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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寄秋    


  他無賴地扮著鬼臉,藉著剛學會沒多久的輕功把人耍著玩,一邊逗著氣得漲紅臉的太子,一邊扯著被他轉來轉去,轉得頭暈的小姑娘,叉著腰哈哈大笑。

  看到這混亂的場面,笑得更大聲的皇上索性不管了,由著小孩子們鬧個過癮,他樂得看熱鬧。

  但是皇后的臉黑了,雙目瞇成一直線,冷視拍案叫絕的清明帝,一絲幽怨油然而生。

  第2章(1)

  一道鮮紅的巴掌印如血烙上去的痕跡,鮮明而直接地留在堪稱清逸俊雅的臉上,不大不小恰是女子的手掌,非常的熟悉,而且令人……懷念呀!

  一身秋香色金蟒袍子,頭戴束髮鑲玉嵌翡金冠,清貴非凡中帶著一點點市井痞氣,捂著面頰走近的男子有著俊美無儔的外表,表情卻有一絲絲無可奈何的輕惱和不解。

  一眨眼間,當年以離家出走為名四處玩樂的混世小魔王長成偉岸兒郎,氣宇軒昂,風采翩翩,肩寬背厚多了男子氣度,行事舉止較往常穩重些,少了浮浮躁躁和不知節制的淘氣,日漸顯露人中龍鳳風姿。

  只是呀,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頑性堅強的喬翊怎會因為長大了而變了性子呢!他依然是個令人頭痛的小混球,只不過整治人的對象變了,由以往的市井小民、宮女太監升等為朝中大臣、富商仕紳,只要他興致一起,鮮有失手,常把人整得雞飛狗跳,怒不敢言,因為他是皇親國戚,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皇侄,一座大靠山擺在那誰敢招惹。

  但是天生萬物相生相剋,喬翊唯一的剋星大概只有尚儀局的司樂溫拾蘭,她是他的罩門。

  「又被蘭兒打了?」容盡歡嘲諷的說。

  喬翊沒好氣的冷橫一眼,提腳就是一踹。「什麼叫又被打了,百八十年才那麼一回,你這成天游手好閒的傢伙老記著這些混事作啥,還能烙成燒餅吃進肚子不成。」

  玄色衣袍的男子倏地一閃,避開看似玩笑,實則凌厲的一掃腿。「游手好閒的人指得是你吧!

  整天無所事事的調戲女官,逗弄宮中舞姬,嘖!嘖!都幾歲的人還這般幼稚,身為你的「青梅竹馬」著實汗顏,我真替威遠侯感到羞愧。」

  「去你的青梅竹馬,你離我遠一點別靠太近,我不想沾上你的酸儒味和虛偽,認識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錯誤,一失足成千古恨吶!」少年無知,誤交損友。

  長臂橫了過來,勾住他頸肩。「兄弟,說吧!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惹怒了全京城公認脾氣最好、溫婉嫻淑、和善可人的小蘭兒?」與喬翊同樣出色的容盡歡溫潤如玉,容貌甚美,五官陰柔偏女相,但舉手投足間不給人有嬌柔女氣的感覺,反而有出世謫仙的清華和空靈。

  不過老話一句,物以類聚,什麼樣的人就結交什麼樣的朋友,以喬翊不受拘束的張狂性情,出身名門的容盡歡能與他相交多年,可見也是一個心黑的,只是一個是不怕人知曉,堂而皇之的黑心肝,一個藏得深不外露,以君子之姿藏住一肚子壞水,讓人不自覺走入他挖好的洞。

  說句沒良心的話,就是一狼一狽啦!誰碰上他們誰倒霉,不是被整得灰頭土臉便是無顏見人,慘不忍睹。

  偏偏這兩人還真是「青梅竹馬」,打小就是一條褲腰帶繫著的難兄難弟,容盡歡的父親曾是皇子沈子揚忠心不貳的部屬,而後效忠沈子威,也就是攝政王喬灝,至今未曾有貳心,故兩家情誼甚是深厚。

  說起調皮搗蛋的混事,這兩個臭味相投的小子可沒少做過,一起偷釣養在荷花池,外邦進貢的名貴錦鯉,就在御書房外生火烤魚,驚動皇上后妃以為皇宮失火了;厚臉皮的跑到宰相家蹭飯,順手偷走一尊高十寸的血麒麟,還囂張地在櫃上留下:小三爺到此一遊。

  諸如此類的小胡鬧不勝枚舉,把眾大臣氣得氣血翻騰,滿臉通紅,咬牙切齒閉門謝客,不歡迎為所欲為的惡客臨門,要不是皇上明顯的袒護早一棒子打出去了。

  只是大家都把帳算在帶頭搗亂的喬翊頭上,誰叫他行徑太狂妄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天塌下來他一手撐著,絕對壓不到旁人,目中無人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殊不知隱藏在後的容盡歡才是箇中高手,表面上他看起來是受到脅迫的幫兇,實際上他才是出策的那個人,不時出些鬼主意,讓人防不勝防。

