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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直到施暴者的母親找上門,尋求和解,傷勢不重的受害者仍在狀況外。

  其實耿夫人來了好幾回,只是一直被拒於門外,耿仲豪一句「不宜見客」,她便不得其門而入。

  樓下的警衛是青鷹門出身,大哥的一句話哪敢怠忽,自是盡忠職守,一個人也不放行,死守他神聖的工作崗位。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因為闖入苗秀慧住處的歹徒身份尚未釐清,她有安全上的顧慮,閒雜人等一律不准進出。再加上耿曉君的鬧事風波,耿仲豪更是小心提防,不讓類似的意外再次發生。

  而耿夫人這次能夠入內?全拜下雨所賜,未帶雨具的她孤零零地站在門外,讓人有些不忍心,雨勢似乎有不停的趨勢。

  看到她,苗秀慧想起自己嘮叨又囉唆的阿母,再一次自作主張地將人請上樓。

  拿她沒轍的耿仲豪能說什麼,耿夫人雖非他生母,但畢竟有養育之恩,即使她紅杏出牆,做出對不起父親的事,至少有段時間她是真心疼愛他,不讓外遇對像有機會傷害他。

  「沒有啦!你太客氣了,其實我只是小小的嚇一跳而已,你不必這麼慎重道歉,我會很不好意思的。」讓長輩登門致歉,真有些過意不去。

  嚇一跳而已?

  是誰作惡夢作到提起他的手臂一咬,夢囈不斷要人家死得很難看?耿仲豪故意拉起袖口,不經意在某人眼前一晃,說不在意的某人立即心虛地別開眼。

  「不,是我管教女兒的方式錯誤,只知一味的寵溺她,未教導她正確的做人處世,讓她不知天高地厚,到處惹是生非,我真的覺得非常羞愧。」耿夫人再次躬身,禮節隆重得教人有些承受不起。

  「那個……呃,你不要放在心裡,我不會怪她啦!小妹妹嘛!火氣比較大一點,多喝點青草茶就會退火了。」哎呀!她在說什麼,叫出身高貴的高尚人家喝阿嬤時代的茶飲,她心裡大概笑到快掉牙了吧!

  苗秀慧是草根系代表人物,吃的用的幾乎跟古早人沒兩樣。

  「就算你不介意,我還是感到萬分愧疚,再怎麼蠻橫無禮也不能動手傷人,她的表現太令我失望了。」她拿起手絹輕拭眼角,像是感傷地落淚。

  面對一個母親的傷心,苗秀慧手足無措地向男友求援,不過她背後有點涼意飄過,那一句「再怎麼蠻橫無禮也不能動手打人」似乎別有深意,像是指桑罵槐,怪她男友不該為了點「小事」而傷害自家人。

  你是白找的。耿仲豪涼涼地一瞟,不予理會,拒絕女友的求救。

  「相形之下,你的氣度就令人欽佩,自己帶了傷還肯原諒傷害你的人,我真要向你說聲謝謝,不為難我的女兒。」她又多禮的彎腰鞠躬,多禮得像個日本人。

  撫著額頭的傷,她乾笑,「本來就沒什麼大不了嘛!大家都太緊張了。」真是的,她那些姊妹淘太愛小題大做了,她們老是唯恐天下不亂似的,讓她難做人。

  「那這場蓄意傷人告訴……」她滿臉冀盼,欲言又止,怕不得體。

  「啊!這個呀……哈哈,我會再跟幻月……呃,我的律師商量商量,你知道的嘛!干他們那一行都很愛錢,她想賺律師費……」呵,冷汗呀!你幾時冒出來的?

  關於官司一事,苗秀慧還真不敢挑戰權威,好友的美意不能拒絕,否則她會很倒霉,很倒霉,倒霉到欲哭無淚。

  「錢不是問題,你開價多少,我悉數支付。」一反先前的柔弱母親形象,耿夫人的語氣略顯尖銳,似在說:終於露出貪婪的真面目,我有錢,儘管來勒索。

  耿夫人的娘家是一方富紳,她是備受寵愛的么女,當初的嫁妝便是一筆可觀的數字,土地、房子一樣不少,陪嫁品之多,蔚為當時盛談。

  而這些年她的父母陸續過世,疼她如己出的五位兄長不僅未私吞她那份遺產,還每年以生日為名送她名鑽、股票、珠寶,她現在的個人資產是丈夫收入的數百倍。

  「不是我啦!是幻月……」哎,怎麼解釋才好?根本不是她的意思嘛!她很愛錢沒錯,但這種錢她哪敢拿,會被雷公活活打死。

  「慧是說她不要錢,只要曉君別再莫名其妙找她麻煩,她也不會讓人太難過。」被逼到無處可逃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心軟。

