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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葉芊芊 「你沒錯,我知道你是好意。」福雨兒暗暗責怪自己小題大作。 「大哥真是好福氣,能娶到如此賢淑的妻子。」歐陽楚瑾語氣充滿羨慕。 福雨兒轉過臉,不願再多說什麼。每當看到他真誠的眼神,她都有股忍不住要說實話的衝動;但她不想讓養育她多年的爹娘失望。她咬著唇,忍受著疼痛,一步步爬上岩石,有幾次她差點滑下去,多虧了歐陽楚瑾在她身下,以雙手支撐她不穩的雙腳。 來到岩石上,兩人同時望著雨幕,避免彼此的目光糾纏不清,但因為她遲緩的動作,使得兩個人全身都濕透,她不自禁地發抖,歐陽楚瑾以眼角餘光看到,想都沒想地又滑下岩石。 「你要去哪裡?」福雨兒問,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也在發抖。 歐陽楚瑾頭也不回地說:「我去找些干樹枝生火。」 就在這時候,一道閃電從他們眼前到過,正好擊中「銀箭」,一聲哀嚎,雪白的〔「銀箭」變成焦黑色,跌倒在地上,四肢掙扎地踢了幾下,最後靜止不動。 福雨兒眨了一下長睫毛,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滾落,哽咽地說:「都是我不好……」 「不,是我不好,我不該把「銀箭」栓在樹下。」歐陽楚瑾搶著責怪自己。 福雨兒懇求道:「楚瑾,你別去揀柴,太危險了!」身體不經意地又打哆嗦。 「你在發抖,若不生火,你很有可能病倒。」歐陽楚瑾語帶關切。 「我從小到大,連咳嗽都沒有過。」福雨兒說的是真話,她雖然是帶著掃把出生,但只掃別人,從不掃自己,這樣也可以叫好命吧!? 「南方的天氣一向如此嗎?」歐陽楚瑾背對著她,坐回岩石上。 「啊?」福雨兒望著他的背影發呆,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歐陽楚瑾好奇地問:「我的意思是,南方是不是常發生被雷劈死的事情?」 「偶爾。」福雨兒有所保留的承認。 其實只發生過一次,那一次是她八歲的時候,嘴饞想吃糖葫蘆,撐著傘偷溜出去,在廟前的簷下找到賣糖葫蘆的小販,兩人一手交錢一手交糖葫蘆,就在她舔著糖葫蘆轉身走開時,一道閃電劈死賣糖葫蘆的小販,從此她再也不敢隨便單獨出門,不論雨天還是晴天,除非有晴兒陪伴。 她真的是很掃把,雨天出門有人被雷劈死,晴天出門有人被馬車撞死,那些死者全是因為被她不小心碰到;當她和晴兒結伴出遊時,晴兒都會圭在她身後,她碰到誰,晴兒就再碰一下,消除她與生俱來的業障。 不過,再這樣下去,歐陽楚瑾遲早會被她害死,一個念頭從她腦海裡閃過,她想唯有一死才能解救他!打定主意之後,她緩緩地將身子向岩石的邊緣移動,正想佯裝不小心滑下去摔死,繡花鞋突然從她腳上脫落,驚動背對她的歐陽楚瑾回頭一探……歐陽楚瑾見狀,趕緊抱住她的纖腰大叫。「小心!」 「我……」從腰部傳來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福雨兒臉色發紅。 「大嫂,你別亂動,等雨停了,再下去揀鞋。」歐陽楚瑾忘情地看著她。 福雨兒至下眼睫,不敢直視他眼裡流露的感情。「謝謝你救了我。」 「我們是一家人,老是道謝就顯得太生疏了。」 「我習慣了,我在家也常跟幫我做事的丫鬟們道謝。」 「大嫂,你心地真善良。」歐陽楚瑾從沒聽說過小姐向丫鬟道謝一事。 「你不懂……」福雨兒囁聲喃喃,若不是有晴兒保證,誰幫她做事,她就幫誰解決困難,這才讓丫鬟們肯冒著生命危險接近她。 「你是我大嫂,我有義務保護你。」歐陽楚瑾訝異自己的聲音居然帶了酸味。 福雨兒低著頭,細如蚊鳴的要求。「楚瑾,你可以放開手了。」 「對不起,我又失禮了。」歐陽楚瑾條地抽回手,心裡卻依依不捨。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福雨兒抬起臉蛋,黑白分明的眼眸裡閃著無辜。 「我知道,雨停之後,我們就趕快趕路。」歐陽楚瑾適時地切斷惱人的話題。 兩人都不再開口,福雨兒身子向後移,背靠著巖壁,合眼假寐,太陽雖然被雲層遮掩,寒風搖動樹葉的聲音清晰在耳畔,但她仍可以感覺到有一股恍如陽光般的溫暖照射著她的臉、她的身體、她的心……歐陽楚瑾望著她沉靜的面容沉思,他是怎麼了?為何只要輕輕一碰她,他的心就如脫韁野馬般狂奔?