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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果麗 「這些年來,我得到很多,卻也失去很多。上天讓我得到了名和利,卻也將我的家人一個個從身邊帶走。我就只剩下柏赫這個孩子了,我無法奢望他的原諒,但我只求他能過得快樂。我知道你們已經登記結婚了,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周宗良拿出一塊碧綠的玉觀音項鏈放在聶小倩面前的桌面上。 「這……」望著那塊如每指般大小的玉觀音,聶小倩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收下。 不收便是對長者失禮,收了,她又該如何向柏赫說明這玉觀音項鏈的來處呢? 而且,她記起來了,她一年前見過周宗良,他親自到過愛的專門店裡選購紙紮,說是要給剛去世不久的妻子。依時間點推算來看,他當初是為了柏赫的母親來購買的。 難怪了,難怪她一直覺得他似曾相識,一開始教父子倆相像的臉龐給混淆了記憶,現在她想起了。 像是明白她的為難,周宗良接著說:「請你收下吧!若柏赫問起,就說是你自己買的或其他人送的。我會每天懇求觀世音菩薩保佑你平安快樂,也請你好好照顧柏赫,並使他幸福,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伯父,請問您還記得我嗎?」聶小倩突然問道。 「我認得,我在你店裡跟你買過東西。」她的店很特別,她的名字也很特別,他自然是記得她,只是沒想到她會成為他的兒媳婦,緣分這玩意兒,誰也說不准的。」 「您當時訂購的紙紮,是要送給柏赫的母親是吧?」這個答案她想從他那親口得到證實。 若答案是肯定的,那麼這塊玉觀音,她會收下的。 訂購紙紮其實不難的,他大可上網點點手指就下訂單,也可以隨意的指派部屬來為他選購,何必千里迢迢的搭機回台灣來親自選購呢? 這說明了他不是個無心的人,更不是作戲給她看的,一年前,她甚至還不認得柏赫呢! 「是的,我都還沒求得她的原諒,她便先走了一步。」說著,周宗良抬起右手,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水。 這一幕,聶小倩自然當作是沒看見。 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玉觀音,她決定要收下它了。 「謝謝您,爸。」語畢,她將項鏈戴上,讓玉觀音自然地垂在她的胸口前。 「你……剛才叫我什麼?」周宗良的神情顯得激動,他希望剛才那聲爸不是他耳背聽錯了。 「我無法要求柏赫與您親近,但從這一刻起,您便是我的公公,我會敬愛您的,爸。」 第10章(2) 安柏赫無法相信聶小倩居然答應赴約了。 她在想什麼?而那個人究竟想做什麼? 雙手掔握著方向盤,眼前熟悉卻又陌生的街景,讓安柏赫心情十分紊亂。 曾經他以為他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但今天他卻被迫不得不回來。 小初告訴他,小倩答應與那個人喝茶時,他便知道該上哪去找人,除了那棟房子以外,他哪裡都不會去的。 來到記憶中的老房子前,守在大門前的保鏢一見到安柏赫下了車,便主動地為他打開大門,並快速地入內通報。 一聽見兒子上門了,周宗良期待又害怕地起身,但他尚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安柏赫已經搶先一步的開口說話了。 「該死的,你究竟想搞什麼鬼?」一進到屋裡,安柏赫便克制不住,火大朝著周宗良質問道。 「柏赫,你誤會了──」 周宗良試著想解釋,但理智被怒力所佔據的安柏赫壓根兒不聽,他粗魯的打斷他的話。 「沒有什麼好誤會的,你煩著我還不夠嗎?居然還找上小倩?!」安柏赫怒視著他。 「不是這樣的,你真的誤會了。」聶小倩趕忙上前去拉著安柏赫的手臂,試圖安撫他暴躁的情緒,要他好好聽周宗良解釋。 「誤會?他要你當說客不是?還是他威脅你什麼了?」安柏赫望著聶小倩,卻看見了她胸口前的玉觀音。 「沒有,都沒有,你誤會了,你冷靜的聽我說好嗎?」聶小倩話才說完,安柏赫便伸手將她頸子上的玉觀音拿下。 