  再世恩人呀!感恩,感恩。鬆了口氣的苗秀慧雙手合掌,做出崇敬的神態。

  一直不敢看向兒子的耿夫人眼皮顫了顫,她緩緩抬起眸,露出虛弱又抱歉的笑容,「曉……曉君也不是真的很壞,她只是太喜歡你,依賴成性。」

  「她是我妹妹。」耿仲豪特別加重語氣強調,要她牢記這一點。

  「我知道,可是你用不著對她太嚴厲,小女孩總會有崇拜對象,你對她好一點無損兩人的關係,畢竟是一家人。」沒必要為了一個外人而撕破臉。

  耿夫人是怪他的,沒有一位母親不心疼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嬌兒,縱有再多的不是,人心是肉做的,還是有所偏袒。

  尤其是看到女兒腫得嚇人的半張臉,她的心真的痛如刀割,沒辦法相信有人這麼狠心,讓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失去引以為傲的美麗。

  「就因為是一家人才手下留情,若是換了另一個人,恐怕這會還得在醫院待上一段很長的時間,順便復健。」她該慶幸他用的是手掌而非拳頭。學過泰國拳的耿仲豪出手相當狠厲,平常像個溫文儒雅的斯文人,讓人看不出他嗜血的一面,一旦出手,非死即傷。這也是他為何在青鷹門的地位屹立不搖,深受敬重的原因,他的狠厲是隱性的,更勝過滿臉殺氣的沙士泰,沒人敢挑戰他的底線。

  「你……你幾時變得這般凶狠,說話的語調像擁槍自重的黑社會?」他變得好陌生,連眼神都帶著冷漠。

  耿夫人印象中的他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熱愛運動和交朋友,從不頂嘴。

  笑不達眼底的耿仲豪微勾起唇,「在你的情人企圖侵犯我的時候,還有,我本來就混過黑道,你不曉得嗎?」

  企圖代表的是未遂,他在那男人撫向他雙腿之間時,拿起好友鷹子揚,也就是日前改名為駱天朗送他的彈簧刀,一刀刺進對方胸口。

  聞言,她臉色一白,冷抽了口氣,「那……那是誤會,他不是……呃,我沒有……你們……」

  她想說自己沒有情人,那個人也不是想侵犯他,但是那雙帶著嘲弄的冷冽黑瞳直盯著她,到嘴邊的謊言一句也說不出口。

  「我想你也不用多做解釋了,省得自己聽了也心虛,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說出來就難堪了。」再怎麼自圓其說也是徒勞無功。神色難看的耿夫人揪緊手絹,笑得不自然,「有空回家看看你父親,他很想你。」

  「我盡量,不過他大概不願見到我,有個當過流氓的兒子並不風光。」他自嘲。

  耿介赫曾搖下一句話,王子犯罪與庶民同罪,就算是他兒子,他也嚴辦到底。

  所以有律師考資格的他由學者轉任法官一職,為的是親自審理兒子的「案件」

  「好吧!我也不為難你,不過外頭風雨有點大,可不可以請你們送我一趟?」

  生性厚道的苗秀慧一向尊敬長輩,她一口應允,並請男友先到地下室暖車,她陪耿夫人到門口等他。

  誰知沒等到人先被誘勸到對街的咖啡廳,停止營業的咖啡廳多了兩個人,一個是滿臉冷意的耿曉君,一個不太熟,但似曾相識。

  她頓感一陣涼意襲來,想拔腿開溜。「哎呀!我剛才忘了關瓦斯,你們等我一下……」別擋路嘛!幹麼還鎖門。

  「你別想離開。」來得,去不得。

  「想喝咖啡嗎?我來煮。」出手不打笑臉人嘛!別睜大眼珠子瞪她。

  唉!這不是關門放狗,咬死她這個沒大腦的女人嗎?雙肩一垮的苗秀慧笑得比哭還難看。

  「少給我裝傻了,以為有我哥護著就沒事嗎?」臉腫得像豬頭的耿曉君忿忿地說道。

  她不是裝傻,只是在想男友暖個車也暖得太久了。「我在想大家都是文明人,坐下來好好聊聊嘛!不要動氣。」

  「有什麼好聊的,只要你離開我哥,我不會再找你麻煩。」她說得一副很大方的樣子,不計前仇。

  「很難……」苗秀慧咕噥著。

  「你說什麼?」當她是傻瓜耍嗎?

  見她又要動手,耿夫人一臉慈祥地拍拍女兒的手,不想她再節外生枝。「讓我和她談談,別扯痛臉上的傷。」慈母的臉孔一轉,變成扞衛巢穴的母恐龍。「你只有一種選擇,和我兒子分手,該給你的分手費我一毛也不會省。」

  財大氣粗呀!她這算不算被有錢人欺壓了?「伯母,你太寵女兒了吧!」

  「請叫我耿夫人,還有,這是耿家的家務事,外人無權插手。」她說得明白,不贊成兩人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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