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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綠光    


  「小姐!」香兒被她的舉止嚇得羞紅了臉。

  確定他沒事之後,瀲灩就開始興師問罪了。「應多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爬到我的床上!」

  應多聞被她多變的神情給逼得哭笑不得。「這是我的床。」

  「你的床?」她看向四周,神色微變,正要問香兒她怎會睡在這裡,卻驀地想到昨晚自己實在是困到不行,看到床就自動爬上去……輕咳了兩聲,她有些赧然地垂著臉道:「真是對不住,是我叨擾你了,你休息吧,我先回房了。」

  話落,她趕緊跳下床,隨便套了鞋就跑了。

  丟臉!丟死人了,她簡直是作賊的喊捉賊嘛。

  「昨晚就跟你說回房睡,你就說沒醉,結果咧,趕我把東西拿回房,你就爬上他的床了,這要是在尋常人家裡,你的清白就已經毀了。」

  瀲灩抱著頭哀哀叫,可惜香兒還是沒打算放過她,在她耳邊說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指天立誓不再犯,才肯放過她。

  而連著幾天,瀲灩根本不敢踏進應多聞的房裡,只因實在是太丟臉,丟臉到無臉見人,直到她再上工之前,反倒是應多聞踏出房找她。

  「你可以起身走動了?」瀲灩覺得感動不已,就像是撿了只小動物,從奄奄一息養到活蹦亂跳,太讓人有成就感了。

  應多聞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道:「我想擦澡洗頭。」都幾天了,他要是還下不了床,他大概也廢了。

  「喔,香兒,你去準備。」

  香兒應了聲便到後院小廚房準備。瀲灩則是打量著他,確定他的氣色真是好上不少,於是她對他說:「你把手舉高看看。」

  應多聞不解地微挑起眉,但還是聽她的話試著舉高,可惜左手只能抬到一半。

  「請問你這樣要怎麼洗頭?」她替他換過藥,當然知道他最深的傷勢就是左肩到胸口,那種傷勢才養了個把月,要說能全復原,她才不信。

  「右手也能洗。」

  「你確定不會弄濕傷口?」她瞇眼問,不等他應聲,她便道:「我幫你洗吧。」

  「不成。」他想也沒想地拒絕。

  「為什麼?」她聲音拔尖的問,這是什麼狀況?她是好心助人,卻被無情拒絕?

  「不妥。」

  「哪裡不妥?」

  「就是不妥。」

  「那天我們睡在一塊的時候,你怎麼沒跟我說不妥?」她沒好氣地道。

  抱在一塊,睡成一堆都無所謂,洗個頭就這麼多規矩,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你……」

  「瀲灩,應三爺。」廳外,竹音三步並作兩步跑來,手上還端了個食盒。

  「竹音,你怎麼來了?」瀲灩詫問著。

  今天是年初十五,她推薦菊姨在鄰近後院處的梅園辦了燈會,竹音今晚應該也會入席,怎麼都快掌燈時分了,她還溜過來?

  「我方才去廚房確定今晚的菜色,聽見趙大廚子說應三爺的藥跟魚湯已經弄好了,所以我就順路送過來了。」竹音話是對著瀲灩說,然而目光卻是不住地往應多聞身上飄。「三爺,先喝點魚湯吧。」

  說著,就將食盒往桌面一擱,開始張羅了起來。

  第四章  多了個倔強的隨從(2)

  「竹音,先等一會,多聞他要先擦澡,待他擦完澡再喝。」瀲灩趕忙將盅蓋蓋上,就怕天寒,這湯一會就涼了,添了腥味。

  「擦澡?三爺能擦澡了嗎?不怕沾濕傷口?」

  「可不是,我正在說他呢,可他……」

  「我來幫忙吧。」竹音開口打斷她未竟的話,腳步已經飄到應多聞身邊。「以往我還在家裡時,弟妹們都是我照料的,替人擦澡洗頭什麼,我都很在行。」

  「竹音……」會不會太主動了一點?那傢伙很講究禮教的,不可能讓她近身。瀲灩正打算要勸退竹音,卻聽應多聞開口。

  「那就有勞竹音姑娘了。」

  瀲灩當場呆住,不忘用力地掏掏耳朵,確定自己沒聽錯,等到一會香兒差人將熱水給端進了側房,竹音就很自然地跟了進去,應多聞完全沒有阻止她。

  「小姐,你被雷打中了?」香兒回頭正要問那魚湯跟藥要不要先擱到爐上溫著,卻見她臉色難看,小嘴抿得死緊,像在隱忍什麼。

  「冬天會打雷嗎?」瀲艷橫眼睨去。

  「偶爾。」香兒很老實地道。

  瀲灩抽了抽眼角,悶不吭聲地往雕花團椅一坐。

  香兒見她像是生著悶氣,只好逕自將湯藥拿到爐子上溫著。

  「不用溫吧,一會他出來就要喝了。」瀲灩托著腮,氣呼呼地道。

  「洗頭又擦澡的,要費上不少時間呢。」

  瀲灩翻了個白眼。「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標準,我要幫他,他說不妥,竹音主動要幫他,他就說勞煩竹音姑娘……香兒,你倒是說說,他到底在想什麼?」是瞧不起她嗎?

