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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湛露    


  令狐問君提醒道。「你別忘了,那刺客出現的時候遠在你那次醉酒之前,若真的是他派人要殺你,那就是他早有殺你之心,和你拒絕他無關。」

  聖懷璧豈會忽略這樣的大事,他也不過就是說笑罷了。「刺客之事……我現在想起來,或許咱們之前都猜錯了。」

  「嗯?」她不解地看著他。

  「咱們之前都以為那兩名刺客是太子派來的,以為是太子要殺我,或者是你。但如果這刺客是二哥派來的,那這兩名刺客也許根本不是要殺我們,只是裝作要殺人的樣子罷了。」

  令狐問君想了一會,「你的意思是--他的本意是要混淆視聽,嫁禍太子嗎?」

  「否則大哥為何在與我對質時否認?」

  「那……與黑羽勾結的人也是他?」

  聖懷璧咬了咬牙,「我一直想不通,大哥為何會與黑羽勾結,陷害自己兄弟,若讓黑羽得了勢,滅了聖朝,他這個太子的皇帝夢不就真的成了一場夢?現在終於明白了,是二哥與黑羽背後牽扯,不僅在海戰中洩露了軍機內情給黑羽,讓三哥吃了敗仗,還在我們去玉陽之後暴露了我們的行蹤,讓黑羽定海把你抓走。這一石數鳥之計,大哥那種蠢人才想不出來。」

  她長吐了一口氣,「但張諾寧死都不會把他招出來的,再加上現在太子之事餘波未平,陛下心中一定十分難受,倘若我們再告訴他二皇子背後做了什麼,陛下的身體……只怕難以支持。」

  「張諾那個人我自有辦法讓他開口,他一家老小都在我手裡,不怕他不招。不過他就算是招了,二哥也肯定會矢口否認,還是得抓住實證才好。好在我們現在識破了他,以後就不會被他左右了。你信不信,當日他跟著我去太子府,其實就是想親眼確認我和大哥之鬥是個什麼結果。我剛剛甚至在想,他在父皇那邊又扮演了什麼角色,是後知後覺的乖巧兒子,還是父皇身邊的耳報神?大哥被廢之事,他就沒有從中出力過嗎?」

  她闔看眼聽他一點一點分析,始終沒有開口。說到底,這件事更像是他的家務事,三個皇子之間的內鬥,這在大戶人家裡最是常見,若真的是普通的大戶人家也就罷了,當家做主的老爺子出來發句話,也就平息下去了,偏偏他們是皇子,每個人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大人物。

  現在二皇子又突然暴露出來,好在翰林院並未涉及朝內核心,但他畢竟是聖懷璧的二哥,皇帝的兒子,是最靠近皇權的人之一,要對付他,絕沒有對付普通的官吏邵麼容易。

  她已經這麼累了,這些事可不可以不要管了?

  她闔看眼,放任自己通去,真希望睡著了之後,就不用再去理睬這些煩心事了。她挪了挪身子,讓自己的頭可以更舒服地枕在聖懷璧的手臂上,將臉深埋進他的懷中,吸氣,吐氣,吐氣,吸氣,睡去……

  令狐問君在太醫院住了三天才回有,因為她素來可以不用按時去上朝,所以起初並未引人注目,後來聖皇當朝問起來,聖懷璧才輕描淡寫般地上奏道。「丞相那晚回家的路上突然暈倒,正好我在附近,送她去太醫院休養了幾日,這幾天大概都不能上朝了。」

  於是滿朝都知道令狐問君病了,上丞相府慰問的人登時變得絡繹不絕起來。令狐問君不喜歡在這些事情上應酬,只得讓府上管家一律擋駕,所有禮物都拒之門外。但她心中還有個疑惑一人人都知道她要辭官了,怎麼還變得這樣慇勤?

  而她擋得住所有人,卻擋不住聖懷璧。

  他每天都要到丞相有一趟,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除了和她閒聊之外,也把各部的大小事說給她聽,她案頭上堆積了不少的工作,他見她還沒有完全恢復元氣,整個人都病歪歪的,就幫她批改公文。

  她靠看床架,看他那副認真的樣子,恍惚中覺得這一幕,就像是普通人家的夫妻相處,丈夫外出做事,妻子在家操持家務。

  可惜,她不是他的妻,家務……她也做不好。

  第十一章 分別的序曲(2)

  聖懷璧驀然回頭,發現令狐問君呆呆地靠著床頭看著他,長髮鬆鬆給了個青雲髻,也沒插首飾,依舊是淡青色的長袍,也穿得鬆垮垮的,因為生病,整個人像是又瘦了一圈,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怦然心動,放了筆,側身挨著她坐過來,問道。「怎麼好像滿腹心事的樣子?」

