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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痕    


  「回去睡。」雲儂沒好氣地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要把門關上,偏又被他一手擋住門扇。

  「就坐在門邊守著你。」他退了再退,可還是不改一夫當關的決心。

  她很想敲敲他的榆木腦袋,  「不必!」

  三番兩次遭拒的嚴彥,揣著一顆不安的心微微低垂著頭,閉上嘴不再開口。而雲儂仰首瞧著他面上甚是失落的模樣,一徑地在心中對自己再三說著不能心軟、不能心軟……可他那宛若無辜遭棄的神情,最終還是撥動了她心中最柔軟的一根弦,令她忍不住上前拉拉他的衣袖。

  「木頭?」

  嚴彥一語不發地探出兩掌將她摟至懷裡,令兩人的身軀緊密地貼合在一塊兒。

  「可以……放開我嗎?」她的面色微緋,也不知已有多少年沒這般同他親近了。

  「待我把你捂熱了再說。」他的大掌擱在她的背後,將她往他的胸前按了按,好讓他倆的心房再貼近些。

  她不解地問:  「我是昨晚涼了的飯菜嗎?」

  「不是飯菜,是心。他難得細心地向她解釋,「待我把你的心捂熱了再說。」誰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老是遠得讓他覺得冰涼涼的?既然不夠溫暖,那他就賣力點添添柴火加加溫。

  「敢情這十多年來我就是冰鑿的?」

  「不是冰鑿的,是不到春日就不發芽的種子。」他輕聲更正,柔柔的一吻輕印在她的額上,  「早些發芽吧。」

  她茫然地眨著眼,  「發什麼芽?」

  「愛苗。」

  「……」

  「發芽了嗎?」軟玉溫香在懷,嚴彥的心情宛如千樹萬樹梨花開,摟住她的雙手情不自禁地再緊了緊。

  她吶吶地,心慌之外,有些不適應他近來的劇烈轉變。

  「那個……你瞧這都還沒入冬,離春日也還有些時日……」

  「沒關係,咱們繼續呼喚東風。」他的臉皮大有刀槍不入的趨勢,還不忘催促她,  「看在我這般誠心的份上,你也上心點。」

  雲儂兩眉之間的距離愈來愈窄,  「你的口舌可是一日千里啊。」還她那個以往不喜言辭的嚴彥來!

  他埋首在她的耳畔咕噥,  「娶妻總得有手段。」

  「既然這麼會說話就別老在人前扮啞子。」枉她這些年在人前事事都替他擔了去,下回她就讓他自個兒去主持大局。

  「他們又不是我媳婦。」何必多費唇舌?

  與她耳鬢廝磨了好一陣後,嚴彥拾起頭來,再三以指撫過她的臉龐。

  「睡吧,我就坐在門外守著你。」

  對於他的騾子性格,她很想吐吐血,  「回房去——」

  高大的身影倏地俯探向她,一雙溫熱的唇覆至她的唇上,輾轉吮吻,細膩纏綿,宛如春風柔柔拂至,她尚不及自訝愕中回神,那雙唇已然離開,他靜靜瞧了她半晌,熟悉的指尖拂過她因他而水潤紅艷的芳唇。

  「睡吧,乖。」嚴彥輕推她進入房內,不由分說地幫她把門扇合上。

  怔怔然坐在床畔撫著唇發呆的雲儂,這一夜,也不知自個兒究竟是有睡無睡、似夢還是非夢,待天色大亮,她悄悄打開門,低首一看,果然看見說到做到的嚴彥,此刻就靠著牆坐在她房門旁,閉著眼微側著頸子,似是疲憊地睡著了。

  「……傻子。」

  第4章(1)

  先是莫名其妙遭魔教教主看上,後又為養傷而失了大筆銀子,故而不得不躲在小莊內養傷的冰霜公子,近來日日悲憤撫琴,  以洩心頭大恨之餘,也吵得山莊內沒一處安寧。

  身為山莊主人的某二人,在隱忍了十來日終於受不了琴音聲聲傳腦後,今兒個一早,他倆只好藉採辦伙食之名,  出門以圖個耳根子清淨。

  只是街也是不能隨便亂逛的。

  將預備屯積的糧食堆放在馬車上後,難得出門一回的雲儂,來到鎮上最大的酒樓,本是想買幾罈好酒,以慶祝她與嚴彥兩人從此金盆洗手遠離江湖的,可偏不巧,一位對他倆來說都十分眼熟的故人,在他們將跨出大門時,將他倆給堵在酒樓大門邊不動。

  一時之間,三張臉龐上各自有著不同的神情。

  久旱逢甘霖般驚喜不已的,是當今殺手排行榜上的狀元,龍項。

  像是一腳踩著大麻煩的,是曾經與他有過那麼點小過節的雲儂。

  不知該高興還是該覺得礙事,故一如往常面無表情的,是嚴彥。

  在他們三人堵住酒樓妨礙他人進出許久後,龍項看了看四下,二話不說地便扯過嚴彥的臂膀,一把將他拖至樓上預定的包廂裡去。而被他倆落下的雲儂,則不疾不徐地跟上,並在進了包廂合上門扇後,似笑非笑地盯龍項瞧。

