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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以往下凡很少在同一處停留太久的福氣慢慢嘗到情愛滋味,心裡已有了這名男子的身影,但她一向反應慢,至今還搞不清對他是習慣還是其他。

  「……呃,什麼硬硬的東西一直戳我的腰……」

  很想笑卻笑不出來的須盡歡扶住她動來動去的腰,咬牙低啞地說:「你最好別動,除非你想提早過洞房花燭夜。」

  「洞……洞房?!」福氣倏地羞紅了臉,明瞭他的意思,立刻一動也不動地僵直身子。

  看她僵硬的面容,他忍不住笑出聲,「福氣,你讓我心癢難耐呀!我怎麼會栽在你的傻氣上。」

  第8章(1)

  「二、二爺,天大的好消息,我們去年在海上走失的那艘船,回、回來了,絲綢錦緞皆未受潮,完好如初,簡直是教人不敢相信的好運……」

  掌管海運的陳管事欣喜若狂的前來稟告。一般海上行走的船隻若未按時入港,多半是遭逢意外,或遇海盜打劫,再也回不來了。

  而須府的船不只回來了,船員也一個不差平安歸航,還帶回大批珍貴布疋,足以稱霸南北商市,這還不教人嘖嘖稱奇,直呼運氣真好?

  但好事不只這一樁,接著又是能令人談論大半年的大事件--

  「二爺,不得了,我們年前被落雁山強盜搶走的茶葉和玉器全安然無恙,他們自個兒窩裡反、起內哄,刀疤老三一火大到官府投案,帶了千名官兵圍剿他老大,李知府命人通知我們的分號,說貨物清點過後便可領回。」

  那可是強盜吶!被搶走的貨物哪找得回,早就變賣成銀子,坐地分贓了。

  誰曉會出個笨匪,打不贏同伴就索性出賣,自個兒得不到好處也不讓別人白得便宜。

  結果是官府立了大功一件,落雁山強盜死傷大半,他們搶奪的財物也悉數歸還原主,大快人心。

  「……自從福氣來了我們須府後,真是福上加福,好事一件接著一件,我光開個門就能撿到天上掉下來的肥魚。」好運吶!他和老婆笑得嘴都闔不攏。

  「老吳,你說的沒錯,我那婆娘快四十了,連生七個女兒後就不指望添丁了,哪知福氣姑娘送了她一隻結子環後,她就給我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福氣呀!

