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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露    


  聖懷玥壓低聲音問。「看你這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莫非你知道他去哪見了?為何會丟下我們兩人在這裡?」

  聖懷璧又拈起了一顆葡萄,在指間把玩看,聲音幽涼地說。「若我沒有猜錯,他只怕是……」

  他目光如劍,停留在聖懷玥的身上,竟讓他打了個寒顫,但是更讓他心驚膽戰的是他的最後一句話--

  「他只怕是入宮面見父皇了,他的那些心結,今天必然要做個了斷!

  第八章 宮變(1)

  令狐問君來到九門總督府前,卻見令狐衛站在大門口,帶著二十名護衛,人人牽馬列隊門前,似是在等什麼人。

  見她現身,令狐衛竟回頭揮手道。「上馬!」

  她一征,疾步上前,問。「令狐衛,你要去哪兒?」

  他回頭笑看答覆,「陛下有旨,說丞相今日必然會來找下官,要下官帶齊人馬在此恭候。既然丞相來了,咱們就可以出發了,下官已經點兵五千,兩千人封住了聖都九門,三千人聽候丞相差遣。」

  令狐問君渾身一震,「這是陛下的旨意?」

  「是啊,難道丞相不知?」令狐衛見她如此茫然震驚,反而好奇。

  「陛下幾時給你的旨意?」她又急問道。

  「昨夜子時,陛下急召下官入宮,親口下的旨。」

  聽得此言,她心中明白聖皇早已知曉朝內局勢動盪,更知道自己和聖懷璧的暗中打算,但究竟是怎樣被聖皇猜到的她卻不知道,此外她也感到疑惑,陛下就算是猜到了她會來找令狐衛幫忙,又怎會任由自己和聖懷璧處理朝中如此滔天大事呢?

  但見所有侍衛都已經整裝待發,今日之事就如箭在弦上,弓如滿月,她豈能不發?

  清晨聖懷璧離開雀靈苑時,她心頭就有強烈的不安,倘若他真的被扣在太子府,她真的要發兵圍府救人嗎?

  太子畢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龍子皇嗣,即使聖皇已經決定傳位給聖懷璧,但只要一日沒廢太子,現在的太子就還是聖懷璟,她即使是一朝之相,終究也只是聖家的臣子,豈能以下犯上!若是此戰敗了,太子得勢,她這謀反之罪必定被坐實不說,聖懷璧也將命危矣。

  但如今聖皇竟然如此暗中安排,顯然不僅將大權交給他們,而且還已經下定決心將太子之事做個了斷了。

  霎時之間,這聖都上下的氣氛竟變得如此緊張,朝堂動盪,皇嗣更迭,外有強敵環伺,今朝此時,真的都能一筆了斷嗎?

  她想得深入,忽然有人來向令狐衛享報,「太子已經入宮!」

  令狐問君陡然警醒,看著他問。「皇宮內外可有人守護?」

  令狐衛笑道。「丞相放心,既然外面陛下都已安排妥當,宮內豈會沒有部署引大人應該還記得,陛下手中有一支親衛軍,作戰能力極強。」

  她豈能不知,聖懷璧當初就是靠這支奇兵擊潰了黑羽來勢洶洶的進犯。

  於是她晃晃悠悠的心稍微安定了些,隨即說道。「我們現在就去太子府!」

  「遵命!」

  太子府,聖懷璧被困之地,如果聖皇選擇在皇宮之中與太子對決,那太子府的那場惡戰就將交給她和聖懷璧了。

  她騎上馬。心中還有一個疑惑。為何聖皇不提前動手?既然他有決斷一切的判斷力和能力,他完全可以在聖懷璧回來之前蕩平朝內的不安定,為何他要稱病拖到現在,只是為了等聖懷璧回來嗎?

  聖懷璟走入東暖閣的時候,值守的太監一如既往地笑面迎人,「殿下您……」

  沒等他說完,聖懷璟身邊已經有人一把摀住他的嘴,將他拉到一邊去,手起刀落,了結了他的性命二緊接看,四名打扮成太監的侍衛迅速將宮門口的四名太監全都一刀格斃,代替他們站在了原地。

  瞬間,守衛易人。

  聖懷璟沉聲問。「宮外的人手都已經到齊了嗎?」

  「都已到齊。」他的貼身侍衛躬身回道,「皇宮十二扇可以進出的大門都已有人把守,沒有殿下的親筆手諭,不會放走任何一人。」

  「好,囑咐他們手腳一定要利落,做事更要安靜,不要驚動令狐衛那一千人。」他深吸一口氣,「今天我要靠這七百三十匹人,開創聖朝的新世!」

  東暖閣內,藥香瀰漫,有兩名宮女跪在聖皇的床榻前,一人捧看藥盞,一人端看玉盂,正在伺候聖皇喝藥。

  聖懷璟俏無聲息地走進殿內,就站在床榻前三步開外的地方,其中一名宮女看到一臉陰森的他,嚇了一跳,手中的藥盞差點打翻,低聲稟報,「陛下,太子殿下來了。」

  「懷璟來了?為何你們沒人告訴朕一聲?」聖皇的聲音因連日的咳嗽而嘶啞許多,他一擺手,「去,給太子搬張椅子過來,朕有話要和他聊。」

  聖懷璟面色僵硬地坐在宮女搬來的椅子上,那椅子是黃花梨木做的,沒有放任何的棉墊子,在這個季節裡顯得格外冰涼。他直挺挺地坐看,總覺得自己有千言萬語要說,卻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口。