  「你……你這婆娘又在打什麼歪主意?」被她看得渾身泛過陣陣寒意的龍項,隨即想起了上回與她交手後的刻骨銘心教訓。

  雲儂的兩眼定在龍項緊握著嚴彥的那隻手上不放,  「正巧,我也想問你這句話。」

  在他倆之間的嚴彥,有些不明白此刻空氣中蕩漾的詭譎是從何而來。

  「小儂,你認識龍項?」怎麼好像一副很熟的模樣?

  她不答反問:  「你也認識他?」

  「算是……」他頓了頓,苦思了好一會兒後,才慢吞吞地給出個他認為差不多的答案:  「半個朋友。」

  「才半個?」龍項聽得滿腔怒火都快燒了上來,「姓嚴的小子,好歹我也同你喝過酒、燒過黃紙,你這傢伙能再不講義氣點嗎?」枉他這些年來掏心掏肺地當這臭小子是兄弟,他居然只是半個朋友?

  嚴彥撥開他的手,  「義氣一斤值多少?」

  「你哪時被這斂財的婆娘給帶壞了?」龍項想也不想地就將雲儂當成元兇。

  「木頭,你先過來一下。」雲儂趕在他倆敘舊之前出聲打斷他們。

  嚴彥二話不說地推開龍項,乖乖步至她的身旁。她側首瞧了瞧一臉驚訝的龍項,然後兩手重拍在嚴彥的肩上語重心長地道。

  「我記得,我曾叫你多交幾個朋友。」早年前,因她老覺得他性子太孤僻,又甚少與人往來,為了開拓他的視野,也為他在江湖上行走方便,她是這麼叮嚀過他。

  「交了。」

  「我不是叫你交殺手當朋友的。」他哪個不交偏挑個同行?

  他不解,  「有差?」

  「好讓你們哪日一言不合互砍時,還看在同行的份上互打對方五折嗎?」他也不想想這人的排名還在他上頭呢,他怎麼就這麼不愛惜他的小命?

  從沒想過這點的嚴彥,認真地想像超那景況一會兒後,他老老實實地回答她。

  「九折尚可,五折太虧了。」依他看,倘若他不放水的話,他和龍項最多就是打平。

  「喂!」被晾在一旁的龍項聽不下去了。

  雲儂防備地一手將嚴彥拉至身後,接著巧笑倩兮地朝龍項一揖。

  「狀元兄,別來無恙?」

  龍項可沒她那好心情,  「見到你這張臉,我就心疼我那些被你坑過的錢……」

  她甚是愉快地揚高了唇角,  「知道你過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你!」龍項氣結地指著她的鼻尖,  「我也不過是砸過你一回生意,你還好意思記恨我?別忘了當年你可是因此訛了我一大筆銀子!」

  「你砸的那筆生意,正是嚴彥的買賣。」雲儂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早已消滅的怒火,又因這位狀元郎而又開始隱密燃燒。

  身為掮客,她其實也不愛與江湖中人結仇的,可這位向來就在江湖上橫著走的殺手狀元,那回偏巧不巧地就是挑上了她為嚴彥安排的買賣,她記得當年龍項收了大筆的保鏢金,說什麼都要保護嚴彥正要下手的對象,使得進入殺手這一行以來從未嘗過敗績的嚴彥,不但頭一回因下手失敗砸了買賣得付出龐大的賠禮金,還因此躺在床上養傷養了半個月……

  哼,傷了她的人,這要她如何不記仇、如何不去替嚴彥找回場子來?當年她沒高價將這位狀元郎賣給那位看上他的外族公主,他就該感謝嚴彥要她別太記恨了。

  「……你倆何時狼狽為奸了?」沒想到他倆之間有這層關係的龍項,呆楞楞地張大了嘴。

  她這才正式告訴他,  「我一直都是他的掮客。」

  「怪不得……」龍項恍然大悟地拍著額,不一會兒又氣急敗壞地問:「原來你是為了護短才暗坑我?」搞半天那位外族公主會追在他身後三年,就是因她想替嚴彥解解氣?那她後來還好意思跟他收取打發外族公主的那筆錢?

  「客氣客氣,就是不知公主殿下近來可好?需要我通知她一聲,好讓她與你敘敘舊情嗎?」反手暗地裡將他賣過一回的雲儂淡淡地笑了笑。

  「你……」陳年噩夢又再次被她挑惹起,龍項恨恨地瞪著這個害他遠遠避走關外三年的元兇。

  嚴彥動作飛快地擋在雲儂的面前,一掌使勁地推開想上來一清舊怨的龍項。

  「你怎會來這?」之前不是聽說他在江南做買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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