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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湛露 長樂侯帶著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去追捕人了。 黑羽定海的屬下憂心地問道。「將軍,長樂侯是什麼意思?怎麼會帶著聖旨跑來府裡抓人?是不是他和大王胡說八道了什麼?將軍要及早做準備啊!這隻老狐狸滿肚子壞水,一直想著要取代將軍的地位呢!」 手下人亂哄哄的吵嚷聲沒有鑽進黑羽定海的耳朵裡,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身子僵如鐵石。 他被人算計了,這幕後主使未必就是長樂侯。 剛剛從府裡跑出去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令狐問君,她跑,也許是為了救自己,也許是為了救他,他相信即使令狐問君被抓也不會出賣自己,但是這件事肯定不會就這樣到此為止。 只怕自此是再無寧日了…… 第五章 看不見的裂痕(2) 在混入黑羽軍之前,令狐問君曾經很怕睡在船上,她不喜歡在海面上漂泊的感覺,船身上下搖晃,放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大海,彷彿靠不到岸,而她的人生也似是這大海上的一葉孤舟,隨波逐流,無依無靠。 在黑羽的那幾年,她努力克服內心的恐懼,即使因為海浪顛簸而屢屢吐得膽汁都要出來了,她還是強撐看不許自己倒下,直到有一天,黑羽定海告訴她-- 「黑羽的孩子小時候都會睡在一個吊籃裡,母親一邊忙看做活兒一邊搖看吊籃,所以孩子們自小就習慣了這種搖晃。你為什麼不設想一下自己也是在吊籃裡呢?」 因為這樣,她漸漸愛上了海上生活,她沒有睡過吊籃,但是她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自己好像是睡在母親的臂彎中,母親擁著她,在她耳邊唱看很好聽的歌,她的身子微微晃動著,在母親的歌聲中就可以沉沉睡去。 那種美好的感覺,因為已經埋葬了十幾年,幾乎遺失,但一旦想起,就是無法遮擋的潮湧渴望…… 真想回到小時候那無憂無慮的時刻,自己梳著小辮子,穿著花裙子,與同族的女孩子在花園中摘花撲蝶,嬉笑追跑,或是在學堂上一起背誦夫子教授的那些晦澀的文章。 她的人生,本是那樣美麗的開始,直到有一天父親將她叫到面前,正色地對她說。「問君,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叫這個名字了,你要牢牢記住,你叫君子晨,這是你的新名字。令狐一族也不再是你的庇護傘,以後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她不知道父親為什麼選中了自己,她只在被窩裡流淚流了一夜,就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離開家的那天,天還沒有亮,沒有人送她,只有兩個家僕跟在她的左右。高大的府門緩緩打開一條縫,晨風很涼,撲在她稚嫩的臉上,她瑟縮著想回頭,卻已經被拉出了大門。 記憶中,那拉著她出門的手並不屬於家僕,而是屬於父親,她是被父親那雙無形的大手推出家門的。在那花一樣的年紀,卻開始流浪,學習看生存,學習看和各種人打交道,內心的孤獨和寒涼讓她以為自己會這樣自生自滅的到達人生的終點,直到…… 搖晃的身體忽然被擁進一具溫暖的胸膛裡,這懷抱不屬於記憶中的母親,鬢角還有癢癢的熱氣撲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那雙熟悉的、比星子還亮還美的眼眸。 「剛才作惡夢了嗎?看你一直皺著眉,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聖懷璧在她耳邊悄聲呢哦,找到她的唇瓣,清清淺淺的啄了幾下,很不過癮的歎道。「可惜是在人家的船上,太不自由了。」 她的神智清醒過來,一下子坐起,緊張地問。「我們現在在哪兒?」 「船已經走了兩個時辰了,剛才離港時還被黑羽軍盤查了一番,好在有金城倩在,她也有黑羽王親自簽發放行的通關文喋,所以沒人敢阻攔。」他笑吟吟的安撫她。「我們會在公海上和她分手,我已經通知了小謝,讓玉陽先派船來接我們,玉陽離這裡近一些,我們坐玉陽的船回聖朝。」 