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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喬寧 「思穎,你冷靜一點。」 那端傳來一聲淡淡的低歎,莫名揪緊她的心。為什麼他一點也不驚訝?好像早就猜到會有這種事發生似的…… 「我爸……以前也會像這樣打我嗎?」她突然這樣問。 「楊明旺是個披著文明外衣的野蠻人。」他拐彎抹角的回答她。「但他是你父親,他不會做得太過分。」 是嗎?剛才那一副想撕了她的模樣又是怎麼回事?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我父親是這種人。」也不管陳大姊就在旁邊,她怔然的說。 「我不可能一一對你說明楊家的情形,我不姓楊。」霍梓桀的聲音聽起來沒太多情緒,他身旁傳來模糊的笑聲,而且,那是女人的嗓音。 第6章(2) 心頭像被尖銳的巨物輾過去,濃嗆的酸意從身體深處湧上來,她突然覺得好冷。 「你在哪裡?」垂下眼睫,她低低的問。 「台東。」他一回答完,幾道模糊的男人聲音便跟他交談起來。 對了,剛才楊明旺說什麼?梓桀跟外商銀行的高層到台東,就地勘查度假村的地形。 這些商人白天裡西裝筆挺,一個比一個還光鮮亮麗,夜裡一進了高級俱樂部或是安排好的飯局,又是另一種德性。 美酒和女人是談生意不可缺少的一環,不久前她就曾經親眼見識過。 只不過,那時候她還沒愛上他,心思全放在努力適應楊思穎的生活模式上。 她可以無動於衷的,看他與別的女人摟摟抱抱……但現在,她光是想像,光是透過話筒,聽見一個女人倚在他身上媚笑,心就痛得快撕裂。 度假村是一筆很了不得的生意吧?大到可以讓楊明旺不惜吼自己的女兒,還甩她一巴掌洩憤,只因為她沒及時通風報信,告訴他霍梓桀帶了投資人去台東。 而霍梓桀,忙著在台束應酬,哪有多餘心思管在家的老婆好不好。 對他們這種利益優先的人來說,女人只是一種消遣,或者放在身邊的裝飾品。 至於妻子……只是擁有合法關係的同居者,沒什麼了不起。 被許維文纏住的那一次,又該怎麼說?霍梓桀像個英勇的騎士,在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難道不是因為在乎她? 或許是那時候剛好不忙?手邊沒大生意在談?商人最拿手的不就是傷人?眼中只有利益,利益當先,愛情親情都是其次,或者排在最後。 這個領悟,像一桶冰水淋了她一身,寒心徹骨。 「抱歉,打擾你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掛斷了。」單方面說完,楊思穎便將話筒掛回去,切斷通訊。 陳大姊錯愕的看著她,才想開口說點什麼,就見那張半腫的臉抬起,面無表情的道謝。 「謝謝你特地留下來陪我,已經很晚了,回去吧。」她的嗓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清冷冷的。 「可是,你一個人……」 「我會照顧自己的。」說話的同時,方才一直縮在沙發上的薄弱嬌軀已經站穩腳步,轉過身往樓上移動。 陳大姊打了個哆嗦,怔了好一會兒,才將客廳稍做收拾,離開靜得嚇人的豪宅。 「老婆查勤?」看霍梓桀收起手機,對座一個男人嘻嘻哈哈的問。 「家裡有點事。」霍梓桀淡淡的帶過去。 「噯,看不出來霍總是個愛家的男人。」男人一手揉著懷裡女人的大腿,一手端著酒,紅光滿面的笑。 「林董,這你就不知道了,人家霍總的老婆可是大有來歷。」 「我知道,不就是楊明旺那隻老狐狸的女兒。」林董嘖了一聲,隨即又看了一眼霍梓桀的臉色。「啊,失敬失敬,不小心說了霍總岳父的壞話。」 「無妨,大家私底下確實都這樣稱呼我岳父。」霍梓桀輕鬆一笑,重新執起酒杯,穿著輕薄的美女立刻幫他倒滿,順著勢靠向他懷裡。 霍梓桀眼角輕掃,也沒推開美女的投懷送抱,只是一派慵懶的舉杯,邀請在座眾人一起共飲。 尋歡作樂就是談生意的一環,酒喝多了,女人在抱,很快就卸下心防,大家稱兄道弟搏感情,才能魚幫水水幫魚,共謀最大利益。 梓桀……那聲委屈的泣喊,冷不防地鑽入心頭。 霍梓桀目光一凜,握住酒杯的手心也一緊,冰涼的酒液入喉,化作灼燒的火焰。 沒事的,楊明旺能怎樣?了不起就給她一巴掌,畢竟是親女兒,能狠到哪裡去?只是由此可見,這只野心勃勃的老狐狸是真想介入度假村開發案、共享一杯羹,才會發這麼大的脾氣,遷怒到女兒身上。 