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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齊晏    


  「沒什麼。」她起身走向安題,把他的手從金呈霓肩上拉開,然後替他一顆一顆扣好如流雲般潔白的襟口,笑了笑,說:「她很快就好了。」

  安題帶著迷惑不解的眼神看了看金呈霓,只見她的頭垂得很低很低,雙手緊緊將那一迭圖樣抱在胸前,慢慢地愈站愈遠。

  安第笑著走近她,好奇地將她懷中的圖樣接過來看,立刻驚訝地發出讚歎聲。

  「難怪安題要吃驚,阿霓,倘若不知是你所繪,我真會以為是哪一個能工巧匠的手筆呢!」

  金呈霓吶吶片刻,終於小聲說道:「這只是閒來無事所畫的,不過是用來打發長日寂寥。」

  「即便是打發時間才畫的,也是相當了不起,這樣的建築結構可不是一般人畫得出來的!」

  安題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對她的讚美毫不保留。

  「殿下過獎了。」

  金呈霓臉上泛起羞澀的潮紅,聲如蚊蚋。

  「阿霓,這些建築結構是你未進宮以前就已經會的嗎?」他好奇地追問著。

  「不是,我是被幽禁在這裡以後,才慢慢從書裡讀來的。」她輕聲說道。

  「你被幽禁在這裡多久了?」安第柔聲問。

  「三年。」她苦澀地一笑。

  「為什麼?你為什麼被幽禁?是否觸怒了聖顏?」安第又問。

  金呈霓默然怔忡,不知該從何解釋起。

  安第見她良久不出聲,便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阿霓,安題想救你,所以把我找了來,我也覺得凋零枯萎在冷宮中不是你應有的命運,你能告訴我更多一些關於你的事情嗎?好讓我知道該想什麼辦法才能幫你離開這裡。」

  「我……」她的雙唇微動,幽幽道:「我姓金,名字叫呈霓,進呈的呈,霓裳的霓,今年二十歲。我的父親是驪州知縣,底下還有兩個妹妹。」

  提到親人,金呈霓的心像被無形的手給擰痛了,不禁潸然淚下。

  「你後來進宮選秀女,被皇上選中了是嗎?」

  安第凝眸於她,猜測道。

  金呈霓緩緩搖頭,茫然說道:「我只是七品縣令之女,並沒有選秀女的資格,而且當時我已訂了親,有未婚夫了。可是忽然有一天,宮裡頭來了聖旨,我無端端地被封為霓嬪,打聽之下才知道,聽說有人告訴皇上,我的容貌酷似已仙逝的皇后,所以皇上才急切地接我入宮。」

  姊弟兩人默默地對望一眼,神色有些難以置信。

  金呈霓接著說道:「沒想到我進宮之後,皇上一見了我便怒斥我欺騙他,說我根本一點都不像皇后,我實在百口莫辯,就這樣被關進了宜香宮。」

  「是遭人陷害的嗎?」安題說出他的疑慮。

  「也許是,我聽見皇上說起了一個名字,叫潘年甫,不知道此人是誰,但絕對與他脫不了關係。」她悠悠長長地歎息。「可惜我已無法知道真相,與爹娘和妹妹們也都斷了音訊,不知道他們如今是否安好?」

  「要知道他們的近況也不難,你放心,我會派人到驪州幫你打聽打聽。」安第微笑地安慰她。

  「多謝公主。」

  金呈霓眼眶微紅,淒然一笑。

  「這種幽禁嬪妃的理由簡直太荒謬了!」安題按捺不住心中的驚怒。「像皇后又如何,不像皇后又如何?真不敢相信曼武表哥會因為這種不可思議的理由幽禁你三年,實在是不可理喻!」

  「確實不可理喻。」安第想起自己的丈夫即將奉旨出兵攻打南蒙國,也不由得氣憤了起來。「曼武表哥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已經漸漸失去身為一國之君該有的模樣,幾與昏君無異了。」

  也許是待在清冷無情的宜香宮太久了,久到讓金呈霓失去了希望,此刻面對如此溫暖的人情和真情摯意的關懷時,竟禁不住心酸地落著淚,鬱結了三年的苦悶終於在此時得以一點一滴地散去。

