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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左薇    


  楔子

  美國·紐約

  窗外飄著濛濛細雨,天色呈現淡淡的灰,坐在屋內,靜得連雨聲都聽不見,只有一片寂靜的空氣,慢慢冷卻杯中的茶水……

  在台灣接到親人驟逝的噩耗,汪采瑄連傷心的時間都沒有,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趕赴異地處理姊姊的後事。

  她在律師的陪同下回到姊姊生前的住處,像被疲憊麻痺似站在客廳裡,望著櫃子上大大小小的生活照,兩眼茫然地停滯在姊姊鮮明的笑容上,她的臉上沒有血色,只有痛失親人的蒼白與憔悴,無聲地哀悼失去至親的痛。

  她真的不敢相信命運會如此殘忍,竟在一夕間奪走兩條生命,讓她的姊姊與姊夫雙雙死於一場車禍中,留下一個才出生不久的孩子……

  「汪小姐,請過來這邊坐一下。」律師出聲喚她,走到沙發前,擺出要拿給她的東西。

  廖律師是受聘於齊家——也就是汪采瑄姊夫家的委任律師,這幾天裡,都是他代表齊家出面和她接洽,陪她處理相關手續及幫她翻譯。

  汪采瑄迅速地拭去眼角的淚水,走至他面前,放下手中變涼的茶水。

  「這是?」她看到桌上除了幾份文件外,還擺了一個信封,裡頭裝著一張寫著五百萬金額的支票。

  「這是齊先生要我交給你的。」律師口中的「齊先生」是齊家的二兒子,此次陪同母親一起到美國來處理哥哥後事,不過整個過程中她從未與他們母子倆見過面,任何事情都是透過廖律師居中轉達。

  齊、汪兩家的關係其實並不融洽。當年姊姊和姊夫因為赴美留學而相識相戀,進而決定攜手一生,但因為雙方的家境懸殊,使得齊家覺得汪家高攀不上,汪家又覺得齊家自視甚高,兩方的家長互看不順眼,觀念更不對盤,彼此在電話裡就吵得不可開交,炮聲隆隆,唯一達成的共識就是不想和對方當親家,更不可能對這樁婚姻寄予祝福,還叫兩個孩子早點分手,死了這條心。

  所以時至今日,汪采瑄除了在姊姊的安排下和姊夫見過一次面以外,不曾看過齊家的任何一名成員,也不曾與他們有所往來。

  「這房子很快就會被處理掉,請你盡快收拾好你姊姊的遺物,帶她回台灣好好安葬。」

  「你的意思是……姊姊不能和姊夫葬在一起嗎?」她悲傷地問道,原以為是因為齊家人也有來美國的關係,才不需要她代為處理姊夫的後事。

  「你姊夫的後事,齊家那方面另有安排。」廖律師僅這麼說,意思卻很清楚了。

  就算死了,齊家也不會接受這個媳婦,依舊要把他們夫妻倆分開……

  一股心酸嗆上汪采瑄的鼻頭,忍著對姊姊的不捨,心疼她的愛情由生至死都得不到一份成全……

  「那孩子呢?我們什麼時候去接他回來?」她吸了下鼻子,想到他們身後留下的還不到五個月大的兒子,出事當天因為托在朋友家才得以逃過一劫。

  這幾天她沒時差地忙碌著,茫無頭緒地聽著廖律師的指揮辦理各項手續,亂烘烘的腦袋沒空多想小外甥的事情,聽廖律師說孩子暫且安置在信賴的朋友家中,她也就不疑有他的先著手處理姊姊的後事,直到現在才想到該把孩子接回來了。

  「孩子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只要專心處理你姊姊這邊的事情就好。」廖律師早有準備地說。

  「這又是什麼意思?」她微怔,看他似乎不像原先說的那樣有帶她去接回外甥的意思,還一副要她別再過問的感覺。

  「孩子目前在齊夫人身邊,有保母全天候照顧,所以請你不必為他擔心。」他說明那孩子已被接到齊家,受到良好的照顧。

  她帶點不解的眼神看著他,混沌的腦袋奮力振作地消化著他所說的話,及以他想傳達的訊息,難道——

  「他們一開始就打算要帶走那個孩子,不讓我和他見面是嗎?」她恍然大悟,這才察覺出他們的意圖。

  原來趁著她腦袋一團亂,忙得無暇顧及那個孩子的同時,齊家早就派人把小孩給接走了,而她居然還傻傻的相信廖律師所說的話,以為等處理完姊姊的事情後就可以見到自己的外甥……

