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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常歡    


  他早計算過,如果天候船程時間都配合得好,這個天外飛來的臨時差事,大概只要花去他十來天的時間。

  「來得可真早。」溫喜綾含糊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

  叢傑轉過頭,看著她嘴裡含著一支糖葫蘆,嘴唇還沾著些紅艷艷的糖漬,肩上負了個包袱,懷裡揣著個箱子。

  他回神笑笑,瞇著眼瞧大路彼端,一頂小轎子正朝他們而來。

  「走吧。」吃完糖葫蘆,她便朝城外走去。

  「等等!」

  「怎麼?」

  「有個人要來送你,你不等一下?」

  「誰這麼無聊?」她漠不關心的轉頭。

  話說完,那轎子已來到跟前,方昔安掀了轎簾,被下人攙扶下來,一見到她便是討好的笑。

  溫喜綾不以為然的努努嘴。

  「哎!你腦袋不清楚呀!不好好躺著養傷,到這兒來作啥?」

  「不能親自帶你回去已經很抱歉了,你要走,怎能不來送你一程。」

  這番話只令溫喜綾眉頭皺得更緊。

  「記得喔!等你平安回到海記,一定要跟你爹說,我回去時定會準備一份薄禮跟他賠不是。」

  方昔安說完,忍不住歎氣,彷彿也是埋怨自己的不濟事。

  「關你屁事兒!你弄成這樣子已經很倒霉了,還要跟他賠罪,你是傷肚子,又不是傷腦子,糊里糊塗說什麼!去!給你氣死了。」

  被這麼反駁,方昔安臉色脹紅,一旁的叢傑聽著兩人的對話,又看著方昔安難堪又不敢回嘴的苦惱表情。

  再怎麼遲鈍,他也明瞭了。

  「萬事拜託您了,叢爺。」方昔安悶悶的對他說。

  「喜歡她,怎麼不開口留她?」他以只有方昔安才能聽到的音量說。

  心事被道破,方昔安的耳根子更紅了,卻只能一個勁兒的猛搖頭。

  「我對她確實是有那麼一點兒……可你也知道,她那脾氣,連她爹都沒轍,我壓根兒擋不住呀。」

  叢傑瞭然於心,不再多言。

  「她的安全你不用擔心,我會平安護送她回海記的。」

  「謝謝您了,叢爺。」

  「不客氣。」

  「是啦是啦啦!」溫喜綾在一旁催促著。

  「溫少爺!溫少爺!」

  「又有人找你!」

  抱滿東西的江家僕人匆匆趕來,溫喜綾臉一沉,忍不住惱起叢傑。

  「早叫你快走,瞧!又有人囉哩叭嗦的來煩我。」

  「江佬對你真不錯。」

  溫喜綾癟唇。

  「那些笨重玩意兒塞不進嘴裡就是沒用,強帶著走不過是累死自己。」

  「老爺交代,這都是送給您的,您擱在房裡沒拿走,小的趕緊送來。」江家的下人哈著腰笑道。

  「我不要啦!」她對江家僕人揮手。「拿回去!跟你家老頭說,有這個箱子就好,其它的我都不要。」

  「可……這是老爺交代的。」

  「管他說什麼!他人老,頭腦不清楚,給你衣服首飾能作啥!」

  叢傑看著溫喜綾懷裡那不算小的箱子。

  「也是江佬送你的?」他問。

  「乾果粟子瓜子烙餅桂花糕醃內干蜂蜜芽兒糖,還有一些料理用的提味粉,全給我帶回去用的。」說到這口箱子,她馬上笑嘻嘻。

  叢傑看著她,仍是那沒表情的表情。

  穿過城門,早有人牽著兩匹駿馬恭恭敬敬的等著。

  「叢爺,一路小心。」那下人把馬牽上前來。

  「嗯。你晌午再上驛站牽回去。」

  「是。」

  「上馬吧。」他對溫喜綾招呼一聲。

  「哎?不走路呀?」

  「直接去碼頭,今晚我們就在船上過夜了,你知道吧?」

  「哎?不睡客棧啊?」

  睡客棧太花時間。他真想這麼回她。早早把這瘟神送走,早早輕鬆。

  心裡想得刻薄,但他硬是忍下了,反而語氣和緩的問她:「你跟方昔安來揚州時都下船睡啊?」

  「他說船上難以入眠,我隨便啦!睡通鋪當然比擠在小船上舒服。」

  「你睡通鋪?」他不可思議的問。

  她低頭忙著開箱子,沒答話,專心清點自己攜帶的食物。

  想像她窩在一堆男男女女中間呼呼大睡的模樣,叢傑突然心情不佳起來,直怪方昔安,還說喜歡人家勒!明知她是沒出閣的姑娘,還這麼胡來!

  但,話又說回來,從頭到腳,她哪裡像個姑娘了?他犯糊塗在不高興什麼!切!

