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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光 「嗯,掌事的雖是馮大爺,但是澧酒買賣非得找四爺不可,只因這澧酒全都是四爺釀的。」 「原來如此。」李叔昂敲了敲折扇,正忖著要從哪方面著手時,又聽她開口。 「巧的是,今兒個馮四爺也在天香樓裡,要不我替李二爺引見吧。」 「成嗎?」 「當然成,四爺是個性情中人,你要是腦筋動得快些,能搭上他的話,想與他結交是不難的,買賣之事四爺也就不好拒絕了。」瀲灩忖了下,又道:「李二爺懂酒嗎?四爺是個酒魁,每種酒都熟識得很,要是能以此搭話,那可就事半功倍了。」 李叔昂聞言,笑咧了嘴。「看來,今兒個我的運氣真好。」 「我的運氣也不差,才能遇到李二爺解危,如今幫你一把,也是禮尚往來。」當然,要是能給點賞金,她就更欣賞他了。 「要是這個買賣做得成,我絕對給賞。」李叔昂很上道地說。 「那我就先謝過二爺了。」不是她要說的,她自認為眼光獨到而且精準,這個李二爺絕對是個出手闊綽之輩,要是能搭上他,也許他就是她逃出天香樓的契機。 第五章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2) 送李叔昂到一樓的楓字號房時,瞥見今兒個在梅園辦宴的吳老闆正與那名喚牡丹的婦人在廳裡爭吵,瀲灩揚了揚眉,心裡明白了個大概,領著李叔昂進了楓字號,她串場吹了一支曲子後便抱著賞金走人,之後的留給李叔昂自個兒爭取。 才剛踏出門,就見菊姨朝自己不住擺著手,她立刻明白地往後走,直接回後院去,省得又出差池。 「小姐,今日這事不尋常。」走在回後院的廊道上,香兒低聲說著。 「我知道。」太多巧合湊在一塊,巧得教她不得不信這是人為操作。 「可又會是誰這般大費周章,事前差人聯繫那婦人,事後又調開所有護院,甚至是應多聞?」 「這個嘛……」話到嘴邊,就見綺羅帶著幾名花娘正從轉角走出。瞧那方向,是剛從梅園退下。也是,吳老闆人都在廳裡,那宴席肯定是被打斷,擾了興致,才會讓花娘全都退下。 「妹妹,聽說你方才給人欺了,不打緊吧?」綺羅徐步走向她,笑彎唇瓣問,身後的花娘隨即響起陣陣竊笑聲。「聽說被罵得挺難聽的,妹妹難過嗎?」 瀲灩露出比她還得意的笑,腳步不停地迎向她。「好姊姊可聽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托那位牡丹的福,今兒個讓我撿到一個好客人。」 「是嗎?」 「是呀,姊姊。」瀲灩笑嘻嘻的,突地伸手往她頸間一拍。「有頭髮呢,姊姊,我幫你拿下了。」 綺羅狐疑地看著她,壓根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正要再開口,卻發覺自己開不了口,而且頸間的血像是全往腦上衝,教她驀地軟倒在地,圓瞠的大眼瞬間蓄滿了淚水,身後的花娘全都嚇得趕忙圍上來查看。 瀲灩隨即再往同一處一拍,附在她耳邊低喃著。「好姊姊,別再惹我了,其實我脾性不怎麼好的,再惹我,下次就不只是如此了。」 「你……」綺羅開口,聲音恢復了,逆沖的血好似也平靜了下來,一臉驚懼地看向瀲灩,半晌說不出話。 「你們還杵著做什麼?姊姊身子不適,還不趕緊扶她回房歇著?」話落,便領著香兒越過她們而去。 走過了轉角,香兒上前一步問:「小姐,你剛剛做了什麼?」 「也沒什麼,就嚇嚇她。」 「那不像是嚇啊。」綺羅的表情像是見鬼一樣,而且那一瞬間她的臉色漲紅到像是要噴出血來,怪嚇人的。 瀲灩笑而不答。要她怎麼說呢……有時她入夢時,會瞧見有人在她面前舞劍,雖說看不清面貌,但那男人的身影行雲流水般的姿態,就是教她感到莫名安心,而今兒個她彷彿聽見他的嗓音,教導著她如何保護自己。 也許,應該說曾經有人教導過她,只是她全都忘了。 而那人到底是誰?她猜,應該是她的家人,非常親密的家人。 「小姐!」 「嗯?」碰的一聲,她像是撞上了肉牆,痛得她直搗著鼻子,抬眼瞪去,就見是面無表情的應多聞。「你杵在這裡做什麼,怎麼不閃開?」 「……我以為你會停下腳步。」應多聞隨口胡謅。 