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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單煒晴 再不阻止,他們只會越來越離譜。 「喂,三十一歲的老壽星,快過來。」封士泉對著他們三人大喊。 封颯月滿臉微笑的上前,經過封士泉旁邊時,狠狠的打了他一下。 「年輕了不起,也不想想自己再四年就要跟我同年了。」 「堂姐,我想你有點搞錯囉,再四年我是三十歲,不是三十一,而且四年後你是三十五,我怎麼樣都跟你有四到五歲的微小差距呀!」就這微小差距,注定他永遠比她年輕,誰叫她要先出生。 她又是一拳打在他頭上,「沒吹蠟燭前,我都是三十歲!」 「噢!好痛!」封士泉抱著頭,閃到一邊去。 「那你是決定今天不吹蠟燭了嗎?」宗宮海翔沒有高低起伏的聲音插進他們的對話。 「這樣的話,哥哥不就不能表演他準備很久的小提琴演奏?」相良春日語氣困擾的問。 眾人的目光看向她,她則看向相良陸鬥。 沒有聽見妹妹說什麼,他完全不瞭解情況。 早在一個星期前,他便為了給她驚喜而展開練習,幾乎每天都在相良春日家待到很晚,當然,表演的曲目保密到家,不給她任何可能事先知道的機會。 「……我要吹啦!」 於是最靠近開關的南綺幫忙熄燈。 封颯月雙手交握在胸前,認真的許願。 三分鐘過去了。 「你還沒許完願呀?」封士泉忍不住問。 「你懂什麼?許願是要專心一意的。」封颯月駁斥。 「你專心的時間未免太長了。」 「我想等這討人厭的蠟燭融化後再吹。」她閉著眼睛回答。 利用別人生日許願的宗宮海翔同樣閉著眼,「等到那個時候,我們也不用吃蛋糕了。」 「偷用別人生日願望額度的人沒資格說話。」 不用睜開眼,她也知道宗宮海翔在做什麼。 「總之,快吹蠟燭吧!蠟油在滴了。」封蒼征出聲打圓場。 封颯月在心裡快速的念了願望三次,然後吹熄燭火。 南綺按下開關,燈又照亮滿室。 宗宮海翔充當司儀,拿著切蛋糕的刀子當麥克風,說:「那麼接下來就請聽相良陸斗帶來的曲目——聽不到,小提琴版。」 站在客廳正中央,從頭到尾一語不發的相良陸鬥,手握著那把純黑色的小提琴,悠揚的琴聲流洩而出。 最近為了記住歌詞甚少說話的他,輕啟唇瓣,用不甚完美的音準唱出最完美的歌曲! 「夜,黑夜,寂寞的夜裡,氣,生氣,對自己生氣,軟弱的電話,又打給你,想,聽你,那邊的空氣,有,什麼,精彩的話題,你還是溫柔,給我婉轉的距離…… 「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飄,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麼大,為何我要忘你,無處逃,我的聲音在笑,淚在飄,電話那頭的你可知道,世界若是那麼小,為何我的真心,你聽不到…… 「會,很會,偽裝我自己,你,不該,背我的秘密,沉重都給我,微笑給你,奔,狂奔,空曠的感情,走,暴走,暴走的傷心,透明的歎息,最後還是我的秘密…… 「聽不到聽不到我的執著,撲通撲通一直在跳,直到你有一天能夠明瞭,我做得到,我做得到……」(作詞:阿信) 曲畢。 眾人撫掌。 封颯月臉上始終掛著淺笑。 他們之間有著一段距離,他上前,主動縮短。 她微微抬頭,望進他黑潤的瞳孔。 他緩緩的露出笑容,把準備了好久的那句台詞送給她—— 「生日快樂。」 他以為自己完整的說出口,卻只是氣音。 周圍的空氣彷彿凍結。 每個人都露出怔愣的表情。 只有她臉色不變,嘴角上揚。 「謝謝。」她用力的抱住他. 宗宮海翔最先從驚愣中回過神來,趕緊拍手。 其它人立刻跟進。 於是沒有人告訴他,他終於不會發聲了。 「照相啦!要照相!」封士泉起哄,想要化解因方才發生的事而顯得有點低落的氣氛。 封颯月離開他的懷抱,找到擱在桌上的數位相機。 「哎呀,沒電了。你們先吃蛋糕?我去找備用電池。」 「快點來喲。」南綺朝她輕喊,看得出大伙都有點恍神。 「嗯。」封颯月笑著點點頭,跑回臥房。 門一合上,她歎了一口輕到不能再輕的氣息。 然後,地上出現一滴水滴……彙集成一攤水。 「終於……」 很久以前封蒼征就曾跟她說過,如果是在學習語言的年紀就極度聾,那便會影響語言能力,雖然相良陸斗是過了那個階段才進入極度聾,卻不能保證不會受到影響。 他不是還能說話嗎?