  「關於張諾全家失蹤的事,二殿下沒有問過你嗎?」她歪著身子,將頭靠在他肩膀上。

  她難得這樣主動向他示好,聖懷璧忙將她的腰摟住,讓她靠得更舒服些。「人是他的手下,丟了去報官,報不到我這裡。二哥就算心裡猜到人是在我手裡,也不會真的來問我,否則豈不是不打自招,承認他與張諾之事有關?」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這麼天大的事情,他們父子三人就像什麼事都沒有似的粉飾太平,她總覺得不安。

  「過兩天我給陛下上一份奏折,請陛下把戶部的事情也轉給你吧。我看你身兼數職也可以應付得游刃有餘,日後這六部總攬非你莫屬。」她似笑非笑地開了句玩笑。

  聖懷璧掐了她腰眼兒一下,「少給我要這種小伎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無非是想把事情都推給我,好讓自己脫身,你休想!」

  「你啊……」她歎口氣,怎麼自己的心思老是瞞不了他?

  忽然丞相府的管家跑來敲門,「大人,有貴客來訪!」

  「貴客?」令狐問君瞥了聖懷璧一眼。舉朝最貴的就在這裡了,誰還能貴得過他?

  管家緊接看說。「來人沒有下帖子,身邊只跟了一個下人,不過看著……老奴懷疑可能是……陛下……」

  屋內兩人一驚,同時起身,聖懷璧看著她笑道。「你的面子真大,能讓父皇親自登門探病的人,就我所知只有兩個,一個是你父親,一個就是你了。」

  令狐問君很是手忙腳亂,急問。「陛下人在哪裡?天啊,你在我房裡,讓陛下看見可怎麼辦?」

  「我是悄悄來的,他不會知道,我先躲起來好了,等他走了我再出來。」聖懷璧一轉身,推開內室之門,閃身進去了。

  她也沒別的辦法,簡單收拾了一下,推開房門走到院子中,此時聖皇也已走到院子裡了。

  他搶步迎上來,笑著扶住要下跪的她道。「問君不必和朕客氣了,朕聽說你病了好多天,也不知道恢復得如何?現下正好也沒有別的事情要忙,便過來看看你。」

  她躬身說。「微臣身為人臣,未能為陛下分憂,還要勞動陛下親自蒼臨寒舍看望,實在是傀不敢當。」

  聖皇笑笑,看著屋內,問。「房裡沒有其他人吧?朕要和你在這院子裡說話?」

  令狐問君的臉有點熱,只好欺君,「沒有,只是屋子數日沒有打掃了,性委屈了陛下。」

  「這屋子以前朕也來過,有什麼委屈不委屈的……」

  他比她還輕鬆自在,先邁步進了屋子。

  看了眼桌上攤開的那些公文,聖皇笑道。「讓你在病中還這樣辛苦,朕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怎麼會……」她一眼掃到那些被聖懷璧批過的公文,急忙收拾整理到一旁,生怕聖皇認出他的筆跡。

  「朕今天來見你,也是有些話想私下和你談。皇宮之中雖然是朕的地盤,但卻不如你這裡自由,而且朕要防範那裡會不會有各方的密探,朕自以為極機密的事情,也許一轉身就傳到別人的耳朵裡去了。上次朕和你私聊的時候,有些話沒有和你說明白,一是因為朕對自己宮裡的人不放心,二是因為朕當時的心情不好,不知從何說起。」

  令狐問君心情一震,明白聖皇今日單獨來看望自己是真的要和她坦誠相對了。想想上一次她要辭官時,聖皇也曾和她私聊,但談的只涉及她辭官之事,她最想知道的並未得到答案,而今--

  「你一定想知道朕把懷璟怎麼了,」聖皇坐在聖懷璧剛剛坐過的椅子上,眉峰上的細痕像是被刀深深刻下,「現在懷璟應該已經到達洪明島了。」

  她聽到這個結果不禁臉色大變,「陛下把大皇子……送到了洪明島?」

  洪明島,是聖朝最遠的一個偏僻小島,島上駐軍不到五十一人,終年寒冷,就是乘坐快船也要一天的時閱才能抵達島上。這麼多年來,洪明島只在地圖上做為幾國海域在線一個不起眼的標記,讓一個出身皇室,素來錦衣玉食的皇子千歲到那種地方去,簡直是生不如死。」

  「怎麼?你覺得以懷璟之罪除了死,朕還能怎樣呢?這洪明島的條件再惡劣,也總算是保住了他的命,日後朕對其他臣子,和後世子孫都可以有個交代。朕是個皇帝,要對國家負責,但也不能徹底斬斷父子親情,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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