他曾見過她多種噙笑的面貌,有著無數種風情,可他從未見過她的笑,可以讓人感覺如此地甜蜜……她在想什麼?想方纔那個男人嗎? 「我、我在想事情,哪注意你在我面前。」說著,不禁暗惱香兒喊得太慢,她根本來不及反應。 「想什麼?」 瀲灩沒好氣地睨他一眼。「你今天話怎麼特別多?」平常不是很喜歡裝啞巴,什麼時候也學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應多聞直睇著她半晌,轉了話題問:「你懂武?」 「不懂。」 「今兒個在大廳上,我遠遠的瞧見你對那人拍打了幾下,不像是正統武學,可是那人卻突然軟倒在地。」他是絕不相信她有那把蠻力,可以對個男人拍打個三兩下,就讓對方倒地。 而且她臨場的反應極快,壓根不像個生手,這一點教他意外極了。 「我也不知道,腦海中有人教我,還說那個叫穴術。」她想跟他說應該是無妨,畢竟香兒壓根不懂武藝,跟她說也是白搭。 「穴術?」他詫道。 「你也聽過?」她喜出望外地道。這樣一來,也許她可以靠這項武技找到自己的家人! 應多聞不自覺地蹙攏眉頭,無法理解她怎會習得穴術。穴術是大內不外傳的技法,是皇族才有資格習得的一種閉門武學,她又不是皇族,又是女子,怎可能學得? 「你的臉色怎會這麼難看?」幹麼,這是不該學的武技嗎? 應多聞回神,不再細思。「沒事。」 「沒事?你看起來很有事,不說的話,我就讓你倒地不起喔!」雖說她記得的只有一部分,但只要在對方沒防備的情況下,她得手的機會是很高的。 「你……姑娘家說話有點分寸。」他沒好氣地道。 「誰要你瞞我?你明明就識得我這個人,卻絕口不提我的過去,如今提個穴術,你又什麼都不說,我心裡當然不舒坦。」她不問,是因為她知道他根本不會說,就不知道他到底是為什麼不說。 「我並不識得你,只是因為你長得像故人,一時錯認罷了。」這話裡真真假假,而他希望她當真,從此以後不再試圖想起過去。 「是嗎?」說真的,她不太相信,但他這般堅持,她又能如何?「不過,今兒個是我頭一回在腦袋裡響起那般真切的聲音,說不準有一天我的記憶會恢復呢。」 說著,她便逕自往前走,應多聞趕忙跟上,又聽她道:「他一定是我的家人,他舞劍舞得極好……我不會說,但只要看見他的背影、他的姿態,我就覺得很安心。」 她愈說愈神往,他愈聽眉頭愈皺,思忖著她說的到底是誰。她的父親並不懂武,甚至她根本沒有手足,她要上哪去瞧個男人舞劍? 「對了,你會用劍嗎?」她轉頭問著。 應多聞回神,應了聲。「一般武器都有學過,槍和劍是最基本的。」頓了下,他假裝漫不經心地問:「你說,你瞧見那人的背影……在哪瞧的?」 「夢裡啊,我在想,連作夢都能夢見他,那就代表著他在我心中的重要性。」她毫無道理地篤定認為。 進了小院後,她瞥見一旁草地上有斷落的樹枝,隨即撿起遞給應多聞。「欸,舞一段劍給我瞧瞧。」 「練劍不是舞劍。」應多聞的眉頭已經快要擰出一條溝來。 「隨便,練一段讓我瞧瞧,把這樹枝當劍。」 應多聞萬般無奈地接過樹枝,在手裡掂了兩下,隨即退上幾步,吸口氣,手中的樹枝挑抹了數下,驀地樹影中的他移步迅疾如電,回身挑劈,側身收氣,一個翻轉,只見樹枝如蛇信般地鑽動,剛硬之中噙著柔勁,像支舞卻染著噬人殺伐之氣。 瀲灩看得失神,雙眼追逐著他的身影,彷彿曾經她也是這般追逐著某個人的身影,然她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但她不急,如果老天不讓她想起,她就算想破頭也沒用。 不過,不得不承認,對於身懷武藝的人,她是真的特別有興趣,此時的應多聞在她心中往上提升了一個層次,好看的不再只是外貌。 見他收劍吐納,她連忙拍手叫好,得到的是應多聞那無奈如哄小孩般的神情。有什麼關係,反正她確實還是小孩子,被哄,她一點都不排斥的。 「多聞,你真的有一身武藝呢。」她邊拍手邊開心地走上前,誰知腳下不平讓她一拐,眼見就要撲地而去時,下一刻她已經落在他溫熱的懷裡。屬於他的男人氣息帶著微微汗味襲來,手搭在他肌理分明的手臂上,她這才發現這個年輕人正偷偷地成長著,抬眼睇著他,和初見面時相比,他的臉龐脫了點稚氣,線條越發剛毅有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