老天爺救救他,千萬不可以讓他對自己的大嫂產生不該有的妄念。 *** 雨終於停了,太陽在山邊透出橘子色的霞光,兩人一起步下巖壁,福雨兒去揀繡花鞋,歐陽楚瑾則從「銀箭」背上的鞍袋取出可用的東西。然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濃密的樹叢中穿梭,遠遠看到一處微弱約亮光,走近一看,是間茅草屋。 歐陽楚瑾轉過身說:「大嫂,我去問問看他們能不能賣我們一些食物?」 「有勞你了。」福雨兒同意地點了點頭,找了一顆大石坐下歇腿。 「叩——叩——」敲門聲響起後,歐陽楚瑾問:「有人在嗎?」 「請問你找誰?」門後傳來上了年紀的老婦聲音。 「夫人,請問有沒有剩菜剩飯可以賣給我?」歐陽楚瑾有禮貌地問。 「你要出多少錢?」從窗口探出一張佈滿皺紋的老臉東張西望。 第2章(2) 從窗口的燈光,福雨兒清楚地看見窗前黑影晃動,說不出來為什麼,她很不喜歡老婦這種賊頭賊腦的舉動。但她一想到歐陽楚瑾武功高強,她覺得自己沒理由擔心他,她反倒應該擔心老婦,會被她這個掃把星克到。 「十兩銀子。」歐陽楚瑾話一說完,門立刻被拉開。 「你們來得正好,我正在準備洗米煮飯。」老婦笑容滿面。 「這是十兩銀子,請你先收下。」歐陽楚瑾武功雖高,江湖歷練卻不足。 「發財了。」老婦笑呵呵地一邊把銀子往腰帶裡塞,一邊和藹可親地說:「你們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不妨進來歇個腿、洗把臉,跟我一起等我那個去打獵還沒回來的老頭,他一回來,我們立刻吃晚飯。」 「不用麻煩,我們還要趕路。」福雨兒走上前,深怕進屋會給老婦帶來災難。 「天色那麼暗,山裡又有土匪和老虎,你們還是歇一晚,等天亮後再走比較安全。」 「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歐陽楚瑾覺得老婦的話很有道理,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就走進屋裡。 福雨兒本想伸手攔住他,可是手卻被老婦握住,用力地一拉,力氣之大令福雨兒嚇呆了,進屋後,老婦隨即把門關上。 「兩位身穿新郎、新娘服,恭喜、恭喜。」老婦將他們倆從頭到腳打量一遍。 「老夫人,你誤會了,她是我大嫂,我是代兄迎親。」歐陽楚瑾急聲解釋。 「不好意思,老身說錯了話。」老婦誇張地打自己的嘴巴。 「沒什麼大不了的,老夫人,你不用掌嘴。」福雨兒的善良表露無遺。 「公子的大哥真有福氣,討到這麼美的媳婦。」老婦有意調查他們的來歷。 「老夫人,你過獎了,我長得很平凡。」福雨兒搖了搖頭,臉上掛著羞怯。 「姑娘謙虛了,能夠娶到姑娘的一定是大富人家。」老婦一口咬定。 歐陽楚瑾沒有防備地問:「老太太,從這裡到成都,要走哪條路比較近?」 「明天天一亮,我指給你看。兩位坐啊,把這兒當自己的家,別客氣。我去廚房一下。」老婦急忙鑽進布簾裡,躲在簾後,笑得臉上的皺紋如蜿蛛吐絲般恐怖,一看就知道她心生歹念。 其實,廚房裡有張桌子,桌上已有一盤剛妙好的山茱,桌旁則生了一位半身不遂的老翁,之前她從窗口張望,是因為她害怕仇家找上門。 老婦和老翁三十年前可是一對殺人不眨眼的鴛鴦大盜,後來老翁的背脊受傷,兩人於五年前在此隱姓埋名住了下來。過路的旅客碰到她,往往見她年紀一大把,放鬆戒心,喝下摻了迷藥的酒,因此而慘遭毒手。 老婦和那幫土匪平日有往來,對山下小鎮的事略知一二。在一聽到歐陽楚瑾問成都的路怎麼走時,又見他們兩個身穿新郎、新娘衣,立刻知道他們的身份,心中大喜,甚至感謝菩薩有靈,讓福星走進她家門,成為她刀俎上的魚肉。 「我們運氣真好,碰到如此好客的老夫人。」歐陽楚瑾自若地坐下。 他的話如同給了福雨兒一詞當頭棒喝。她是掃把星,從來沒遇過好運的事,十七年來天天都是壞運,今天也是如此,「銀箭」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為何現在突然運氣轉好?她起了疑心,正要開口警告歐陽楚瑾,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老婦正好從布簾裡鑽出來,手中端了一個漆盤,上面放了一壺酒和兩隻小酒杯……「今天下了好大一場雷雨,看兩位的衣服都還沒有干,想必淋了雨,先喝點酒袪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