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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大哥……」他說得情深意切,她如何能走得開?

  心痛如絞的瓶兒只能淚眼看著心愛的男人,雙手緊握他的大掌,她知道他不是斥責她悔約背誓,而是痛心相愛的人不能相守,有情人終將分隔兩地,到死難相見。

  「瓶兒,不要為我犧牲,我曉得你有多麼眷戀人間,就算我不在了,你還是能樂得一人逍遙,吃遍美食,我不要你救,閻王想帶走我並不容易。」他會一直挺著,直到撐不下去為止。

  「不,不一樣,我只想賴定你,你養刁了我的舌和胃,讓我再也吃不慣其他人的手藝。」她吃定他了,他最常掛在嘴上的一句怨言。

  「刁鑽。」他一笑,眼含柔情,想撫上她發的手竟無力垂下。

  風怒雷的呼吸越來越喘,臉色也較先前赤紅,他想笑著安慰滿臉慌亂的佳人,可是喉口一緊說不出話來,黑眸竟起泛起薄霧。

  他不想離開她,真的不想,但是……他吃力的抬起眼,看向雲間的菩薩,心口痛得幾乎要魂魄離體,只想問菩薩一句:相愛有錯嗎?

  「大哥、大哥,你不要嚇我,我膽小……」她嗚咽地哭出聲,大喊大士的名。「我願意回去,我願意回去,請大士救他。」

  「不,不可以,她不……不回去,不要……逼她……」他要多看她一眼,在他僅剩的生命裡。

  壞事做多了果然有報應,他殺孽過重,所以老天要收他。

  「風怒雷,不許你再開口,我收回我說過的話,我要你忘了我,徹徹底底地忘記!你不是還要尋找親人,為爹娘報仇雪恨,你要活著做你的事,沒有我就不會有人煩你,老惹得你暴跳如雷。」他的日子會平靜許多。

  瓶兒又急又氣的大吼,想推他又怕摔疼了他,氣他情深,惱他意濃,怨他太愛她。

  「……」風怒雷果真不再開口,只是深情地凝望她,似要牢記她總是貪嘴內容顏。

  菩薩斂笑地看著這對愛得深切的小兒女,幽幽地歎了口氣。鳥兒生了雙翅為了飛行,游魚在水只是清心,人間有情卻苦在多難。

  這不就是大修練場嗎?人生百相自有開悟,處處是佛、處處道場,一顆澄淨的心便是大歡喜,何求成佛。

  「年輕人,你真不願瓶兒與本座回紫竹林,歸位仙籍嗎?」

  一聞菩薩開言,風怒雷抬頭一視,「把我的命拿去,讓她留下。」

  一旁的瓶兒直搖頭,要菩薩別聽他的胡言亂語,他燒糊塗了,所說的話都當不得真。

  「難得你有心為瓶兒著想,但她本是天上仙子,斷無留在人間之理,除非……」

  「除非什麼?」他一急,險些嘔出一口紅血。

  訑但笑不語。

  「大士,禰別吊人家胃口了,瓶兒知道禰最慈悲了,不會忍心我們受苦。」她會一直求、一直求,求到菩薩動容。

  瓶兒好不心焦,捨不得情郎為她所苦。

  「你這丫頭呀!心都野了,我看讓你回來,少不得要一番時間調教。」菩薩取笑著。

  「大士……」她哀求著。

  「好,若想救他還有一個辦法,取回寶珠。」有捨才有得,就放她走吧!

