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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簡薰    


  浣紗笑笑,「好,那我就死在這裡,死在你面前,讓你痛快,你們都看清楚了,我可是跟她一起共患難的人,但她今天逼我死。」

  說完,便朝柱子用力撞去。

  第10章(1)

  卻是桂子撲上去拉住了她,劈頭蓋臉的便打了下來,哭道:「浣紗你這沒良心的,沒良心的,原來你下鄭姨娘的毒,當初要不是小姐跟官牙要了我們,會被賣到哪裡都不知道。」

  浣紗甩開她,撇撇嘴道:「賣到哪裡不都一樣,五更起床,伺候人家梳洗,主人家熄燈了,自己才能躺在床上睡,都是下人命。」

  「哪會一樣,霍家大院裡,也就鄭姨娘身邊的人沒挨過板子,沒跪過尖石,沒餓過飯,你該不會忘了有多少丫頭想到我們院子來吧,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感恩,你這樣狠心。」

  一陣喧鬧中,李老太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吵什麼?」

  浣紗見狀,撲了上去,一下抱住剛出現的崔雅兒的腿,「大少奶奶救命,我家小姐疑心我下了毒,沒憑沒據的要逼我死,婢子想跟著大少奶奶,求您開口。」

  她說要撞死本來就只是演戲,知道桂子會心軟,桂子呢,也完全沒辜負自己對她的瞭解,真的上來拉拉扯扯,想講道理,耽擱了些時間,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這群正主子過來。

  崔雅兒已經成了大少奶奶,討好她便足夠。

  李益見祖母,表妹,連同母親跟幾房姨娘都出現,站起身迎了上去,「祖母怎麼來了。」

  「原本今天見了你心情好,讓她們過來伺候吃飯,東西還沒開上來,下人說牡丹苑要鬧出人命,我這才過來看看。」

  崔雅兒被浣紗抱著腿,雖然有些不舒服,但那句「大少奶奶」卻又聽得太舒服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把她踢開,只耽擱了這麼一會,原本不大的小廳就沒空下來的椅子了。

  李老太太在中間坐了下來,「到底怎麼回事?」

  李益正想開口,卻沒想到李老太太接著說:「霍姑娘,你給我這老太婆說說。」

  霍小玉口才便給,簡單把兩代故事交代清楚,當年香姐兒如何錯過霍大人,後來又如何遇人不淑,導致香姐兒唯一的女兒把一腔怨氣出在她母親身上。

  「老太太明鑒,事情不是這樣的。」浣紗爬了過來,「鄭姨娘被下毒是有的,但真不是我,小姐如此咬死,只怕是知道我,我沒經過她同意,伺候了大少爺,大少爺心裡對不起小姐,只想把我一起趕出去,讓小姐消氣。」

  一頓話,讓大廳一片沉默。

  崔雅兒嫉妒難忍,李老太太若有所思——這事,很久以前有過,李正道的庶弟李正有即是沒得到正妻蘇氏允許就讓丫頭伺候,李正有為了讓蘇氏消氣,栽贓那丫頭偷東西,把她打了二十板子後奶出去。

  李益與其說是驚訝於浣紗的能編,倒不如說是驚訝於她對霍小玉的恨。

  她會這麼說絕對不是巧合,怕是剛入李家,便開始打聽大小事物,這牡丹苑的婆子只怕也被買通不少,回報時誇大渲染,祖母才會來得這樣快。

  「十郎,可有這事?」

  李益自若的回答,「祖母問這話可真讓孫兒傷心了。」

  「也是,我給你的那幾個丫頭個個絕色,姿態文雅,你都沒要了,這丫頭舉止粗魯,言語污穢,更不可能。」李老太太搖搖頭,又轉向霍小玉,「你竟是霍大人的女兒。」

  「是。」

  李老太太瞇起眼睛,李益回家後,她當然有讓人去調查這霍小玉,知道她是霍大人的女兒時也欷噓了一下,只是,下人報告是一回事,親耳聽到感覺又不一樣。

  孫子十一歲那年通過國生,李家大肆宴客,當時一位京官剛好途經雲州,聽聞這熱鬧,過來了一趟,那就是霍大人。

  她記得霍大人跟她說,白己的小女兒也差不多年紀,將來若這孩子到京城,讓他上霍家,兩人見見,若彼此有眼緣,就替他們訂親。

  當時自己是高興得不得了,只是後來隨著霍大人意外身故,她知道這事只能忘了,口說無憑,更何況霍大人已故,若是讓李益上門,說不定還以為是去騙婚的,於是只能捨了這段鋪路。