  幾秒的沉默,等於回答了她的問題。

  汪采瑄心痛又訝異,完全沒料想到齊家的人竟會做到這種地步!毫不知會一聲便擅自決定了孩子的歸屬,一點都不尊重他們汪家的意願。

  「廖律師,這麼做是違法的吧?他們有什麼權利擅自帶走那個孩子?」她憤憤不平的聲音有些顫抖。雖然她的個性一直都沒有姊姊來得堅強、勇敢,但這點權利她還懂爭取。

  「在法律上,你們的確有權出面權爭取孩子的監護權,保有探視孩子的權利,不過打官司需要相當的時間和金錢,依目前的情況,你們恐怕很難在這場官司裡佔優勢,我建議你要考慮清楚再採取行動。」廖律師就事論事地分析道,並不否認她的話。

  「怎麼可以這樣……難道我就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搶走這個孩子嗎?」她抿著顫抖的唇,忍住委屈的淚水,覺得齊家的人對姊姊真的好絕情,她才過世幾天而已,他們就毫不留情的奪走她摯愛的丈夫和孩子,拆散了他們一家人。

  「汪小姐,我勸你換個角度想,齊夫人絕不會虧待自己的孫子,孩子留在齊家會受到很好的照顧,衣食無虞。」律師好心地勸她,見她憔悴的臉色又添許些哀傷,纖細的雙肩看來弱不禁風,彷彿隨時都有垮下的可能,心裡也有點同情她的處境,但他拿錢辦事,基於受雇的立場,對她也愛莫能助。

  此時,廖律師的手機正好響起。

  他接起電話,喊了聲「齊先生」,還沒說上幾句話,一旁泫然欲泣的汪采瑄便突然衝上前搶走他的手機……

  「你們不可以擅自帶走那個孩子,他也是我姊姊的孩子,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做!」她激動地喊出內心的不甘,指控他們的霸道無理,試圖替自家爭回應有的公道。

  對方沉默一陣,丟回的話顯得十足冰冷——

  「支票收到了吧?」

  她愣了下,片刻間還來不及將思緒轉回那筆錢上,對方又自顧自地說:「房東後天就會過去收回那間房子,你在那之前離開,鑰匙放在客廳的桌子上。」

  不待她作任何回應,對方說完就切斷通話。

  冷酷的聲音殘留在她耳裡,終於還是逼出了她的淚……

  汪采瑄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渴望自己能擁有像姊姊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可以讓她抬頭挺胸的面對這連串的打擊和挫折,不被打倒。

  一個人的她覺得好無助,沒有人可以信任,沒有人可以幫她……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她感覺孤立無援,抓不住任何想留住的東西。

  在收拾姊姊遺物的同時,她的眼淚幾乎不曾斷過,雙眼被悲傷蹂躪得紅腫灼痛,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當初支持姊姊勇敢去愛的決定是否正確……

  錯了嗎?

  她自問當時若不要成為家裡那個唯一支持姊姊去追求真愛的人,是不是就不會造成今日這種讓人心痛至極的結果?

  「對不起,姊姊……」隔著模糊的視線,她對著姊姊的照片哭了一遍又一遍,委屈的心情交織幾許後悔。

  然而任她哭啞了嗓子,失去的再也喚不回……

  第1章(1)

  五年後——

  鄰近某繁華商圈的一條巷子裡有家名為「Colorful」的冰淇淋專賣店,它雖然座落於小巷內,但風格可一點都不低調,整家店裡裡外外都用鮮艷醒目的色調作裝潢,連彩虹跟它比起來都相形失色,遠遠看去就像一座繽紛華麗的糖果屋,讓人無法忽視它的存在。

  「Colorful」店內,一個盤起簡單髮髻,穿著亮粉色制服的纖細女子正在隔著透明玻璃的工作台上用新鮮水果、杏仁碎片及巧酥餅乾快速擺盤,製作客人點的冰品。

  將裝飾完畢的冰品端給客人後,女店員小美靠過來指著店門口低語:「店長,你看外面。」

  汪采瑄抬頭看向店外,有個小男孩把整張臉貼在玻璃櫥窗上,朝裡頭擺放的冰淇淋模型不停張望。

  「那個小孩一直站在那裡,大概有……至少超過十分鐘嘍!」小美憑著印象估算時間,端盤子的時候一直有瞄到他在外頭。

  「我去看看。」汪采瑄走向店門口。

  出了店門,她首先注意到那個男孩身邊沒有大人陪伴,朝巷內的其他店家望了一眼也不像有和他同行的大人。

  「小朋友,你只有一個人嗎?還是在等人呢?」她跨步靠近小男孩,彎腰問他,秀麗的臉上漾起親切的微笑。

  男孩抬起臉,圓潤的雙頰紅嘟嘟的,貼著幾撮被汗水沾濕的頭髮,額上也還冒著熱汗,像被太陽曬了許久的樣子。雖然已是傍晚,但看似懶散的落日餘暉還是有著傷人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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