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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單煒晴    


  他知道自己娃娃臉,但那是遺傳自母親,他沒辦法改變DNA,只好換他命令別人不能嘲笑他的臉。

  哦喔,看來他很不喜歡別人說他的臉的是非。

  「放心,我沒那麼膚淺,我看的是你隨著時間越見腐敗卻長不大的內在。」她會怕他?怎麼可能?!

  「呵,隨著時間的流逝,你的嘴上功夫越來越厲害,是封阿姨教的嗎?」想她以前就能拐彎抹角的罵人,二十年不見,她的功力只增不減呀!

  「好說,我媽常說我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糟糕,他發現越來越不能解讀她所說的話,是因為她說話的速度太快?還是平時和他說話的人速度太慢,養成他在無形中依賴別人放慢說話速度的壞習慣?

  鈴鈴鈴鈐……

  一陣鈴聲響起,不是她的手機。

  瞥了眼放在他身後小桌上的手機,不用想也知道是相良陸斗的。

  鈐鈴鈴鈴……

  在他房裡二十四小時開著的筆記型電腦,是他取代手機的通訊用具,雖然現在已有視訊電話,但螢幕的清晰度還是比不上電腦,常讓他看不清楚對方說些什麼,所以他在家都是用筆記型電腦和別人聯絡。

  但現在是在她家,平時他的手機會用震動加鈴聲讓他知道有人打電話給他,只不過他方才將手機拿出來放在桌上,忘了放回口袋裡,完全聽不見此刻大聲作響的鈴聲,他還沉浸在解讀她說的話裡。

  攢起眉,封颯月不懂,他為什麼不接手機?

  「喂,你的手機響了。」

  提醒他的同時,封颯月正好彎下腰去撿掉落地面的枕頭,以至於相良陸斗並沒有看到她說話。

  拾起枕頭,發現他並沒有接起電話的意思,還愣愣的看著她動作。

  「喂!我說你的手機響了。」她沉不住氣,朝他大吼。

  只見他眉也不皺,遲疑了一秒鐘,才轉身去接手機。

  封颯月不以為意,想等到他掛斷手機再叫他回去。

  「嗯……嗯……」

  在他講手機的期間,她順手折起棉被,腦子突然閃過剛才他那細微的遲疑表情,淡淡的疑惑在她心中升起。

  為什麼手機響了那麼久他都不接?

  邊想著,她一不小心撞到一旁的花瓶擺飾。

  砰!

  花瓶倒地,應聲碎裂。

  她第一個反應便是想要叫他小心,抬起頭,只見他像是沒聽見任何聲音,完全沒反應,還在講手機。

  他沒聽見嗎?

  初時的疑惑變成懷疑,她小心的避開滿地的花瓶碎片,來到他背後,用不小的音量說:「不要踩到玻璃了。」

  背對著她的相良陸斗還是沒反應。

  難道……

  她一把搶下他的手機,附耳細聽,手機那一端根本沒有人說話的聲音。

  他對著沒有人的手機說什麼話?

  下一秒,封颯月對上被發現之後滿臉尷尬的他,用前所未有的超大音量質問:「相良陸鬥,你怎麼了?!」

  一時之間,他只能傻笑帶過。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第三章

  雨下了一整天。

  好好的星期假日,氣象局發佈陸上颱風警報,雖然掃興,但至少帶來了一絲消除暑氣的涼意。

  「你們有開冷氣嗎?我覺得好冷。」宗宮海翔坐在封颯月和相良陸斗之間,吃著自己帶來的蛋糕,對封颯月製造出來的低氣壓有戚而發。

  颱風帶來的冷意,完全比不上她所散發出來的寒意。

  「我想你直接穿件大衣會比較快。」相良陸斗的語調忽高忽低,抓不到一個音準。

  封颯月只是看著,沒打算插話。

  「何不打開暖氣呢?」見端坐在一旁的封颯月選擇默不做聲,宗宮海翔只好自己接下這難接的話題,誰教起頭的人是他!

