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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連盈    


  「小心!」正步入正殿的晉千歲,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肩頭,穩住她的身子。

  雖不知她為了何事疾步而行,不過能看見驚瀾公主這番態勢,倒是很有趣,有趣到他就這麼握住她的肩膀,饒富興味地打量著。

  俞詠妍站定後,聽聲音已知是他,原本不悅的情緒沒來由的平息下來,穩住身形後,眉眼上揚,看見他滿是笑容的俊顏,她的雙頰難以抑制地泛出些微紅暈。

  「笑什麼笑!」她伸手揮掉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這樣一來晉千歲自然瞧見她手腕間的珠鏈,笑意不由得更深了。

  俞詠妍有些不悅,好不服氣,但又奇怪心裡為何找不到火氣。

  「喜歡嗎?」

  「你又怎麼知道本宮一定會喜歡?」心思一轉,她問道。

  「怎麼知道?」晉千歲撫著下巴,好似真的思索起來。「說起來我確實不知道,只是直覺這奇怪的石頭你會喜歡。」

  奇怪的石頭……她禁不住在心中暗笑,這想法倒和自己不謀而合。

  「最重要的是傳說此石有永保平安的功效,佩戴之人若是有危險之事發生,此石會預先破裂以示警。」

  「無稽之談。」她舉起手,微笑著反駁。

  「不管真假,求個心安吧。」晉千歲瞧著她微仰頭看著手腕的樣子,沒想到她竟變得如此嬌俏可愛,她的目光此時充滿趣意和輕鬆。

  不枉他冒著在朝堂上被眾臣口伐的危險,甚至很可能會引起父皇的猜忌,當下便決定給她送來。

  「不過,這石頭本宮確實喜歡。」她說出真心話。

  「是因為送的人看著順眼吧。」

  他的話使得她的目光明顯愣了一下,神情微愕,轉而看向他時,似乎想笑,卻又有些倨傲地揚著眉。

  「二皇子,沒想到你的臉皮看似薄,實際卻比皇宮的城牆還厚。」

  晉千歲低著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逸出一陣低笑,片刻又見他好整以暇地對她問道:「你知道這石頭還有什麼意義嗎?」

  「本宮對無稽之談向來沒興趣。」俞詠妍一說完,便緩步回到正殿。

  「據說,因其有保平安的吉祥之意,也是相公贈與妻子,寄予『妻子幸福』之意。」晉千歲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前方姣好的身影,尾音方落下,果然見她的身形一頓,他的唇邊不自覺逸出一抹微笑。

  「胡說八道。」突地,一道極輕微的斥責聲冒出來,下一刻便見俞詠妍面色潮紅,快速地轉過身,卻又不像生氣地對晉千歲厲聲說道:「本宮聽你胡說八道!」說完,又快速地背過身去。

  不久,她的身後傳來他似乎非常開心,越來越大的笑聲,她也只能暗自咬牙切齒。怎麼能轉身?若是被他瞧見自己此時的羞赧,豈不是又輸了?

  晉千歲也不動聲色,就站在那兒好似有趣地直瞅著她,心想:若他跟她之間總是這樣的對峙,他倒是甘之如飴。

  原本俞詠妍不打算和皇主公君的子女一起接受太傅授課,後來禁不起晉千歲的溫言勸說,再加上魏天權一個勁兒地勸導,雙重壓迫下,她也懶得再跟他們對抗。

  除了皇族,宮中稍有地位的王公大臣們的子女也在其中。太傅今日講行軍,學生大半已是聽得一頭霧水。

  「敵軍已行至江河處,易攻?易守?二皇子,您來說說看。」

  太傅才說完,晉千歲便看見俞詠妍饒富興味地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晉千歲向來低調,還不想引起太子的側目,但看她興趣盎然,一時興起,不想讓她失望。

  「若是渡水來亂,不易在水邊迎擊,應待渡水一半再行攻擊,決戰也不易緊挨水邊佈兵列陣。在江河駐紮,居高向陽,不易處於江河下游處。」

  俞詠妍面露讚許,二皇子的聰明才智,今日她算有所見識。太傅傳授之兵法謀略,以他的才思敏捷,只需短暫工夫便能融會貫通。

  午時下學後,某些朝臣的子女還遲遲不肯離去,小姐們圍著公主阿諛奉承,有些大膽的便跟著兄長接近皇子,以尋得攀談的機會。

  俞詠妍沒有絲毫逗留之意,等慎兒收拾完畢,便欲返回南嶺宮。臨走前又回頭瞧了斜後方的晉千歲一眼。

  晉千歲察覺到她的注視,見她難得朝他含笑頷首,他也不著痕跡地傳遞情意。

  「原來詠妍對兵法謀略也很有研究。」

  「尚不及你。」俞詠妍笑道,說完便喚過慎兒,主僕兩人相偕離開。

  他笑而不語,注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沒注意到另一邊的太子回頭朝幾個交好的大臣公子使了個眼色,不知又在醞釀什麼詭計。

