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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岳靖 動動柔荑,那種灼熱的感覺,過了一個滿月仍沒消失,就像那杯酒的名字—— 難捨的yu/望。 「湯捨的yu/望……」莫霏沿著零號碼頭的行人徒步區走著,鋪巖地板上的紅錨乍看如巖縫長出花來,飄飄浮浮地,踩過卻是平的,聽說是特殊設計,設計者正是湯捨。 「湯捨的yu/望,那我的呢?」回首遙睇試飲會場那端,莫霏呢喃著。「莫霏的yu/望呢……」 遠遠地望,那吧檯像條紅色的蛇。她剛剛在那兒喝了蘋果花蜜酒。蘋果花嶼的蘋果樹開花不結果,但能釀製最甜蜜的烈酒,教男男女女坐在撒旦化身之中喝難捨的yu/望。 想來,莫霏慶幸自己單獨來,垂眸轉過頭,她盯著地上的紅錨,慢行著,一個陰影阻擋上來,她仰臉。 「你在這裡做什麼?」湯捨提著寵物籠,視線直勾勾對住抬起臉龐的女人。她不但化了妝,還穿了一襲斜肩鳶紫小禮服,胸前抓縐成漂亮的花,沒有懸帶三角巾破壞美感,手上的長手套遮掩了傷處,彷彿她已經痊癒了。他說:「你該不會真想打斷我的鼻樑吧?」 莫霏退兩步,美眸瞅著男人的臉,露了一抹甜笑,真揮出左手。 軟弱無力的小貓拳,未及他鼻樑,飄飄往下墜。 湯捨接住莫霏的手,握住她。「別亂來,我知道你的傷還沒好。」長手套下,她的左臂是比纖細的右臂飽滿了點。「會不會痛?」他問。 莫霏神情轉深,美眸幽邈地迎著湯捨熾朗的目光。「湯捨——」語調如煙,隱隱約約,細細柔柔。 但,他清晰地聽見她說—— 「你昨晚是不是想要我?」 第6章(1) 「但是,你打了我一巴掌。」湯捨摸了摸左臉頰。 莫霏注意到他顴骨下方有一道破皮傷跡,不明顯,可她看見了,下一秒,她伸手觸摸他。 湯捨微震,盯著她細緻的美顏,淡妝蓋不住她肌膚底層浮上來的紅。她一喝酒,肌膚就紅,嬌怯害羞的紅,雖然她的眼神時常冷凝清艷,酒精卻好像是她的情人,能讓她身體隱藏的熱情奔出。 「你又一早喝酒?」 「痛嗎?」 同時出聲,眼睛互看,視線纏在一起,令兩人想起昨晚那杯酒。 「你很過分,弄髒了我的地毯。」她收回摩碰他臉龐的右手。 他也溫緩的放開她的左手,後退三步,一個四十五度躬身。 她感到陽光越過了他,直射她眼睛,使她視線暈蒙。 風吹著,和陽光同一個方向,把他的嗓音傳遞來—— 「我會拿去送洗。」 她說好,語調太輕,他沒聽見。直起腰桿,他走回她身前,近得再次擋住螫她眼的艷陽。 「今天陽光很強。」她抬起戴著長手套的右手摸摸斂合的美眸。 湯捨盯著她粼閃水光的睫毛,回道:「風也很強,現在是帆船賽事的季節,帕帕維爾湖也有業餘的休閒賽要舉行——」 「你要參加嗎?」她張眸問他。 他們開始邊走邊聊,不知道要走去哪兒,聊的也是五花八門。 他說:「我有加汀島職業帆船手認證執照,我都到那兒參加遠航賽——」 「什麼時候去?」她又問。 「今年沒報名。」他回答。 「為什麼?」不知是真的追根究底,還是無聊閒問。但她的聲音很好聽,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就這麼覺得。 湯捨瞇著眼,感受莫霏說的陽光很強。空氣裡淡淡的海味突顯了一種花香,湯捨說:「莫霏,我在來的路上,買了一個東西要給你。」 莫霏頓了兩秒。所以,她昨晚打了他,指甲刮傷他的臉,他今天仍往她的方向走,並且帶上賠罪的禮物……她以為他不會再來,一巴掌抵掉他該負的照護責任。 「不用懸帶三角巾沒關係嗎?」他拿出紙袋遞給她。 「長迎說沒關係。」況且,這樣她左手手指比較方便。她雙手接過紙袋,十根指頭輕扣在袋邊。 他忽地又抽回紙袋,使她戴著典雅長手套的掌心一空。「那個奇怪的針灸師推銷員?」迸出不屑語氣。「他為什麼又去騷擾你?」 「每天清早,你到我家前,他先來幫我檢查傷勢——」 湯捨大驚,頓足,瞪著她。「你應該到醫院回診!」此刻,他才察覺不對勁,他照護她的日子裡,她沒說過一次要到醫院復檢什麼的,原來是那位江湖郎中每天出來賣藝! 「像你這樣的傷勢以蘋果花嶼的最高超先進的醫療來治,早好了吧,那個江湖郎中存心廢你的手!」疑神疑鬼地生起氣來。