  「寶珠?」

  「你們這幾個丫頭弄掉的珠子具有神奇療效,能讓人功力大增、起死回生,有了它,他的傷自可痊癒。」並且能延年益壽,不生華髮。

  也就是駐顏有術,老得慢。

  「真的?」那她要快點找到它好救回大哥。

  一聽菩薩金言,迫不及待的瓶兒就想找尋蛇妖的下落,越快找到它就能越快醫治心愛男子的傷。

  「等等,別心急,本座尚未說完。」毛毛躁躁的,沒啥耐性。

  「大士,瓶兒很急吶!」她言下之意是別再攔她了,有話快說。

  菩薩笑道:「瓶兒,你忘了你還是得回返天庭嗎?」

  祂一說完,放鬆的兩顆心又匆地揪緊。

  「大士,我一定要回去嗎?不能通融?」這結果和讓風怒雷死了有何兩樣,終究得別離。

  「並非不能,不過你們願意接受考驗嗎?」

  一聽有轉圜餘地,兩人連連點頭。

  「好吧!本座就給你們一次機會,我會暫時壓抑他的傷勢,瓶兒得盡快取回寶珠,當你用寶珠醫治他後,他將會忘了你是誰。」

  「什麼?」

  兩道震驚的聲音同時響起,不敢相信所謂的考驗竟是忘記所愛之人。

  「不願意嗎?」心,是個容器,盛裝著愛。

  世間有情才多苦難,無掛無礙方是十方樂土。

  「不,我願意。」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賭上一賭。

  瓶兒語氣堅定的說道,笑靨燦燦的面容多了一絲令人迷眩的光彩,就算她愛的人忘記她是誰,但至少他仍好好地活在人世不再為她牽掛,她走也走得安心。

  是她的錯,她不該貪戀人間的有趣和美食,身為仙人本就不應擾亂人間秩序,她將原有的平靜還給不平的亂世,苦果由她一人獨嘗。

  「我也願意接受考驗,但我絕不會忘了瓶兒。」風怒雷緊握住心繫的女子之手,用他的心告訴她,絕不食言。

  他不賭,而是相信自己,真正愛著彼此的兩人是無法被切割的,他要用事實證明,人的心不受任何外力掌控。

  「有心便是有情,人間多情,方為美麗,去吧!瓶兒仙子,別讓本座失望。」

  第十章

  「你……你怎麼又來了?像幽靈一樣死纏不放,不能讓我好過些嗎?」

  渾身赤裸的妖嬈女子驚慌地從急喘不已的男體上爬起,搖身一晃身上多了幾件蔽體的薄裳,慌亂而驚懼的連連後退,背靠著十人粗的古木。

  本能讓她又餓了,鑒於先前找錯了享樂對象,這一回她仔細挑選,謹慎觀察了一位賣茶的小販,確定他無害後才現身勾引。

  蘇玉娘的慾念和她能吞食牛只的胃口一樣大,即使幾度雲雨後仍不滿足,她賣力地扭動水蛇腰,不搾乾男人所有精力不肯罷休。

  就在她忘神馳騁之際,屬於獸的警覺性忽地覺醒,她回頭一睨,頓時身子一僵,恍若一桶冷水當頭淋下,寒顫頓生直起哆嗦。

  她已經很努力要避開了,連著數日躲在巢穴不敢外出,要不是腹鳴如鼓、飢餓難當,她也不會冒險出外覓食,尋找止饑的食糧。

  「蘇蘇姑娘,我不減你道行,你就好心點把寶珠還來,咱們兩兩相忘,日後見著了也相見不相識。」求人者低聲下氣,先禮後兵。

  「蛇有好心嗎?再說我把珠子還給你後哪能有這身女子形體,你別好聽話說盡來蒙騙我。」沒了珠子哪有道行,存心耍弄蛇嘛!

  蘇玉娘扭動腰肢往上一鑽,下身似麻繩般纏繞在樹幹上,上身昂立一吐舌信,雖是人的外貌卻行蛇之習性,橫掛在樹上俯視底下的動靜。

  蛇本是一種狡猾的獸,有過一次驚懼的教訓後,她根本不相信仙子所說的話,瓶兒的企圖明顯可見,就為了她體內那顆珠子。

  「神仙哪會騙人,你先下來嘛!有話好好說,不傷和氣。」她能修到今日的模樣並不容易,她不想一下子毀了她。

  「哼!信了你我才是笨蛇,休想我會上當,你喲!白費心機了。」她抵死不下樹,看她能奈她何。

  一見她滿臉防備地攀纏著樹,和顏悅色的瓶兒走至樹下仰起螓首。「不然我們來打個商量,看你想用珠子交換什麼,在我能力範圍內竭當為你效勞。」

  以物易物。

  「呵呵……你真愛說笑,有什麼東西能及得上我腹中的寶珠,我……」一陣腹鳴聲咕嚕咕嚕響起,她眉頭一顰伸舌一舔下唇。

  「我餓了,就拿你那隻鳥來交換吧!反正我只要維持人身,少幾年道行尚能忍受。」她實在太滿意這身皮相了,能讓她恣意享受與男體交合的歡愉。

  蛇妖並不笨,她知道情勢對己相當不利,縱使她能一直待在樹上不下去,可仙子若執意要傷她,怕也得使盡全力抵抗,受點傷在所難免。

  這次她沒把握能全身而退,畢竟對方是名列仙班的仙人,她一隻小小妖蛇哪能與之抗衡,有好處當然是使勁地撈,那只鵲兒雖瘦小,塞不滿牙縫,可聊勝於無,仙禽下肚同樣能增長道行。

  「小喜?!」她不會要吃它吧!

  蘇玉娘嬌媚的撩撩發,玉手往腰上一撫做出挑逗動作。「仙子,你捨不得一隻鳥嗎?它和寶珠孰輕孰重,相信你不難作出選擇。」

  呵呵,仙禽的美味……想想都垂涎,恨不得一口吞了它。

  「我不是鳥,是喜鵲、是喜鵲,你們怎麼老是搞不懂兩者的不同,我是報喜的鵑兒。」雖然它看起來像烏鴉。

  小喜在枝頭上跳來跳去,啁啾地發出不滿聲,它戒慎地離蛇妖約一丈遠,小心提防她倏地攻向自己。

  「呵呵……是鳥是喜鵲又有什麼分別,到了我的肚子只是一團肉泥,我會慢慢吐出你一身羽毛,讓你留點遺物在人間。」她彷彿獵物已經到手,得意地掩嘴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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