  「不要傷心,以後你不會再傷心了。」

  安題伸手握了握她纖瘦的肩,凝視她的目光飽含憐惜。

  安第心念一動,思忖片刻,便輕聲問道:「阿霓,你是否一入宮後就立刻被皇上幽禁到這裡來?」

  金呈霓深深頷首。

  「皇上不曾召你侍寢?」安第謹慎地猜測著。

  她含羞地緩緩搖頭。

  「這就難怪了……」安第嫣然一笑。

  難怪安題一與她靠近,她就驚怯嬌羞,看見安題的裸胸就滿面通紅,似要發暈,原來仍是個未經人事的處子。

  「難怪什麼?」安題不解地揚起眉。

  安第抿嘴一笑。「阿霓根本就還算不上是曼武表哥的嬪妃。」

  「那不是正好?讓曼武表哥放阿霓回家嫁人,驪州不是已有你的未婚夫嗎?」安題微笑說道。

  金呈霓眉心一蹙,神情怔凝,眼神複雜而深邃。

  「驪州人人都知道我被皇上接進宮,我的未婚夫怎麼可能還等著我?其實只要能脫離此地,能不能再嫁人我都不在意。」

  「既然你算不上是曼武表哥的嬪妃,又是曼武表哥不想見到的人,那麼要幫你脫離此地就不算是太難的事了。」安第倒有十足的把握。

  「當真嗎?」金呈霓沒想過自己絕望的人生可以再度燃起希望。

  「阿霓,這圖樣能給我嗎?」安第指著她畫的圖樣問道。

  「這些只是草圖,還沒有經過精細計算的,公主要去也沒用。」

  「你不用管,我自然會有用處。」安第輕柔一笑。

  金呈霓神色迷惑地點點頭。

  「對了,是梁公公為你松的鎖嗎?」安第又問了次。

  「公主請千萬不要向皇上提起,梁公公是好人,我不想害了他!」金呈霓緊張地連忙搖手。

  安第笑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害他,我只是在找幫手啊!」

  金呈霓仍有些不安。

  窗外天光漸漸暗了下來,安第站起身,盈盈笑道:「天色不早,怕我的丈夫尋我不著,我得先走了。」

  金呈霓點點頭,把門悄悄開啟一道縫,確定屋外沒有人後才慢慢將門打開來。

  安題扶住安第的手肘,離去前微笑安慰金呈霓。

  「阿霓,你等我的好消息。」

  金呈霓咬著唇,輕輕頷首,心頭暖暖的,幾欲落淚。

  她倚靠在門旁,怔然望著他們離去,看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朦朧溫暖的夕陽裡。

  她沒有進屋,一直坐在門前吹著清涼的晚風,直到黑夜像一張毯子般朝她覆蓋上來。

  這一夜,她睡得很香甜,作了一個整整三年來都沒有作過的好夢……

  第4章(1)

  晨起,金呈霓隔著柵門接進小太監送來的膳食,還有小太監幫她打的一盆清水,開始過她的一天。

  她用清水梳洗過自己,然後捧著那一碗不知內容有些什麼的殘羹喝了一口,除了鹹味,根本嘗不出其它的味道。

  這三年來,吃東西對她而言只是為了不饑不餓,早已不是為了口腹之慾了。

  就在她拿起干冷的饅頭正要送進口中時,聽見有人輕輕叩著柵門,叩了三聲便停住。

  她狐疑地打開門,竟看見楚安題站在柵門外微笑看著她,她一時感到慌亂驚喜,沒有想到才只隔一日就又再度看見了他。

  「你、你怎麼又來了!」

  她緊張得呼息不順,暗暗擔心著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把頭髮梳理乾淨。

  「我送東西來給你吃。」

  昨天他看過她是怎麼把柵門上的鎖提起來的,便依樣畫葫蘆,逕自把鎖提起來,接著把柵門推開,拎著食籃走進屋。

  金呈霓不安地探身出去打量屋外。

  「你放心,沒有人看見我走過來。」

  安題把桌上的那一碗殘羹和硬饅頭推到一旁,然後把他帶來的食籃打開,一一將食籃內的飯菜拿出來。

  金呈霓望著滿桌熱騰騰的飯菜,心中充滿了感動,她已經有太久沒有看過這麼豐盛精緻的菜餚了。

  「快坐下來,我陪你吃。」

  安題把她拉到桌子前,讓她坐下。

  她呆呆看著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忍不住吞嚥著口水,儘管饞得很,但是仍拘謹地坐著,不好意思動筷子。

  「我不是帶來讓你用眼睛看的。」安題好笑地盯著她。「你瘦得像紙片一樣,應該好好地補一補。」

  「謝謝你。」金呈霓清瘦蒼白的臉色漾起了薄暈。

  「謝我幹什麼,快點吃才是真的謝我。」他耐心地催促著。

  金呈霓慢慢動起筷子,挾了一塊燜肉送入口中細細咀嚼,神情莊重,好似那塊肉是舉世無雙的美食。

  安題用一種奇特的目光凝視著她,在漫長的三年幽禁之後,儘管處境如此不堪,她卻依然還能保持從容不迫的神態,他不知道她是如何辦到的,雖然她並沒有多麼驚人的美貌,素淨的臉上也沒有半點胭脂,但是她行動舉止間的那分文雅細緻和羞澀靦腆,讓她看起來就像一輪初升的明月,透著柔美的光華。

  金呈霓清了清喉嚨,期期艾艾地說道:「這麼多我吃不了,拿一些過去給康太妃吃好嗎?她比我更久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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