  「哪裡脾氣好,分明是一頭有爪子的母老虎,你們都被她騙了,你看看她瘋成什麼樣,居然讓小爺頂著她打的巴掌印見人,哼!她最好不要落到我手上,否則……」他裝出凶狠的表情,好似要將人拆骨剝皮,挫骨揚灰。

  「紙紮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涼涼的一句話飄落,喬翊氣呼呼地跳腳。「你說誰是紙紮的老虎,小爺教訓人的時候你可是都在場,有哪一回手軟了?惹了我準沒好果子吃。」

  「蘭兒,你來了呀!小三說要狠狠揍你一頓,教你學些規矩。」容盡歡眉眼含笑,朝喬翊身後輕頷首。

  「什麼,小蘭來了?!我沒說你壞話,不可以再動手……」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他刷地臉色一變,趕緊出言安撫每回見他都不給他好臉色看的玉人兒,哪知一回頭竟是……空無一人。

  「容盡歡,你連小爺也敢騙,活得不耐煩了。」

  一記拳頭破空而至,擊向明月清風般的俊逸男子,他笑了笑回身一避。「一山還有一山高,可見你並非全無弱點,這世上總有個讓你收起狂傲性子的如來佛。」

  孫猴子翻不過如來佛祖的五指山,喬翊的死穴是嬌婉清妍的溫拾蘭,兩人是一對從小吵到大的歡喜冤家。

  「呿!我不是怕她,是讓她,好男不與女鬥,你要搞清楚了,她簡直是我的噩夢,我連夢中都忘不了她打人的巴掌有多痛。」不過不小心「壓過」她兩次,而且還是懵懂無知的小時候,她卻心眼小如針眼,居然記恨到現在。

  當年聖駕前獻藝,他看無品又無良的太子把她當玩具硬是要帶走她,雖然他有些氣惱她先前給了他一巴掌的「舊怨」,卻仍秉持俠義精神仗義出手,將她從太子手中搶了過來。

  可誰料想得到會有後來的無妄之災,明明他把太子耍得暴跳如雷,笨拙地追在他身後搶人,可是不知哪個缺德鬼忽然伸腿絆了他一下,害他反應不及撲倒在地,連帶著壓倒被他拽著滿場飛的她,一隻手很不小心地擱在她平得無一物的胸前,小牙硌到她下巴再上去一點點……

  而所謂由小看大,溫拾蘭這女人長大會是潑婦從當年就可見,當時她二話不說又給他一巴掌,眼眶噙淚的跑出熱鬧的金鑾殿,好似他欺負了她一樣,每個人都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好像他真的很混蛋很過分。

  事後他被他的豺狼爹逼著上溫府道歉,還貢獻出他大半年的月銀,買了一隻玉雕的小兔子做為賠禮,而她「勉為其難」的接受他的歉意,才平息了這件事。

  到底是誰的錯呀!他的出發點是為了救她,結果反惹一身腥遭禁足三個月,還冠上「色中小魔」的惡名。

  這世道還有沒有天理呀!好心做好事也這麼難,難得善心大發反遭人嫌棄,他何苦來哉?

  喬翊心中有諸多不滿,他紅腫的半邊臉是慘痛的證據,溫家的丫頭雖是全無拳腳功夫的「弱女子」,但對付起「登徒子」可是下了十足狠勁,沒一次失手。

  「是,小世子的男兒氣概,在下甘拜下風,只是連作夢都想著人家,未免太……下流……」

  赫!暗器。

  容盡歡話中有話的暗示,只是凡事精明,對感情遲鈍的喬翊卻參透不了,他也不曉得內心在糾結什麼,一瞧見好友過於明燦的笑容,足下那鞋發狠的甩過去。

  「你才下流,我堂堂小三爺會瞧上那個寧可餓死自己的舞癡?她的死活幹我屁事,要不是她笨笨地好欺負,小爺才懶得管她,那女人比我娘還嘮叨,還動不動賞我白眼……」

  「你這回又說了什麼?」看著好友烏青的左眼,容盡歡投以無盡的憐憫,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語氣一窒,他眼神閃過了困窘,之前的理直氣壯、漫天怒火忽地沉寂,訕訕地乾笑。「看她一顆蟹肉包子咬了兩口就不吃了,為了練舞而餓出纖盈身形,我看了很火大,隨口說了幾句遠看是一根竹竿,近看還是竹竿一根,姑娘家長得又直又平會找不到婆家,嫁不出去。」

  「活該。」想死不怕沒鬼當,這小子非常善於找死。

  喬翊把嘴一撇,哼哼兩聲。「你沒瞧見她想把琵琶彈好,十根比春蔥還嫩的指頭都彈出血絲了,叫她別練她還凶我,說我是不懂音律的粗人,除了牛嚼牡丹外就屬我最粗鄙了,讓我學驢打滾滾得越遠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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