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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子紋 她說的字字句句都令他無法反駁,向來總是笑口常開、像個孩子的她竟突然一變,變得如此理性。 「只要活著的一天就有一天的希望,我不放棄,也不許你放棄。」 她對他張開雙手,要他抱住她,就像以前一樣。 他屏息看著她,最後無奈一歎,一把將她摟入懷裡,他知道這一生再也無法將她推開。 終於重回他的懷抱,她的淚水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若我死了,你以後……」 她伸手壓住了他的唇,「若你死了,我以後如何,你想管也管不著。所以,就省點心神別煩惱你死後的事。若你有個萬一,你放心,我自己會看著辦。至於現在,你又還沒死,只管繼續對我像以前那樣對我好便成。」 她的話令他忍不住大笑出聲。「好個阿茹娜,我服了你了!」 見她也根本笑開來,他心頭一陣放鬆,渾身通泰。 她在他的懷中,如此踏實,為她動心多年,總認為她是需要被照料的那個,但事情不到最後,還真是未知啊! 給福晉上了炷清香,寧心忍不住流下眼淚。 福晉與王爺結縞六載,未曾育得一兒半女,年紀輕輕,便成一縷香魂飄散而去。想起遠去的佳人,她的心難過得緊。 一旁的唐文禹見了摟住她,無聲的給她安慰。 「王爺,」寧心擦了擦淚,「節哀!」 唐文堯擠出一抹笑,對她點了點頭。他不清楚弟弟是怎麼找回寧心的,不過他已沒有心思多問,自他的福晉香消玉殞的那一刻起,心頭的哀傷一直無法平復。 「大哥……」 「什麼都別說了。」唐文堯對他輕搖下頭,「你該累了,去歇會兒吧,有什麼事晚點再說。」 自知說再多也無法撫慰大哥的傷痛,唐文禹輕歎口氣,牽著寧心離開。 「王爺心頭該是難受的。」一踏到屋外,寧心低喃道。 「那是當然,他跟大嫂向來鶼鰈情深,誰少了誰都會難受。」 她陡地停下腳步,望著他,「所以我們更該把握能在一起的時光,不是嗎?」 他的嘴角一揚,摟了摟她。 「都怪奴婢不好,」原本靜靜跟在身後的姚華忍不住哭泣的跪了下來,「是奴婢沒將福晉給照料好!」 「這跟你無關。」唐文禹趕緊拉起她,輕聲的給予安慰,「老天什麼時候要收走一個人的命,是不會有機會讓咱們跟它打商量的。」她已盡力照顧大嫂,天意如此,他不希望她因此自責過深。 姚華透著淚眼看著他。 「這事兒千萬別往心裡擱去!」他輕拍她的手,「去替格格張羅些熱水,讓她梳洗一番。」 「是。」她擦了擦臉上的淚,轉身去做他交辦的事。 寧心若有所思的緊盯她離去的身影。 「看什麼?」唐文禹低頭注意到了寧心的不對勁。 「沒。」她搖頭,「只是心頭難過。」 「別想了,這事兒誰也不希望發生。」 「那對八仙賀壽的瓷瓶來得及窯燒嗎?」寧心窩進他懷裡,柔聲的問,「我想完成它,送給福晉當陪葬物。」 唐文禹輕撫她的後背,「嗯,盡可能趕趕看。不如,我們現在就上窯場。」 她微驚的抬起頭,「你不休息嗎?」 「心思紊亂,就算躺在床上也睡不著,不如去做咱們都喜歡做的事!」 她微揚嘴角,點下頭,握住他的手,「你還有一件事要替我做。」 「什麼?」 「這個!」她拿出懷中的薰香瓶,「裡頭的香花、香料是你親自調配的,只有你能讓薰瓶香散發獨特的味道。」 他微笑接過香瓶,「與其說是這薰香瓶發出的香味,不如說是你自個兒散著迷人的味道。」 她因為他的低語而微紅了臉。好久沒有這般親近的感受,她真的好懷念,盼一生都有他相伴。 「只可惜另一隻壞了!」想起過往,她不禁感歎。 「壞了?」他從自己的懷中拿出另一隻薰香瓶,在她面前晃啊晃,「哪裡壞了?」 她激動的搶過來,仔細打量。 「可是我明明……」她不可置信的道。 「摔碎的是假的!」唐文禹狀似無奈的歎口氣,「你竟然沒察覺?那不過只是個相似的瓶子。還說你很重視我,看來也只是說說罷了。」 她不依的推他一下,「才不是呢!那天夜色昏暗,我又因為水柔的出現而受了打擊,心亂如麻……明明都是你的錯,你還賴到我頭上!」 「好,我們誰也不怪誰。」他低下頭,吻了下她的唇,「我們上窯場,你盡快將色上好,我便起火窯燒,趕在大嫂喪禮前,完成它,好嗎?」 