  冷眼睇視他們哥倆好一搭一唱,封颯月在沉默半個小時後,才慢慢開口。

  「所以,你是完全聽不見了。」

  這不是問句,是她一個小時前得到的最新情報,促使她在說這話時不自覺的放慢速度。

  原本微笑的娃娃臉閃過一絲不悅,很快又收斂,「不用特別說清楚,沒關係。」

  他最不想要她的同情。

  「我只是不想同樣的話重複兩次。」她才不是同情他,只是基於保護弱勢團體的關係。

  「噗!」宗宮海翔依舊面無表情,用手掩住不小心逸出笑聲的唇瓣,只剩下空洞的眼神。

  「很好笑?」相且陸斗沒有漏看他的一舉一動,雖然聽不見,還是依照多年的經驗判斷他突然摀住嘴的舉動是為了什麼。

  「不要藉機岔開話題。」封颯月早看穿他們那一點小伎倆。

  被她嚴厲的語氣嚇住,在場的兩位男士你看我、我看你,最後是宗宮海翔先發言。

  「那,我先走了。」

  快速判斷情勢後,宗宮海翔知道封颯月現在正處於怒氣的當頭,要做客的話,還是改天再來好了。

  「海翔!」相良陸斗解讀完他的嘴形後,只來得及對腳底抹油跑得飛快的宗宮海翔的背影呼喚。

  這個時候就溜得很快,把他一個人拋棄在這裡面對她。

  封颯月沒說話,只是盯著他。

  打從一個小時前她得知這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就只有她被蒙在鼓裡的消息後,由宗宮海翔的嘴裡也聽到了不少他最近的消息,例如,他雖然聾了,卻還是繼續拉小提琴,甚至在國際間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只是她從不關心這類新聞,所以才會對現在的他完全不瞭解。

  他已經聽不見了。

  在她對他的離去喜不自勝的時候,他卻為了她的一句話拚命練習小提琴,只為了將最好的琴聲獻給她,甚至在他失去聽力後也下放棄小提琴,這樣的他……簡直就是個大笨蛋!

  他難道聽不懂那只不過是當時情況下的一句怒氣宣洩詞嗎?

  幹嘛因為她隨口說說的話就努力成這樣?

  所以她就說他根本還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否則不會連她說那些話的真正意義都聽不出來。

  「你……家人還好嗎?」想問的話太多,到最後她只能先從這種不痛不癢的問題開始。

  聳聳肩,他給了個同樣不痛不癢的回答:「不錯。」

  他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一定是在想她並沒有要求他這麼做,別以為他這樣做就會感動她,她便會跟他說聲對不起,以前種種是她的錯……之類的。

  對呀!因為封颯月是個認為面子比什麼都重要的女人。

  從小就是這樣,發現自己做錯事的時候,她絕對比任何人都氣自己,卻嘴硬得要命,無法低聲下氣說聲抱歉,只好想盡辦法補償對方。

  這就是他喜歡上酌女人。

  呵!可是她大概不會知道他根本不想要她的道歉或是愧疚,因為當他發現的時候,自己早照著她的話做,對於她說過的話就像命令刻在腦子裡,然後自動自發的釋放出訊息,身體像是有意識般行動了起來。

  其實他很清楚,做那些事是因為不想被她看輕,希望能讓她開心。

  這就是他認為喜歡一個人該做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她再度開口,依然繞著家人這個話題打轉。

  「很久沒看到春日,她現在怎樣?」相良春日是相良陸斗的妹妹,以前有段時間也曾經玩在一起,之後便沒再見過。

  「你們沒見過嗎?她住在台灣。」他喝了口她端出來的水果茶,潤潤喉嚨。

  「咦?是嗎?我不知道,沒人告訴過我。」

  說到這兒,封颯月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不知道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對於他的離去太過高興,而下意識排斥任何可能會得到他的消息的管道,之後她忘了他的存在,到最後便沒有人想再跟她談起他的事,連帶的他家人的近況她也不清楚,畢竟提到他的家人,勢必也會提到他。

  「現在我也搬到台灣,過幾天她會來看我,你想見她嗎?」其實他是隨便說說,不過如果她想見他妹的話,他絕對會要妹妹冒著風雨,今天就趕過來。

  「嗯,有機會的話,見個面也無妨。」老實說,她根本連相良春日長什麼樣子,是圓是扁,都不記得。

  會問這些有的沒的,不過是不希望兩個人獨處一室的氣氛太尷尬,況且他們是真的很久不見,彼此的生活圈沒有交集,當然也就沒有共同的話題。

  問完了問題後,懶得再絞盡腦汁想話題的封颯月考慮把他趕回他自己的家,就關係上來說,他們現在的確可以算是陌生人。

  「你會做菜嗎?」看出她的打算,他故作不解地跳開話題。

  「嗯?」正在思考理由把他趕出去,封颯月並沒有很認真聽他說話。

  「你今天會煮晚餐嗎?可不可以接濟我一餐?」

  「接濟?如果我沒記錯,你是聽不見,不是手腳不方便吧!」她直言不諱。

  她是在暗示他自己煮來吃嗎?

  露出苦笑,他的娃娃臉上儘是無奈,「我對做菜沒什麼心得,況且今天有颱風,不方便出去吃。」

  所以他在請求她做飯給他吃嗎?

  掐著下巴,對於他的要求,她的大腦尚在審核。

  「不方便?」他臉上有著不易察覺的失落,隨後又露出粉飾太平的笑容,「不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想我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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