居家照護、居家照護,應該是他二十四小時居在她家!他竟留了空窗敵人侵入!「你為什麼都沒告訴我江湖郎中——」 「長迎是祈禱醫院的頂尖醫師。」莫霏打斷湯捨。「他是蘋果花嶼很有名的醫學博士——」 「我沒聽過這個人!」她像在幫江湖郎中辯解的語氣,讓他愈加暴躁起來。 「你一個人住很容易被上門推銷的黑心傢伙騙!」 「你曾經被上門推銷的黑心傢伙騙?」她眨眸,睇著他。 他恍愣半秒,這個律師伶牙俐齒,喝醉一樣好口才、反應快!咚地,寵物籠落地,他雙手抓著她的肩膀,深炯的眼睛瞅著她。 她對住他,「你要給我什麼東西?騙我的嗎?」相較他的激動,她情緒沉和,還笑了。 怪聲傳開,湯捨垂首。腳邊寵物籠的門彈開了,兔子跳了出來。 「別讓它跳到岸邊。」莫霏眼簾低斂,輕聲說著。跳到岸邊,再一下,肯定落海。 湯捨依然扳著莫霏的肩,視線回到她臉上。「我沒有騙你。」接著,他鬆手,扯掉紙袋蝴蝶緞帶,拿取袋中長盒,再打開長盒,拉出一個瓶子—— 不,是瓶中花,折射陽光,優雅閃燦地,到了她手上。 莫霏握著有點彎弧的瓶身,看著瓶蓋中的花形。 「推銷員說這香水是Kenzo Flower系列,在我看來就是罌粟花。」他才不管誰的花,反正是他買來給她的花。這花,不會被歸吃掉。 他蹲下,托抱一步也沒跳離的兔子,站起身。她還在瞅睇香水瓶,美眸一眨不眨,好像他給她的是什麼稀世寶物。 「不喜歡嗎?」他問了一句。 莫霏收定神思,說:「謝謝。」 「你這樣我很不好意思。」湯捨笑了笑。 莫霏看著他的笑臉,道:「我說的也是真的,你忘了嗎?——」 「有嗎?」湯捨愣皺眉頭。 「你記憶不太好?」莫霏輕輕碰碰兔子的頭。 湯捨舒展雙眉,歎氣挑唇。「它對食物的記憶很好。」他蹲低,把兔子裝回寵物籠裡。他確實不太注意不重要的人,常常過目耳即忘,要思考一陣,才能記起淡淡的印象。 「記憶差,有時候是好事。」莫霏也蹲下,小禮服裙擺像花苞,收掩著她挎修的雙腿,垂曳在紅錨的地上。她打開香水瓶,噴了幾下。 香氣飄縈在他們之間,他說:「很香,但這不是罌粟花的味道,對不對?」盯著她閃映花影的瞳眸,他的眼神很深,也沉潛一朵花——罌粟花。 美顏朝向他,莫霏若有似無地點頭,纖指又按一下噴頭。「罌粟花的味道很淡,幾乎沒有——」 「有。」湯捨捉住她的手,阻止她噴灑香水,把瓶蓋蓋回,俊顏貼近她,說:「我聞得到。」 莫霏身形一個失衡,陡地往後,差點跌坐。 湯捨將她攬起。「別蹲太久,頭暈了?」 莫霏點頭又搖頭。「是難捨的yu/望……」 「什麼?」湯捨覺得她好像喚了他的名,以一種令人內心騷動的方式,尤其一直以來他很喜歡她的聲音,他看著她的紅唇,有種想吻她的衝動,像昨晚那樣…… 「難捨的yu/望……」迷人的嗓音傳出,莫霏稍微靠了他的胸膛,在他懷裡旋身,指著船艇汽笛鳴響的方向。「那邊。」回過頭仰望他的臉。「正在舉行新酒試飲,像派對,有一款調酒——」 「你喝了?」湯捨沉抑呼吸,壓下滿腔灼熱亂流,直接插問,「你穿這樣就是去參加那個試飲?」 「日京子說這次是半正式場合——」 「日京子?」湯捨先生皺額,而後眉梢一提,「作者?」 莫霏驚訝地點頭。「你看過日京子的書?」 「你認識這個作者?」湯捨不答反問。 莫霏緩緩歪頭,沉眄著他。「日京子就是你說的,女的,很美的,女的居家照護員。」 湯捨這會兒驚訝了。「她告訴我她叫歐陽晾晾,是你的朋友。」 他開始照護莫霏的第二天?第三天?還是第四天?總之,是那個被他誤以為居家照護員的短髮美女再度出現的那一天——那個薄霧的早晨,他們同時到達莫霏家門口,兩人的手都伸向門鈴,他手長,先碰著了,還沒報上身份,莫霏的聲音先傳出對講機,要他自己進門。他看了看他一直以為的照護員,她像他們初次見面那樣,說門開著請進,一邊催他進門,一邊自我介紹是莫霏的朋友,並且解釋她好幾天沒來探看莫霏,有點擔心獨居受傷的莫霏,但聽莫霏應門的語氣,應該沒事。說完這些,他在門裡,她在門外,她一臉古靈精怪表情,要他別告訴莫霏她來過,因為她沒帶好酒。丟下話後,這位自稱歐陽晾晾的年輕貌美女士,走出花園,跳上紫陽花道旁的一輛羅馬假日Vespa,發動引擎,離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