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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子澄    


  他沒有刻意討好她,卻總能精準地切中她內心的脆弱點,老是惹得不在外人面前釋放情感的她在他面前現形。

  「不是?那是傷口痛嘍?要不要吃顆止痛藥?」他像只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胡亂地猜臆著她可能哭泣的理由。

  他忙不迭地在她的藥包裡找到醫生開的止痛劑,從一旁的小水壺裡倒了一些水到杯子裡,正欲遞給她,卻讓她伸出的手給擋了下來。

  「沛辰?」眼見她取走自己手上的水杯和藥,重新擺回床邊的矮櫃上,他不明所以地輕喊道。

  「我說過,別對我這麼好的。」她淚紅的眼鎖著他的無措。

  「哪有?舉手之勞而已。」她這麼說令他有絲汗顏。

  除了讓她吃藥睡覺,他所做的也只有三不五時探探她的額,看看她有沒有繼續發燒,最多最多也只有應她要求,陪在她身邊而已,其實他做的真的不多。

  「你為什麼坐在椅子上睡?怎麼不到沙發或其他房間睡呢?」她輕問。

  「我答應在這裡陪你。」他沒多想的回答。

  「謝謝你一直對我那麼好。」他的憨直再次令她動容,胸口漲滿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溫暖熱潮,衝動之下,她伸手撫摸他的臉龐,這令他錯愕地瞠大雙眸。

  「沛、沛辰?」現在是怎樣?他忍不住要結巴了。「這不算什麼……」他傻傻地凝著她,望進她泛紅的眼。「你別哭喔,我不喜歡看你哭。」

  「我一點都不想哭。」有人對她好,她開心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哭?「你知道嗎,從來沒有人對我那麼好……」

  「別說了。」他完全能理解沒有過家庭溫暖的她,對情感絕對抱著極大的期望。「有我在,我會一直對你好。」

  一句話又將她惹哭了,眼淚就像忘了關上的水龍頭般掉個不停。顏紹齊既心疼又不捨地將她摟進懷裡,大方地將胸口借給她拭淚。

  半晌後她止住淚,離開他的懷抱,盯著他的眼,突然輕啄上他的唇瓣。

  「沛辰?!」他猛地一震,全身僵成木頭。

  平常還算靈活的腦子完全當機,不明白她怎麼會突然「攻擊」他,更可怕的是,他完全沒有招架能力,連推開她問個清楚都不知該由何做起。

  難道這是她身為女人的矜持?不好意思坦言她已接受了他,所以用行動來表示?

  喜悅的煙火在胸腔裡炸開,他用這個想法輕易地說服了自己,並放縱自己迷醉在她略含羞怯的輕吻裡——

  「我差不多該回家了。」她好不容易離開了他的唇,嬌紅的小臉低垂著,感覺自己連頭髮都要冒煙了。

  「啊?」他從美夢裡驚醒,傻傻地應了聲。「喔!那我送你回去。」

  「不用啦!就在隔壁而已,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她始終不敢看他的臉,輕輕地跳下床,拿起自己昨晚換下的運動服便往房門走去。

  「沛辰……」他想問她,是不是已然接受了他的情意,但一見她回頭,他的話又吞回肚子裡。

  「怎了?」她狐疑地問了聲。

  「沒,走吧,我還是送你到大門口好了,親眼看你進屋子裡我才放心。」

  第5章(1)

  原以為在佳人主動獻吻之後,就能在愛情路上走得順遂,但事實證明,顏紹齊自以為是的料想完全大失算。

  如平常一樣,他還是會到她店裡探望她,結果不但沒了原本該有的好茶,她甚至連多看他一眼、招呼他一聲都不願意,這讓他心裡滿是疙瘩。

  打從他和鞏沛辰「相好」後,兩人之間的互動竟回到剛認識時的原點,令他覺得好怪,一整個想不透!

  更怪的是,她店裡莫名其妙多了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幫忙招呼生意,對那傢伙她就能笑顏以對,偏偏一見到他就斂去笑意。雖說沒有惡臉相向,但卻讓他看了很難受。

  溫柔親吻著他的女人跑到哪兒去了?她怎麼會翻臉跟翻書一樣快?她那明顯拒人千里的表情、店裡絡繹不絕的生意,都讓他找不到空檔和她坐下來談個清楚。

  店裡行不通,那他故意挑她早上會出門開店的時間,或者她打烊回家的時間和她來個巧遇總可以了吧?