那是楊家的家務事,她早該習慣。「以前」的楊思穎也是這樣過,她自然也不能避免。 度假村開發案茲事體大,投資資金高達數百億,父親連在中國香港投資的收益都砸進去了,關係著凱華集團的成敗,他必須確保每個環節都萬無一失。 所以從頭到尾,他都不曾對枕邊人提起過,關於度假村開發案的隻字片語,她對霍楊兩家的明爭暗鬥也只知一二,並不清楚近來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 那天,他在父親面前,因為她而失態,雖然父親不知道電話中的女人就是她,但也對他做出勸誡。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要疼要寵都可以,先決條件是不能誤事,會讓男人誤事的女人也就沒存在的必要。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從小到大父親灌輸給他的觀念,在心底冷冷的迴響。 「霍總怎麼發起呆了?」林董的笑叫聲,拉回了霍梓桀沉浸在思緒內的心神。 「不會是想老婆了吧?」旁邊有人取笑道。 「家花哪有野花香,一定是小姐伺候得不夠勤快。來來來,乾脆換一個。」 「討厭,霍總,人家不走啦。」身材火辣的美女緊緊巴住霍梓桀,目光渴望的瞅著他。在場男人就屬他最英偉俊挺,其他的都是禿頭肥佬,她才不想碰咧。 霍梓桀挑唇微笑,再次向眾人舉杯。「沒事,大家喝酒,今天玩得快樂點,由我買單。」 大掌握緊酒杯,往嘴邊送,一團液態的火焰滾落咽喉,在眾人的吆喝喧鬧聲中,他揚起一抹浪蕩慵懶的笑,完全融入這場糜爛rou/yu/的狂歡派對。 可是這一整夜,耳邊總會時不時響起,一道細弱的啜泣聲。 梓桀…… 一道刺眼的光芒亮起,楊思穎皺了下秀眉,下意識翻身往另一邊窩,右半邊腫脹的臉頰順勢朝上。 一隻大掌撫上紅腫的臉頰,清晰的痛楚隨即喚醒了她。 楊思穎睜開濛濛的眼,還來不及對焦,只看見一團龐然黑影在床邊,過往的陰霾鑽入腦海,她驚呼一聲,立刻把自已縮成一團。 「別過來……不要過來……」她縮到床的另一頭,抓緊被子將自己包裹成一顆白色的繭。 霍梓桀濃眉一皺,上床抓人,兩手按緊她聳起的肩,聲嗓卻極是輕柔。「別怕,是我。」 預料中的飛撲,並沒有在下一秒鐘發生,她只是將臉從被子裡抬起,臉色越發蒼白,一雙眼眸宛若浸潤在水裡的黑水晶,靜靜的看著他。 那一眼,令他胸口感覺窒息。 好片刻他說不出話,她也沒開口,就只是那樣木然的看著他。 「你的臉擦藥了嗎?」最後投降的人竟然是他,嗓音還有點不自在的沙啞。 「嗯。」她出奇的安靜,也出奇的冷靜。 出於一種奇怪的情緒,霍梓桀忍不住開口,提起前天晚上的事。「咳,那天晚上我在忙……」 「我知道。」細柔的嗓音打斷他,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意料。「抱歉,那天打擾你工作了。」 「過來讓我看一下你的臉。」霍梓桀對她的冷淡感到莫名心煩,大掌一扯,便將她緊揪在手的絲被拉開。 這回,她沒抗拒,用著非常緩慢的速度靠過去,睫毛怯怯的眨動,似乎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夠了!霍梓桀突然煩躁起來,眉頭擰上無數個結,決定攤牌。「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仰起纖細的頸子,更安靜的看他,晶澈的眼底依然有著一絲慣見的怯弱,但是那些濃密的依賴與信任,似乎變淡了。 「沒有。」她搖搖頭。 「那你為什麼——」他氣急敗壞的開口,卻又倏然止聲。 他在幹什麼?在乎什麼?不過是個女人罷了!不管她身體裡裝著誰的靈魂,她的身份就是楊思穎,一個他根本不該在乎的女人! 說不清自己暴躁的火氣從哪裡而來,大手爬過濃密的黑髮,冷硬的俊臉往旁邊一偏,不再看她。 「梓桀。」當他氣惱的安靜下來,反換她揚起嬌細的嗓音。 他轉頭看向她,臉色陰沉得駭人。 「之前……你說的協議還有效嗎?」她有些怯怕,但還是逼自己將話問出口。 協議? 他想起了一開始對她說的那些話,不過問雙方的生活,只在需要的場合扮演好一對夫妻,私底下的行為也互不干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