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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莫妮卡 對面,溫頌亞看著她的笑容,心裡終於放下心來。 剛剛還怕,她氣著,他們會又吵,心裡頭漫起的是無邊無際的擔憂,現在呢?她終於笑了,他很感慨,今天害他損失太多細胞。 他感慨地說:「莉詠,以後別吵架了,我們用溝通的,我們會越來越老,哪還有力氣吵架下去?」 「我才二十九,哪老?」 第3章(2) 才二十九?他頓了一下,正色道:「農民歷上你算三十了。」 「你亂講!」她皺皺鼻子,不認。「我還是二字頭的,不像你,走就三十一了,不用農民歷來加。」 他們用農民歷爭來爭去,那些他們不在乎的歲數。 談笑間,用完火鍋,都覺得心暖洋洋地,明後天有大寒流要來,現在身體好熱,他們一起走出店外,坐進溫頌亞停在店門口的老車。 溫頌亞載她回家,杜莉詠將車內音響轉開,那裡頭是她送給他的CD,只錄進一首歌,老英文歌——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 他從不知道,這其實是杜莉詠的告白,她將這首歌贈與他,每回上他車,就唱起這首歌。 她打開車窗,不顧外面森冷夜風,趴在車窗邊,側看夜色。 風,吹動她的發,發被吹得全往後,露出白皙臉頰,她目光迷離,唇邊輕哼,有瞬間失神,眼底染上寂寞。 溫頌亞在紅燈時刻,捕捉到她這一瞬的寂寞,他微愣住,心跳有一秒的漏拍,胸口隱隱湧出不安。 怎麼回事?他總覺得……莉詠好像離他越來越遠了? ※※※ 翌日,杜莉詠一早就來到工作室。 她跟溫頌亞討論工作時程表,他沒有意見全交由她負責,於是她將莫珊的案子放在第一速件,其他順勢挪移,再依緊急度往前調整,那些是紀念日要送的飾品,或者求婚等大事要用的飾品,都被她往前編排,剩下的是不急切的案子,可憐地被順延了些。 終究是更動了交期,她手上工作因此多了很多,首先得先徵求客戶同意,她忙了一早上一一打電話,再花時間尋找會面時間,或者約個時間在外面。 下午杜莉詠開始一一拜會那些客戶,這天寒流來,她在冷風裡穿梭,刺骨寒風吻上她白皙臉頰,她縮緊肩膀,毫不退縮。 先是道歉,然後再說明延誤原因,她不說謊的,當然她可以編派個理由比如說溫頌亞身體不適等等,可是,她卻老是說出,因為工作時程上的改變,所以必須做些異動。 這樣的理由比較模糊,更難說服客戶,杜莉詠努力讓人感覺到她的誠懇,並且再三保證,才獲得客戶的諒解。 這一忙,就是四天。 四天時間,她費勁唇舌,一遍又一遍的跟每位客戶解釋,道歉再道歉,終於在這天晚上大功告成。 杜莉詠在九點半回到工作室,她沒直接回家是因為心繫溫頌亞的進度,還有,她終究還是得跟他報告一下。 「你接下來得先完成許先生的案子。」杜莉詠站在工作桌旁,看著一桌子的凌亂,溫頌亞正將拆下的假寶石鑲入洗舊銀鏈,剛告一段落,他打了個哈欠,面露疲色。 「我知道,我有想一下,他未婚妻是音樂老師吧?」 「對,教鋼琴的。」她頓了一下,咳了幾聲。 「感冒了?」他揚眉,關切的看著她。 這大冷天,她穿毛呢套裝外套,脖上圍絲質領巾,洗練黑色長褲,全身看起來很單薄,反看他,穿厚軍裝夾克,在這屋裡都還覺得冷……溫頌亞皺起眉,看著她整天都在外奔波,不忍心了。 「沒有。」她搖搖頭,又說:「許先生的案子,你什麼時候要開……咳咳……」她又咳起嗽來。 「還說沒有,你感冒了。」他歎氣,脫下外套,站起來硬是披在她身上,杜莉詠推辭著,溫頌亞不管,照樣將溫暖外套蓋在她身上。 這下她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可是這模樣總是暖了些,溫頌亞甚至覺得她好像瘦了些,看起來太單薄。 「那你穿什麼?」她皺眉,又要將外套脫掉。 「我是男人耶!看我壯得像牛一樣。」