  可不曉得是不是鞏沛辰蓄意躲著他,不管他時間喬得再早都遇不上她,連晚上什麼時候回來他也都不清楚,即使他天天都拉長耳朵注意傾聽對門是否有開關門的聲音。他完全透析不了她心裡的想法,也不明白她到底對他抱持著怎樣的看法。

  就算她突然改變心意,也應該當面跟他說個清楚,不然這樣的曖昧不清,讓他的心裡好難受。

  為此他苦惱不已,心頭像壓了顆千斤重的大石頭,在找不到出口宣洩的憂鬱下,他遂邀了好友陳柏宏到酒吧裡小敘。

  「怎了你?一陣子不見怎麼蒼老這麼多?」陳柏宏依約到了約定的酒吧,一見到他愁苦的神情,便出聲調侃。

  「蒼老咧!我才三十歲。」他白了陳柏宏一眼,訕訕地喝著酒。

  「看起來至少老了五歲,幹麼?什麼事困擾了你?」好友不是白當的,陳柏宏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苦惱。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說來只有一個亂字了得,他都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拜託!你是成年人,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怎麼會連話要怎麼說都不會?」陳柏宏大搖其頭,當他是退化到沒有行為能力了。「說啦!我好歹也能幫你出點主意啊!」

  奈何顏紹齊的嘴緊得跟蚌殼一樣,半個字都不肯吐出來,惹得陳柏宏只好開始一項項猜

  「是工作上遇到什麼瓶頸嗎?」出外人難免會在工作上遇到困難,難道會是這個?

  「不是。」大少爺好不容易丟出兩個字,言簡意賅。

  「那是顏媽催婚嘍?」男人嘛!就怕媽媽囉嗦,被念個三兩句就想跑,他自個兒也是男人,清楚得很!

  「不是。」不多不少,一樣是兩個字。

  「那是怎樣?車沒修好?還是又被你媽的朋友開走了?」陳柏宏的眉心蹙成兩個麻花辮,苦思著還有什麼問題足以困擾他。

  「不是、不是、都不是!」原本想找好友聊聊,藉此散去心頭些許鬱悶,沒想到卻越聊越煩,他忍不住嘶吼咆哮。

  「那麼大聲做什麼?好在我身體健康得很,不然真會被你嚇出心臟病來。」陳柏宏挑眉,當朋友這麼久還沒被他這麼大聲地吼過,他拍了拍胸口定定神。

  那些理由都不是?怎麼那麼麻煩哩?想了又想,突然靈光一閃,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感情上的事情?

  「你該不會是追女朋友踢到鐵板在不爽吧?」他不禁大膽臆測。

  顏紹齊總算有點不一樣的反應了,他拿著酒杯的手明顯一頓,眉心蹙得更緊。

  「你真的有心儀的對象了?」陳柏宏驚跳了下,沒想到自己胡亂猜測也可以讓他猜到。

  「誰啊?」

  顏紹齊睞了他一眼,硬是不吭聲。

  「誰啦?說一下嘛!」陳柏宏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他剛搬來時,看到自行車店老闆娘的驢樣,心中不禁疑雲暗生。「難不成真的是那個自行車店的老闆娘?」

  顏紹齊拿著酒杯的手微顫,總算讓陳柏宏看出些許端倪。

  「不是吧你?老兄,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那女人不好追,你就不聽,怪誰啊?」暗歎一口,陳柏宏猜想的內情和事實相距了十萬八千里。「世上花兒這樣多,何必單戀一枝花?」

  「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煩躁的一口飲盡杯中殘酒。

  如果她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彼此永遠不可能再有交集,或許他就能死了心,不再想她、念她。

  「不然到底是怎樣?你說清楚啊,別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氣死!他是來陪酒……不,陪他喝酒的,而不是來看他臉色的好嗎?到底是不是兄弟?

  「她不是你想像的那種女人,她的身世很坎坷……」不想讓好友誤解她的良善,顏紹齊緩緩說出她的心路歷程和跟他相處的經過。

  陳柏宏邊聽邊喝酒,越聽雙眼瞠得越大,待他說到她這幾日的反應時,陳柏宏的下巴差點沒掉到桌上。

  哇哩咧!這像話嗎這?主動吻了人家卻又翻臉不認人,害他的兄弟在這邊喝酒澆愁,這女人真夠狠!

  「人吶!凡事想開一點,她不理你也就算了,女人再找就有了。」陳柏宏拍了拍他的肩,以行動略表毫無意義的同情。

  「你不懂。」喚來酒保再要了半打烈酒,他想讓自己狠狠地醉一場,或許醉了就不會這麼想她。「我是真心愛她。」

  哇苦!這傢伙連「愛」這麼嚴重的字眼都蹦出來了,那他還有什麼話可說?

  陳柏宏眼睜睜地瞪著他一杯接著一杯,把酒當開水般猛灌,他很清楚自己阻止不了,只能陪著他有一口沒一口地啜飲著——

  看來紹齊這回是玩真的,感覺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那個自行車店的老闆娘耶!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麼呢?只能祝福他早日求得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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