  總算沒愧對列祖列宗。

  「……咱們算什麼,二爺才是有福的人,瞧他氣色多好,紅光滿面,前兒個我還瞧見他笑了!」一向懾人的冷厲消減了不少,還會主動問起家中老少是否安好。

  一位懂得看臉色的商號掌櫃搓著手,哈腰涎笑,「二爺,這麼好的姑娘可別拱手讓人,你幾時要辦喜事吩咐一聲就好,老徐我為你一手操辦,包管你眉開眼笑,喜做新郎官。」

  「你認為福氣夠格當我須府的當家主母?」須盡歡狀似冷淡地撫著下巴,斜睨底下的管事們。

  「當然夠格,誰敢說福氣姑娘的一句不是,我第一個跳出來跟他拚命!」他掄起拳頭,作勢替人出頭。

  「我也是,挺福氣姑娘到底,她圓圓的就是好福氣。」看那樣子應該好生養,也許一口氣生七、八個小少爺呢。

  「算我一份,除了福氣姑娘,我誰也不認,二奶奶捨她其誰呀。」有福氣姑娘在,萬事順風順水。

  大家搶著說好話,唯恐慢人一步好話就被說光。

  須盡歡其實是刻意起個頭,這些迴響正是他所要的,藉著眾人的口把他欲娶福氣的事宣揚出去,讓流言成真,坐實喜事。

  「可是君家……」

  他才一開口,馬上有人知曉他的意思。

  「二爺,那是你為人厚道,才會三娶君家女,要是一般人紅字變白帖,別說三次,一次就怕了,哪敢再自尋晦氣呀。」不過說真的,君家小姐命真硬,連克三條人命。

  「就是呀二爺,你已仁至義盡,沒得讓人說嘴了,君家再強求就是無理取鬧,人家是娶妻娶賢,他們哪是良緣,根本是嫁『禍』。」

  一句「嫁禍」讓全場一片哄笑。

  「照你們來說,我對君家小姐不虧欠了,和福氣共結連理才是好事一樁?」他用話來釣,尋求眾人的認同。

  奸商奸商,須盡歡當之無愧,他就是故意驅使這一群人認「主」,讓福氣順理成章地成為須府主母。

  人來人往的商家消息最靈通,你一句、我一句的耳語能把事情如燎原之火迅速的傳開,遍及洛陽城每個角落。

  他的用意其實很奸狡,一方面利用大家的誤解,幫他看牢拒婚的福氣,她走到哪裡都有眼線看著,跑不了多遠。

  另一方面則是抑下君家的反彈,三人成虎,他們再怎麼不情願,還是會迫於全城百姓的言論,不得不放棄婚約。

  其實他可以自顧自的成親,何需在乎君家的想法,畢竟他從不在意別人眼光,想娶就娶,哪來這麼多批評。

  但是他不想福氣日後遭人白眼,說她強搶他人夫君,不是正經人家的姑娘,君家小姐白受委屈云云。

  他可以背負薄倖的罵名,可她不行,福氣的傻氣只會令她受氣,他不允許有人惡意傷害她,把對他的不屑移轉到她身上,如果君家能主動退親,這些事就不會發生。

  這是須盡歡深思熟慮後的盤算。

  「二爺,是她欠你比較多吧,她一個人換得回老爺、老夫人和大爺的命嗎?」

  命中帶煞,非死即傷,恐怖啊。

  「人吶,哪能不自私,二爺也想好好過日子,找個伴、生幾個孩子,君小姐怎麼好再拖累你,她也不想想須府至今只有遙日少爺這麼個香火。」斷人子嗣可是缺德事啊。

  見眾人異口同聲,須盡歡把眉一揚。

  「既然大家不認為是我有負在先,那麼老徐,我和福氣的婚事就有勞你了,別太張揚,讓君家面子掛不住,只要宴請全城百姓,流水席擺上三天即可……」

  這叫別太張揚?其他人表情都一僵。

  洛陽城有多少百姓呀!還連擺三天流水席,君家人知情不氣死才怪,二爺分明是要張顯嫁娶的盛大,好讓人知道他終於娶親了……

  然而福無雙全,禍不單行,福氣太甚是會招禍的,他眼底的笑意即刻被盛滿的怒意取代。

  「二爺,大事不好了,發生不得了的事了,君家小姐她、她……」暮成雪神色慌張,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議事廳。

  「慢慢說,不急,君憐心出了什麼事?」須盡歡冷哼。準是鬧著她父兄,要他如期迎娶。

  「不急不行,出人命了!聽說二爺要娶福氣姑娘,君小姐便鬱鬱寡歡,今日趁家人不注意拿著青玉素璧的碎片往腕上一劃,聽說流了好多血、命在旦夕!」

  聞言,他臉色倏地沉下,「活著還是死了?」

  「大夫還在救,但沒把握救活,君府的人請二爺過去一趟,盼能給君小姐一絲生機。」估計想死馬當活馬醫,請二爺說幾句話安撫她。

  「是讓我給她送終吧?」須盡歡氣得一拍桌子,白瓷茶杯落地應聲而破。

  「二爺……」暮成雪勸道。何必說氣話?

  「好,我就去看看,看她死全了沒,白幡準備好,我給她送去。」本來還想不傷和氣的解決,結果她鬧這一出傳出去,豈不是破壞了一切,她最好別再給他找麻煩。

  唉!這不是鬥氣嗎?送幡觸人楣頭。但暮成雪不敢擋,他知道氣頭上的須盡歡聽不進一句勸。

  「柳襄,去把少奶奶房裡的遙日少爺抱給福氣,告訴她把那小鬼看好,要是少一根頭髮,晚上幫爺洗腳。」用小的拖住大的,她就沒法開溜。

  須盡歡沉著臉,風風火火的安排一切,他的怒意如火焚燒,眼眸冷到無人敢直視,每個人都看出他動怒了。

  長袖一揮,掃落架上擺設,匡啷的碎裂聲讓眾人不由得心驚,直到他離開,一室仍瀰漫著駭人的冷凝。

  洛陽城裡牡丹開,牡丹雖艷難憐心,佳人更勝牡丹艷,一枝春凝帶笑來。

  某位傾慕君家小姐姿容的文人寫下這麼一段讚揚詩句。牡丹美,美不過君憐心,她才是當代仙子,與花競艷,風華絕代。

  但再美的佳人也躲不過情傷,她此時氣若游絲地躺在錦被下,臉色與玉簪花一樣白,不復生氣。

  她活著,卻有如死去。

  君家用人參吊著她的氣,以靈芝、何首烏等珍貴藥材補足精血。

  身在富貴人家,她的命是保住了。可是有命在又如何,她根本不想活了。

  她頰畔落下淚珠紛紛,遲遲不肯睜眼,想從此長眠。

  「小姐,你快看看誰來了,是須府二爺瞧你來了,你把眼睛睜開就能看到他了呀!」丫鬟若草哽咽地俯在床邊,對著主子低喚。

  許是心未死,仍有依戀,一聽見須盡歡來了,面無血色的君憐心睫羽顫抖,吃力地掮呀掮,微掀開一條眼縫。

  眼見她眼淚越流越凶,一旁的人也為她著急,手足無措地陪著紅了眼眶,終於有人開口了。

  「你這是在為難我,還是存心和自己過不去?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怎敢輕易損傷,你對得起誰?太不孝了!」須盡歡冷凝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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