聽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彷彿那本來將要掀起的滔天禍事也就此消鮮於無形,她不解地問。「我怎麼一下子就睡著了?」 他微笑道。「你這些天肯定很累,所以我之前點了你的睡穴,讓你好好休息。」 她揉揉眉心,「你又自作主張了!這等時刻,我根本不應該睡著。黑羽那邊情形如何?」 「你是問黑羽定海吧,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咱們的船離港之後,就是全速前行,哪會知道身後的事?不過他是黑羽王的寵臣,你又跑掉了,長樂侯死無對證,也不能把他怎樣。」 聽他說得合情合理,她心頭稍稍放鬆一下,卻又忽然想起一事來。「對了,黑羽定海曾和我說,聖朝有變。這件事你可有消息?」 「朝內有變?」聖懷璧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愣了愣又笑道。「黑羽定海的話你也信?朝內能有什麼變?」 「他說得很是隱晦,可能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說和聖皇與太子有關,我看我們要盡快趕回去,說不定是為了你的事情…… 「太子若是真的確定你會是他日後最大的勁敵,自然會處處與你為難。我此次在黑羽定海面前暴露身份的事情,我曾問過他是否是因為聖朝中有內奸與黑羽勾結,他並未否認。若那內奸就是太子呢?說不定他想假借黑羽之手除掉你我……」 「是有這個可能。」聖懷璧坐在她身後,雙手輕輕幫她攏看散亂的頭髮,說。「我幫你梳頭,如何?」 她的心思都在別的事情上,也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只是歎道。「說起來我也真是無用,本來一直想自救的,結果還是要你來救我。只是你是怎麼和金城公主結盟的?你的真實身份她知道嗎?」 「知道,我不說破自己的真實身份,她豈能信我幫我?金城有自己的顧慮,四國之間彼此相疑,我也只是和她互相利用而已。」 「黑羽定海似是也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他和我說聖朝有變時,曾經提醒我不要幫看你這個四皇子,當時我看他的眼神,應該是確定四皇子就是你了。本來你的身份遮掩這麼多年,就是為了不讓你成為眾矢之的,現在倒好,誰都瞞不住了。」 「這也是早晚的事情,沒什麼可擔心的。他們既然都知道了,我們就把事情都放到明面上來,真刀真槍地過過招。不過……黑羽定海已經算是連三敗了,這回……未必還能翻得了身。」他的手指在她烏黑光滑的髮絲中穿過,熟練地為她將長髮重新梳好。 她聞言警覺地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翻不了身?」 「他交不出你,又打了敗仗,縱使在你這件事上抓不到把柄,但終歸要失寵於黑羽王。一旦他失了寵,對聖朝來說,就算是除掉一個心腹大患,豈不妙哉?」他的手指從她的脖頸後繞到她的面前,托住她的下領,低聲問道。「你在他府裡住了這麼久,他對你必然體貼備至吧,居然還傳出他要娶你的消息……若非那天我聽你在王后面前澄清了你們兩人的關係,我早就一刀宰了他!」 令狐問君撥開他的手指,「老說狠話的人其實心中最膽怯。你怕什麼?我既然已經答應了你,自然不會再答應他。」 「那,等回到聖朝後嫁我吧。」他樓看她的腰,柔聲求婚,「我也不想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你嫁了我,這黑羽定海也就死了心了。」 「他抓我原本也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再說,我們兩人的事豈能由我們自己做主,還有聖皇呢。」 「父皇最疼我,也很器重你,我若是說我要娶你,他當然會答應。」 令狐問君淡笑道。「未必,聖皇讓我做你的太傅,你若娶了我,會不會被人罵成大逆不道?」 「呸!誰會嚼這種無聊的舌根子?我滅了他的口!」他的手悄俏在她腰上揉搓看,「問君,我為你出生入死,你就不能說幾句讓我安心的話嗎?」 「殿下要想安心,必須先解決眼前之事。」她心中惦念著的是聖朝的現狀。「一切事情都等我們回了聖朝再說。」 「好,你也會和我玩拖延之計了,看我日後怎麼收拾你……」他將她抱在懷裡胡亂地吻下去,門外卻有人來打擾。 「四殿下,我們公主問您和令狐承相可否到艙房一敘?」 令狐問君連忙推開他,又瞪他一眼,「這裡是什麼地方?好歹有點分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