  俞詠妍同慎兒步出學堂,經過一干女子身側,忽聽見輕蔑之語——

  「不過是個遺孤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她本已走遠,聞言突然一個回身,鳳目犀利地掃視碎嘴的幾人,踱步回來。

  「誰說的話?」

  一堆人中無人應聲作答。

  「本宮在問,剛剛是誰說的話?」俞詠妍的聲調不怒而威、氣勢凜冽,那等尊貴讓人不由自主地低下頭,不敢直視。

  「是我說的。」一個嬌俏女子站出來,心想,說了又怎麼著!俞詠妍本就是遺孤,不過是仗著她爹爹的庇護,得意什麼。

  「你說了什麼?」俞詠妍微瞇起眼,倏地又睜開。

  少女不甚在意地答道:「我可沒指名道姓說是驚瀾公主。」

  「放肆!」慎兒聽見如此不敬之語,便欲拿下這個少女。

  少女驚慌地大喊道:「你敢動我?!」

  俞詠妍抬手示意慎兒稍安勿躁,一旁的三公主見情形不對,趕緊打圓場。

  「驚瀾姐姐別動怒,娟蓮是有口無心,看在右丞司的面子上,皇姐這一次就算了吧。」

  娟蓮?魏天權的小女兒?俞詠妍的唇角勾起一抹寓意不明的笑,接著又偏頭瞧了三公主一眼,明明是同她差不多的年紀,一聲皇姐未免叫得太過矯情。

  魏娟蓮見三公主幫她說話,俞詠妍也沒吭聲,以為她是怕了自己爹爹的威名,正掩不住得意的神色,便又聽見清亮冰冷的嗓音響起。

  「晉王朝上下皆知,本宮亡家亡國,這一句『遺孤』難不成還在說別人!」她的話中有話,讓人聽著不由得臉色丕變。

  「且不論本宮是當朝公主,一句『遺孤』分明是對王上的大不敬。輕則死罪,重則抄家滅族!就算本宮沒有驚瀾的名號,你以為本宮就治不了你!」

  最後一句話她是看著魏娟蓮說的,這番威懾嚇得連三公主在內,皆面無血色。

  說完,俞詠妍微一示意,慎兒便上前領命。

  「把右丞司請到南嶺宮,說本宮要向他討教幾事,他若無法管教自家女兒,本宮不介意代勞。」

  慎兒領命離開,魏娟蓮更是嚇得渾身顫抖,論年齡,她和驚瀾公主相差無幾,可這氣勢……她看向三公主以尋求協助,三公主為難地皺皺眉,也只得搖頭,她雙目一睜,隨即跪在俞詠妍跟前。

  「請公主息怒,娟蓮不懂事,公主寬宏大量,饒了娟蓮這一次吧!」

  俞詠妍看了她一眼,轉身便離開,任由魏娟蓮在那兒跪著。敢說,就要承受得起後果!

  尉遲跟在主子身後,原本以為二皇子會上前幫驚瀾公主解圍,但他卻自始至終都只是在一旁看著,二皇子的心思他向來猜不透,只得做個盡忠的木頭護衛。

  那一面倒的局勢已成定局,晉千歲沒了看頭,正準備打道回府,便瞅見迎面而來的幾個人,來者不善呀。

  「皇兄。」晉千歲微微地笑了笑。

  「怎麼不去幫忙?你不是和驚瀾公主很要好嗎?」晉杵幾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晉杵幾諷刺味兒十足的話讓身後那幾位大臣公子笑了起來,尉遲一瞪眼正欲喝出「無禮」二字,晉千歲已抬手阻止,而後漫不經心地抬眼看向幾人。

  「她自會處理,倒是皇兄自己,太傅大人下學後便去了明心殿,不知找父皇稟報何事,皇兄不去看看嗎?」

  晉杵幾一聽,頓時慌張起來,他數日荒廢課業,那老頭莫不是告狀去了?要真是如此,他豈不是要遭殃!想著便瞪了晉千歲一眼,接著轉身直奔明心殿。

  剩下的大臣公子們面面相覷,太子都走了他們還留在這兒做什麼?

  「二皇子,那我們也先告退了。」幾位公子正欲走,尉遲一個身形竄動,揮劍一攔,嚇得幾人血色全無,驚顫顫地轉頭看向他。

  前一刻怎不見如此順從呢?

  「既然來了,就到西宮去坐坐吧。」晉千歲面色柔和帶笑。

  「二皇子,今日恐怕不便,我們……」話未說完,便見晉千歲異常冷凜的眼神掃來,看得幾個人冷汗直冒。

  「這麼不給本王面子?」

  幾位大臣公子被他冷冽的眼神駭住,紛紛噤聲。

  見狀,晉千歲隨即恢復笑容,吩咐尉遲。「將幾位請回西宮,好生招待。」

  說完便自行離去,尉遲知他要去何處,本欲貼身跟隨,但又不得違抗命令,於是面無表情地轉向幾個不知好歹的公子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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