  香兒心裡悶笑著,表面上假裝很認真地思索,半晌才道:「竹音大了小姐兩歲,他應該是認為竹音比較幫得上忙。」

  「我說香兒,這跟年紀沒什麼關係,我已經跟竹音一樣高了。」

  「力氣卻不一樣大。」

  這一點,瀲灩反駁不了,暗暗決定自己要練練力氣,絕不再教那傢伙把她給瞧扁了,竟敢當著她的面給了兩種版本的選擇,簡直是氣死她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眼見外頭的天色都暗了下來,瀲灩不禁催促著,「香兒,你去跟竹音說一聲,時候不早了,她要是不趕緊過去梅園那頭,被菊姨發現,到時候就有得她受的。」

  「嗯……再等一下。」

  「為什麼?」再等,竹音可是會挨上一頓罵的,外加腿上兩枚瘀青。

  「擦澡擦得有點久,所以我覺得要再稍等一下。」

  「嗄?」聽香兒那種牛頭不對馬嘴的說法,瀲灩不禁側眼望去,就見香兒臉上浮現了可疑的緋紅,她先是疑惑了下,而後像是想通什麼,喃喃道:「不會吧,免費招待嗎?」

  「小姐……」香兒閉了閉眼,不明白她既然意會了又何必說出口。

  「不會吧?」瀲灩還在不可思議,他的傷很重耶,大夫都說了能救回他是老天恩賜的,他那身體真能……

  「竹音出來了。」

  香兒在她耳邊低語,教她猛地抬眼,就見竹音似是有些失魂落魄,手上還捏了個錦囊。雖說距離遠,她瞧不見上頭的繡樣,但竹音最拿手的就是針線活,那錦囊肯定是她親手做的,而這狀況……

  「唉呀,天都黑了,我得要趕緊到梅園了。」竹音一走到廳口,瞧見外頭的天色,嚇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跑。「瀲灩,香兒,我先走一步了。」

  「慢走。」瀲灩托在腮邊的長指輕敲了兩下,想了會便起身朝側房而去,門也沒敲地推門直入。

  房內,正穿上中衣的應多聞眉頭微皺,側過身繫了繩後,沉著臉道:「要我說幾次男女有別?」

  「剛才你跟竹音怎麼沒有別?」她沒好氣地朝他走去,隨即便伸手想翻開他的中衣,卻被他一把揪住手。

  「瀲灩。」他沉聲斥道。

  「你換藥不給看,可至少要讓我知道你好到什麼程度吧?」她有一種被視為登徒子般的厭惡感覺。

  「至少我已經可以行動自如。」

  瀲灩雙手一攤。「由著你吧。」反正他就是排擠她嘛,無所謂。

  「小姐,我把魚湯和藥端過來了。」香兒在門外喚著。

  「端進來吧。」瀲灩往椅上一坐,示意他過來。

  待香兒將魚湯和藥擱在桌面,應多聞不禁微皺起眉,道:「下次別再準備魚湯了,我不喜歡吃。」這一隻銀眼鱸叫價至少半兩,以往他沒看在眼裡,但如今花的是她賣笑換來的銀兩,他是怎麼也吞不下。

  「不喜歡也得吃,給我吃乾淨。」還敢挑三撿四,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狀況?

  應多聞靜靜地喝著魚湯,見她只盯著自己,不由得問:「你晚膳用了嗎?」

  「還沒,待會要過去梅園,現在不急著吃。」

  應多聞眸色黯了下,沒再多說什麼,反見她像是有話要說,卻不好開口,於是便問道:「有事?」

  瀲灩垂睫忖了下,是有事,但卻不知道該怎麼說。照方才竹音離去的模樣看來,她幾乎可以篤定兩人之間絕對不像香兒所猜想,而竹音拿在手上的錦囊,肯定是他不肯收……

  她懶得迂迴了,開門見山地道:「多聞,竹音喜歡你。」

  「誰會相信花娘的真心?」他連家人都信不過了,更遑論是花娘。

  瀲灩楞住,壓根沒想到他竟會吐出這般傷人的話,尤其他剛剛才勞煩竹音幫他洗頭擦身,過河拆橋也不需要這麼快!「應多聞,你給我收回這句話,否則我會覺得我白救了你這個人。」

  「她只是個花娘。」他壓根不認為自己說錯什麼。

  瀲灩沉著臉冷著聲道:「我也是個花娘。」原來,他是這般看待花娘的……他這個混蛋又怎會知道淪落青樓的姑娘,被迫賣笑到底是什麼心情,她甚至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救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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