  聖皇微微起身,看了他的坐姿一眼,歎氣道。「朕那天打了你,一直惦記你的傷,叫太醫院給你送了藥膏過去,也不知道你抹了沒有。你這孩子向來脾氣倔強,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自己好,不過朕看你現在能在這椅子上坐得住,大概傷勢是好多了吧。」

  他艱澀地開口,「多謝父皇惦念,兒臣的傷的確好了大半了。」

  「好了就好,到底是身病好治,心病難醫啊。」聖皇扶著宮女的手,緩緩坐起,將藥盞裡的藥一點一點喝進,然後又問。「你今天跑來朕這裡,是有什麼要緊的事要和眺說嗎?」

  「是。」

  「那就說吧。」

  聖懷璟咬緊牙關,下定決心,開口道。「兒臣希望父皇宣佈即日起禪位給兒臣。」

  屋裡的一切聲音似是被一隻手生生掐斷,聖皇抬起眼,那張近日來被病痛折磨的枯黃面龐上,一雙眸子依然炯炯有神,威嚴不可逼視。

  「懷璟,你可知道這樣的話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你的父皇尚在人世,你就要逼著父皇退位嗎?」

  他冷冷回道。「因為兒臣怕若等到父皇賓天那日,這江山也不是兒臣的了。」

  聖皇望著他,「說下去,你怕這江山會歸誰?」

  他咬咬唇,「這個人在父皇的心裡,也在兒臣的心裡,父皇比兒臣還心知肚明。兒臣只想知道,從何時起,父皇決定讓他取代兒臣?」

  聖皇慢慢吐氣,「從他能識字寫文章,能上馬拉弓箭,從他能將兵書倒背如流,所寫的兵策讓兵部老臣都驚歎不已,從他和朕說要讓聖朝成為前所未有的強大國家之日起,朕便決定,要改立他為太子。可那一年,他才不過七歲。」

  聖懷璟的手指緊緊捏著椅子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露,他恨聲說道。「父皇果然早已屬意於他,既然如此,為何要兒臣一直做這個太子,任由兒臣傻傻的作著皇帝美夢?父皇直接裁撤了兒臣的太子頭銜,立他做太子不就好了?」

  「當年他才只有七歲,又是四子,驟然改立,師出無名,朝中群臣不會應允。而且,朕也不想過早將他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聖懷璟聽得更是勃然大怒,「父皇心疼他,怕他受傷,就將兒臣推出去為他擋那些風浪,最終卻讓兒臣落得一個被天下人笑話的下場?父皇,都是您的骨肉,您為何厚此薄彼,冷酷如斯?」

  「朕對你難道還不夠縱容嗎?你知不知道,當你手攬戶部大權,侵吞國庫錢糧的時候,朕雖然清如明鏡,但就因為心中有愧於你,所以對你一再地忍讓,否則你以為戶部貪續之事豈能到今朝才被揭發?」

  聖懷璟面目猙獰,赫然起身,「這麼說來,兒臣現在是該跪下來給父皇即首,感謝父皇的寬宏大量,手下留情了?」

  說罷,他竟真的跪了下來,對看聖皇在冰冷的石磚上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兒臣今日在此即首拜謝父皇之恩,一謝父皇的養育之恩,二謝父皇的厚德之情,三……是從今日起,兒臣與父皇之間的父子之情,就算是兩清了!」

  旁邊的那兩名小宮女聽得這王朝之中最至高無上的兩父子對話,早已嚇得花容變色,顫顫巍巍地向後退著,其中一人剛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口,就被一柄長劍驟然封了咽喉,血花飛濺,濺到另一名宮女的衣裙上,那宮女嚇得當場暈倒在地。

  聖皇卻是不動如山,平靜地看著跪在面前的長子,彷彿並沒有看見剛才所發生的那血腥的一幕。

  他只是悵然地望著聖懷璟,啞聲道。「你我父子幾十年,今日為何一定要落到這步田地?你以為磕幾個頭,我們的血緣親情就真的能兩清了嗎?你是我的兒子,懷璧是你的弟弟,朕一直希望你們可以和平相處,無論這江山日後由誰來坐,都是我們聖家的江山。聖家人,若自己都不能維護江山的穩固,我們還能指望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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