那時候的她這麼問。 人是很健忘的動物,就像你雖然有汽車駕照,一陣子沒開便會忘記開車的方法一樣,陸斗二十五歲的時候完全失去聽力。那時候的他說話和平常人沒什麼差別,不過相信你也發現他現在說話的聲音飄忽不定,陸鬥他漸漸在還忘說話的方法…… 那是封蒼征告訴她的。 大約三個月前她就開始發現他音不準的問題越來越嚴重,沒想到只不過是一陣子減少說話的時數,便會讓他忘記說話的能力。 人真的很健忘,如果不持續練習的話,就連原本屬於自己所及的能力範圍都會還失。 現在想起來,那時封蒼征是在提醒她事情的嚴重性吧!只是不知道過往他從完全失去聽力到現在有多大的差別,讓她忽略了這件事情有多迫切,等她終於知道要正視時,一切都來不及了。 糟糕!不能哭的!她用手拚命扇。 她抬起頭,努力瞠大眼,不想讓盈眶的淚水滴下來,卻有更多更多的淚珠順著臉龐滑落,她用手緊緊摀住自己的嘴,不讓哭聲逸出唇畔,不能讓外面的人,尤其是他,發現她在哭。 臥房外,氣氛還是輕快,卻和初時有點不一樣。 宗宮海翔主動在老友身邊坐下。 「我聽颯月說你開始學手語了。」 之前他曾說過,不管怎樣,他這輩子都要用嘴巴說話,所以絕對不學手語,看來封颯月讓他妥協了。 「嗯。」手中握著香檳,相良陸斗應允。 「因為你知道自己不會說話了嗎?」宗宮海翔一針見血的戳破其它人亟欲隱瞞他的事。 「我不知道……我會這麼告訴你。」也是他唯一的答案。 相良陸斗現在說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多數是氣音。 「你明明知道。」宗宮海翔說得毫不留情。 他當然知道,因為他剛才是那麼認真的凝視著她,她臉上有什麼情緒一閃,他都能捕捉到,她會隱瞞他也知道,所以他就算知道,也得說不知道。 「但我不能說。」他的眼裡有著濃濃的哀傷。 宗宮海翔首次說不出話。 「就像我現在明明知道她在房裡泣不成聲,還是什麼都不能說,否則便會辜負她不想讓我知道而強逼自己假裝沒事,什麼都沒變的體貼,因為我是那麼的清楚她的用心,我才這麼做。」他永遠無法擁抱哭泣的她,當她合上門扉的同時,就已經將他拒絕在外,他只能隔著一扇門板感覺她因心疼他而落下的淚水。 「為什麼不相信颯月很堅強?」宗宮海翔心想,如果是颯月,一定可以接受他的一切。 相良陸斗露出苦笑,「就因為她很堅強,所以在我看不見的時候,她會完全崩潰。」 他從沒見過相良陸斗這麼笑,即使是在知道自己即將聽不見的事實,他都只是平靜的接受,不問為什麼,如今他居然露出這種手足無措,全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有時候我真恨我自己不是看不見,不然她就不需要在我面前露出那種體貼的微笑,她不用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才將自己的脆弱暴露出來,連哭泣都得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 但是他又矛盾的感謝上天讓他看得見她,一顰一笑,每個眼波流轉,他在怨恨的同時,卻又感到慶幸。 一直在旁聽他們對話的封士泉開口,「你知道嗎?要是我是你,我會二話不說,開門進去給颯月一個溫暖的擁抱。」沒有人喜歡獨自哭泣,意識到自己是一個人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相良陸斗陷入沉思。 「可是你不是我。」良久,他這麼回答。 臥房的門開了,封颯月從房裡走出來。 「抱歉,找了一下。」 雖然很淡,不過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她的眼眶有些泛紅。 「那來照相吧!」一開始提議照相的封士泉從她手上接過數位相機。 大家排排坐,封颯月和相良陸斗很自然的被推到中間。 「跟我說,七。」拿著相機卻硬要在相片裡出現的封士泉,對準所有的人後,按下快門。 這是她三十一歲的生日。 而他……終於不會說話。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吃了蛋糕後,相良春日把封颯月拉到陽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