他故意挽起手臂,露出肌肉。「看!我有肌肉。」 杜莉詠看他一眼,心口暖洋洋,他外套上有他氣味,是他慣用的古龍水味,染得她感覺暈陶陶,她閉了閉眼睛,覺得臉頰熱乎乎地。 「晚了,我送你回家,天氣這麼冷,我可捨不得你感冒。」他抄起車鑰匙,跟她一起走出工作室。 他的寶藍色老車在車道奔馳,車內音樂仍然是那首<Nothing's gonna change my love for you>,這回,杜莉詠沒開窗戶,她很愛趴在窗邊看景色的,今晚溫頌亞不准,因為她咳啊咳地,讓他駭著。 他關心道:「你真的感冒了,明天放你假,去看醫生。」 她自己也覺得不對勁,摸了摸臉頰,覺得微燙,猜想可能是因為他的外套太暖,沒多想,可是喉嚨一直癢著,於是說:「明天如果還咳,我就去看醫生。」 溫頌亞沒說話,他開了一陣,經過鬧區,裡面多了一株高大的聖誕樹,閃著燦光,很美麗。 他有感而發。「真快,聖誕節要到了。」 「是啊……」她轉眸看著窗外聖誕樹。 「我覺得好奇怪。」他停在紅燈前,下巴搭在手上,那樣子令她心悸,像是定格畫面,印上她胸口。 溫頌亞續道:「每年我身邊可能有不同的人,可是,唯一不變的就只有你。」他忽然轉過臉看了她。「這是什麼緣分?大學時我沒想過有一天會跟你這麼熟……」 她淺淺地笑了。「我也覺得很奇怪,不對,我以前就覺得你很奇怪……」她咳了幾下,又道:「大學時,我就覺得你是個怪學長,聽說很多人都收過你送的飾品,有些女生還沾沾自喜。」 「那是我做出的成品,送給我覺得適合的人。」他解釋道,第一次聽杜莉詠提起以前對他的印象,他好奇了。「然後呢?你那時就只覺得我怪?」 「不然呢?我們又不熟。」她隨口倔強道。 有點想笑呢,他說他做出的成品,送給他覺得適合的人……但這麼多年,她卻從沒收過他贈送給她的作品,從沒有過。 看過他為某任女友做了一條項鏈,是美麗的鳶尾花,繞在頸項上,像承諾的花束,杜莉詠還記得她看到那項鏈,眼睛裡的刺痛,以及心口的泛疼。 他點點頭。「說得也是,我那時也對你沒什麼印象。」 這句沒印象,讓她有點受傷,杜莉詠詳裝不甘示弱地說:「我也對你沒什麼印象。」 溫頌亞聽了哈哈大笑。「所以這很詭異不是嗎?現在我們在同一輛車裡,還這麼熟。」 她沒回話,心想,這才不詭異,這是緣分,是愛的指引……忽然又覺得自己傻,他只覺得這樣緣分是深刻的友情,自己卻這樣渲染,唉,有些可悲呢。 他說:「果然我是個念舊的人,看來我接受不了新事物,唉……」他輕聲歎息。「我在想,可能我再也沒辦法接受新戀情,然後就變成老公公了。」 老公公?她想像他變成老公公的樣子,而後笑了。 「那時候我也是老婆婆了。」 「那不一樣,你身邊會有人照顧你,我哦,可能就是獨居老人,好可憐喔。」溫頌亞對自己的愛情運實在沒什麼信心,他始終在還沒想清楚前就投入一段感情,戀愛對於他來說,像火花一樣,瞬間就滅,他從來體會不到愛情的恆久,所以下意識覺得自己將會孤單終老。 她眼色一黯。「你怎麼知道我不會是獨居老婆婆?」 他笑了,溫嗓在夜色裡傳來,分外清晰。「莉詠,我當然知道……」 接下來,他說得話讓杜莉詠哭笑不得,可是,心卻狠狠酸了起來。 溫頌亞說:「你那麼好,怎麼可能會孤單終老?你該不會連自己多搶手都不知道吧?」這是實話,他看見太多對杜莉詠驚艷的客戶,這些男人想追她,可杜莉詠卻從不理會,溫頌亞從來沒有細想莉詠為什麼不給別人機會。 你那麼好…… 杜莉詠眨了眨眼睛,是太清楚愛情的弄人,染得她胸口酸澀,如果她這麼好,他為什麼不要? 他不知道,她從來就不需要哪些所謂的搶手,她只要他,一個就好。 她繼續說道。「英國一定很冷吧?頌盈最怕冷了。」 溫頌亞揚眉。「她怕冷?」 他想了一陣,小時候寒流來,溫頌盈總將自己包得像顆小粽子,對喔……「好像是,她以前常常拿自己穿幾層衣服來炫耀,還說什麼我今天穿五件這種話,真好笑。」他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