  「沒。」

  「……」

  「其實睡通鋪比較不花錢,不過方昔安偏要多事訂房。」她拿出蜜餞塞進嘴裡,蓋緊箱子,跳上馬後才回答他的話。

  又不花你的銀子。叢傑瞪她一眼,再細想,又覺得她還算有良知,想替方昔安省些錢。

  「方昔安不在乎那些錢的。」

  「我在乎啊!這中間的差額夠買好多好吃的喲。」

  老天明察,踏上旅途第一天,還沒到晌午呢,他額頭上的青筋已是隱隱浮動,繃得他頭痛。這死丫頭!滿腦子吃吃吃!她上輩子是不是豬啊?

  也怪他犯賤,總忍不住要問。一到碼頭,他又開口了。

  「我們要在船上過夜,你知道吧?」

  「哎你講過了呀!」

  他當然知道他講過了,也實在不記得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婆婆媽媽。

  「這段時間不算短喔。」

  溫喜綾瞪了他一眼,似乎嫌他囉嗦。「我自己會找事做。」

  「河上一片小茫茫,你能找啥事做?」他冷哼一聲。

  「再無聊也不求你跟我說話。」

  叢傑一挑眉,把馬匹處理好,等在碼頭上的船家已經慇勤的上前來。

  「客倌搭船呀?哎呀,這不是叢爺嗎!」

  「嗯,我往南邊去。」

  「官衙的小哥兒早就交代,不過這趟路可遠,叢爺打算先轉渡口?」

  「我想包你這條船直下一個碼頭。」

  「那得隔夜了。」那中年船東突然面有難色。「不瞞叢爺,這片水域入夜後很不平靜,我即使很想接您這趟生意,但也要顧自己的腦袋。」

  「怎麼沒聽說?」他皺起眉。

  「哎,那群水賊可凶了,在這兒鬧了有大半年。他們佔領的那片地方是三不管地帶,任誰遇上了他們,只能算倒霉,我最多送叢爺到揚州渡口,這麼著對您們也安全些。」

  「水賊?」叢傑表情認真,頭一回聽到這樣的事。「我多付你一些錢,不會虧待你的。」

  「可……」考慮了一會兒,船家看了看叢傑壯碩的體格,照理說,以叢傑在揚州的聲威,他當然放心,但傳言那群水賊為數不少,真要遇上了,叢傑能對付得了那些人嗎?

  「放心,有事我擔下了。」叢傑說完,把一枚沉甸甸的銀子丟給船家。

  有他的保證,船家不再有異議,解開繩子,收拾東西便出發了。

  溫喜綾向船家借來釣竿,在船尾自得其樂的釣起魚來,她在翠湖長大,對於湖邊許多事物耳熟能詳,一路上更與倚水為生的船家相談甚歡。

  原本還怕她耐不住無聊會鬧脾氣的叢傑反而接不上話,被晾在一旁不知要做什麼才好。

  乎緩的水流、層層疊疊相似的山景、成群飛掠的鳥與偶爾躍出水面的大魚,寬闊的江面極盡遠望,除了水仍是水山系艘同他們一般載客的小船前前後後航行著,此外再無其它,叢傑瞧得悶了,乾脆進艙睡覺。

  這一覺醒來已是晚上,四周視線一片昏暗,溫度也降了,狹小的船艙,叢傑遠處伸展,以致全身酸痛,出了艙還差點撞上溫喜綾。

  她手上拿著一串烤魚,應該是聊到有趣的事,與船家笑得暢快。

  「大蟲大蟲吃魚喲!」

  平日任她怎麼亂喊都無妨的,但此時此刻,那兩個字卻讓他無端冒火。

  怎麼說他在船東的眼裡也算個「爺兒」,被她這樣毫無禮貌的喊成大蟲,他顏面何在?

  「我有名有姓。」他沒好氣的說。

  她沒理他的抗議,遞了串魚過來。

  「多烤的,你吃不吃?」

  「多的才給我!」他冷哼,接過來咬了一口。

  「可不是?當然得是我吃不下才給你啊。」她說理直氣壯。

  「吃飽了!我要休息了喔,大蟲你別吵我。」

  他咬著那串魚,無言的坐了下來。

  白日裡還能偶爾見到同他們一般的小客舟,此刻卻都不見了,整片水域像是覆上團黑厚毯子,又像油墨一般的濃稠,天空不見同顆星子,繫在他頭上的一點漁火,便是這世上僅存的一瞇光亮了。

  「叢爺兒打哪兒結識小哥兒這號人物,可真有意思。」船家把小船固定方向,打亮火石點起燈籠。

  「我在這兒河上載客這麼久,還是第一次遇上烤魚給我吃的客人。」

  魚肉在嘴裡梗著一會兒才吞下去,叢傑突然無言。

  「你說水賊猖獗的地方到了嗎?」

  「就快要通過了。」船家鬆下一口氣。

  「這一段水流緩,得花點時間。只要過前面那座山,就安全了。托叢爺的福,我們運氣好,沒遇上他們。」

  「嗯。」叢傑走去船尾翹首看著遠處,難免有些失望。他其實還滿想會會傳言中的水上惡盜。

  夜色更深,兩側山谷間不時刮來颼颼冷風,呼呼作響,就著燈火往上看,實在看不出山上那些猙獰的黑影究是參天巨樹還是奇石盤柱,蟲聲野獸呼嘯不時交錯,叢傑細看了一會,覺得並無異狀,才又合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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