  卻是沒想到這兩個孩子居然還能兜在一起,倒也算緣分。

  霍小玉能有自知之明,願意居於「良室」之位,也算懂事,所以李老太太不想去計較她過往陪酒陪笑的事情,反正沒上族譜的人都不算存在,李家也不差那幾人吃飯,只是見一個名門貴女淪落到名分都沒有,還是難免感歎。

  「嫡母不容啊……」

  「嫡母人好,但卻是拗不過長兄,我的名字既然已經從族譜劃去,便不再自稱霍家小姐,沒改姓氏是不想斷了跟爹爹的父女情分,若不是李老太太問起今日罰人緣由,我也不想提。」

  「這丫頭能鬧到我這來,怕也不是個省心的,給了我吧。」

  「老太太想要,帶去即是。」

  李老太太身邊的嬤嬤都跟了三四十年,很懂她心意,一個眼神,兩三人便上去拉住浣紗,摀住嘴巴往外拖去。

  李老太太站了起來,「能發現丫頭有異心雖然不錯,但還是太嫩,敢給主人家下毒,直接拖出去打死就好,講什麼道理,女人太蠢做不了事,女人太心軟也做不了事,你們都記住了?」

  崔大太太,崔雅兒,左姨娘,周姨娘,田姨娘都只能點頭。

  見李老太太似乎想走,崔大太太連忙拉了拉母親袖子,低聲道:「娘,既然是伺候益兒的,不如讓她見見雅兒吧。」

  李益今日剛從寧州回來,見到新婚妻子沒有一點高興,後來反而有點不愉快,說累了不陪,轉眼就到這女人身邊——盧氏那大麻煩雖然走了,霍小玉這小麻煩卻還在,李益喜歡,只怕一時也弄不走,好歹讓她知道誰是李家的大少奶奶。

  李老太太真是覺得沒辦法,又見女兒神色懇求,再想起下午時外孫女哭得十分委屈,還是心軟,只好開口,「霍姑娘,你在李家不曾出牡丹苑,只怕是不知道,這是我們李家替益兒娶的妻子,是李家名正言順的大少奶奶。」

  「以前在京城見過。」

  崔雅兒正志得意滿的等著她過來行禮拜見,卻沒想到一句四兩撥千斤這就回來了,既回了老人家,又完美的忽略她這個當事人。

  眾人正驚訝這種看似有禮實則無視的回應方式時,李益噗的一聲笑出來——若真乖乖行禮,那就不叫霍小玉了。

  崔大太太見狀,連忙道:「霍姑娘,京城是京城,李家是李家,既然都到了雲州,總該按照李家的規矩見一次。」

  無論如何,得讓這良室給雅兒行禮端茶,否則光是憑著益兒回來直奔牡丹苑之事,就足以讓自己女兒成為笑話。

  霍小玉笑容可掏的說:「崔大太太都出嫁了,不以公婆跟丈夫為先,倒是在李家一待兩個月不歸,這期間大房誰打理,崔老爺的大小事物可有人照顧?崔大太太難不成是在教女兒不用管自己身份,就算成了親,也得以娘家為先,夫家第二?我讀書不多,但也知道丈夫是天,為人妻子,萬萬沒有把丈夫兒子晾著不管,卻跑回娘家從春天住到快夏天的道理。」

  崔大太太被噎到了。

  她的確是在娘家待了很久,但總得確定女兒的生活上軌道,她這母親才好放心回京城啊,這良室牙尖嘴利,自己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崔雅兒見母親吃癟,連忙開口,「霍姑娘,我母親不是你能管的,總之,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我,才是表哥的正妻,李家的大奶奶,今年春天,八人大轎從正門進來的正房奶奶。」

  「嗯,知道了。」

  崔雅兒原本是想擺威風,炫耀,希望看到霍小玉一臉錯愕,能哭是最好,卻沒想到對方平靜至極,最後那輕輕的頷首反倒好像是自己在跟她報告事情,根本就是那日在占寺巷的翻版一樣,自己一點便宜也沒討到。

  一旁,李益已經忍笑忍到肚子痛——女人的戰爭,男人不能開口,只能袖手旁觀,但霍小玉完全沒讓他失望。

  姑姑跟表妹不知道為什麼,很把名分當一回事,但她們卻不知道有人不希罕,「正妻」二字,傷害不了她。

  崔雅兒無法,環顧四周,又覺得有幾個婆子在忍笑,心裡更怒——良室沒有名分,不算李家人,當然不須拜見,她也很清楚,但就是非常不開心。

  轉念一想,有了辦法,遂轉頭對李老太太笑說:「外祖母,雅兒有個提議,您聽聽行不行。」

  李老太太知道自己外孫女是草包,但對於霍小玉倒是頗有興趣,原以為只有美貌,但此刻見來竟頗為聰慧,倒是個能讓李益開心的。

  見崔雅兒有提議,知道還有後話,想著那就看一看也好,於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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