她甜甜一笑,用力的點頭。 夜深了,窯場裡除了唐文禹和兩個顧窯火的工匠外,其餘的人都休息了。 寧心覺得窯場悶熱,便走到後頭的空地透透氣。 幾個時辰前,唐文禹才將她所繪的瓷瓶送進窯裡燒,若火候控制得宜,這瓶在兩天之後便能出窯。 「格格!」 聽到身後響起的聲音,寧心會心一笑,轉身看著姚華,「怎麼來了?」 姚華微斂眼神的道:「奴婢擔心主子,所以來了。」 「你真有心!」她拿起水桶,丟到一旁的古井之中。 姚華見狀,立刻上前。 她搖了搖頭,制止了姚華要伸出的援手,「在郎窯,我替受傷的廚娘日日打水,已習慣了這活兒,這點小事難不倒我。」 她動手打了一桶水上來,拿著手絹沾濕擰乾,擦了擦自己熱得滿是汗的臉。 姚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大而化之的模樣,這向來就是寧心的作風,雖有格格之名,但在王府上下的縱容之下,她向來無大家閨秀的矯揉造作。 第9章(2) 「格格,你難道不擔心爺的身子嗎?」 寧心甩了甩手中的絲帕,挑了下眉,「他是我此生最重視之人,怎麼會不擔心?」 「那怎麼還讓爺留在窯場裡?這裡……」 「他在這裡快樂,」寧心微笑的打斷了她的話,「我們倆在這裡最自在,所以留在窯場。」 姚華眉頭微皺,「格格不打算走了嗎?」回來王府之前,她不是一心想逃離嗎? 「我沒有走的理由。」她站起身,輕聲道,「我知道他是中了毒才會想趕我走,他怕我死心眼的留在他身邊,等他死了之後,會擔誤我一生。」 「格格既然知道,就不該……」 「姚華,別告訴我該或不該!」她再次打斷了她的話,直勾勾看著道:「若真有這一天,我也只能接受。若那一天真的到來,我不一定會隨他而去,也不一定會在窯場繼續素坯勾勒平靜過一生,但不管如何,現在他活著,只要他還活著的一天,我就會守在他身邊。」 姚華的眼底閃過一絲幽光。 「不早了,你快回府去吧!」寧心催促著。「今夜我與爺應該會留在這裡等到天亮,至於爺該服的藥,你放心,我會盯著的。」 「你當然會盯著,因為你換了我的藥。」 姚華的聲音很輕,但在寧靜的夜裡卻又顯得十分清晰。 她的心一突,「你說什麼?」 「我知道你換了我的藥。格格,你根本不該回來!」姚華抬起頭,幽幽的看著她,「我本想放過你,你為什麼要回來?」 她的眼神使寧心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腳絆到地上的木桶,踉蹌了下。 月光下,寧心這才注意到姚華手中閃著光芒,那是一把匕首,她的心因為恐懼而急促的撞擊胸口。 「你要做什麼?」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跳下去!」姚華向她逼近一步。 她往後退,退到了井邊,她驚嚇的瞄了眼深得見不到底的井,對姚華搖頭。 「你不跳,我一樣殺了你,再將你丟入井底!」 「為什麼?」寧心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她們和唐文禹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她現在卻想殺了她! 姚華的眼神冷酷,「因為你該死!老天爺多給了你一年的命,但今天是你的死期!」 寧心感到心痛,「我聽我額娘說,一年前,她在雪地之中救起我,我雖失溫但不是最麻煩的事,令她棘手的是,我身中劇毒,晚個一時半刻,我便小命不保!我是格格,沒人有膽向我下毒,除了你——我被王爺送回京前那一日,你好心的熬了碗燕窩給我,難道真是你在裡頭下毒?」 「沒錯!」姚華得意的揚起嘴角,「但你好運的遇到擅醫術的郎夫人,現在還多了個阿瑪、額娘,但他們再行,這次也救不了你!」 「姚華,我們親如姐妹,你為何非要置我於死地不可?還有,王府上下都待你不薄,二爺身上的毒,難道真如我額娘所言,也是你下的毒手?」 姚華心頭一震,但是很快的恢復冷靜,「看來我低估了郎夫人。你全都知道了,難怪你會換了我的藥,這下你更該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