「你這是什麼意思?告訴我,你這是什麼意思?」安柏赫拿著玉觀音項鏈來到周宗良身前逼問著,理智全無,有的只是滿腔的怒火。 他母親生前最愛的物品便是玉觀音,他可以肯定手裡的玉觀意是他送給聶小倩的,因為她並不特別偏愛玉石類的物品,身上更沒有配戴任何飾品的習慣,更別說兩個多小時貐,她身上並沒有這塊玉珮。 「這只是我送給小倩一個小小禮物罷了。」周宗良沒有隱瞞,而他也明白安柏赫的怒氣而來。 「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任何東西,就算死,我也不可能進東日,也不會接收你手上的股份,更不想再見到你了。」安柏赫吼完,便將手裡的玉觀音用力地摔在地上。 玉製的觀音像在力道的衝擊下,瞬間四分五裂,再也不完整。 見狀,周宗良一臉遭受打擊的模樣,那一瞬間,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柏赫,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聶小倩來不及阻止安柏赫的動作,也只能望著地上的碎片。 意外來得很突然,周宗良捂著胸口倒臥在沙發上,嘴裡直喊著,「藥、藥……」 原來,周宗良患有心臟疾病,所幸及時送醫撿回了一條命。 病房外,聶小倩朝著安柏赫發了好大一頓脾氣,她將周宗良對她所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轉述給他。 「我知道你恨他,為了飛黃騰達而拋下你們母子倆,但他早就後悔了,這點你也早知道了,要不然你也不會刻意躲著他,不接受他的關心,你要他受傷難過,可是你知道嗎?在你母親去世的時候,他親自來到愛的專門店裡選購了各式的紙紮,明知道你不肯原諒他,但他仍是持續的付出。他所犯的錯真的有這麼不能原諒嗎?」扔下最後一句話,聶小倩轉身進入病房內。 而被獨留在病房外的安柏赫就這麼呆站著。 小倩說的沒錯,他早知道他父親後悔了,而他的不背原諒,目的是為了報復,要他父親內心自責煎熬。 如果小倩剛才轉述的那些話,真的是出自他父親的真心,那麼這些年對他父親的折磨夠了嗎? 相同的問號不停地反覆在安柏赫心中問著,他卻無法即刻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望著緊閉的病房大門,安柏赫知道他必須先離開。 在這隔著一道牆的距離,他無法思考,他要先找個安靜無人打擾的地方,好好地想想。 夠了嗎? 周宗良在醫院裡待了兩天後,便回到了日本。 這兩天裡,待在他身邊的人是聶小倩,她甚至送他來到了機場,但他一直想見的人卻不曾再出現。 在上飛機前,他這麼對著聶小倩說道:「我想,以後我不會再回到台灣來了,我已經沒有再踏上這塊土地的理由了。」 安柏赫不會想再見到他的,他執意的想要彌補過去所犯下的過錯,到頭來是讓彼此傷心難受,而貼心可人的小倩更是夾在他們父子之間,她也不好受。 「謝謝你這麼照顧我這個沒用的老頭,也對不起讓你為難了。」放手吧!他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爸,您別這麼說,我想信總有一天,柏赫能想通的,他只是還沒學會如何去面對放下心中的怨恨,給他點時間吧!別就這麼放棄了。」她這不是在哄騙他老人家,因為她所認識的安柏赫不是個絕情冷血的男人。 他是個慢熟卻溫暖的人;是個習慣先想著別人再想著自己的人。 她在他身上學著如何去愛另一個人,也明白他個一旦付出真心,就會付出到底的人,可若遭受了背叛,要求得到他的原諒,自然也是件困難重重的事。 有多愛,受到的傷害便有多重,她懂。 但今天她真的不認為他們父子倆之間的愛恨已走到無法轉圜的餘地,他需要的只是時間。 「你真的是個好女孩,至少有你在他身邊陪伴著他,我也能放心的走了。很抱歉我無法再來看你了,但若哪天你一個人到了日本,不介意的話,就來看看我這個老頭吧!」無法再來看聶小倩這孩子,真的讓他十分難過不捨,可是如果他來了,卻也只是為她增添麻煩,為了她好,還是只能忍耐。 「相信我,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聶小倩肯定的說。 但周宗良卻沒有附和她的話,最後只是笑著向她揮手說再見。 從機場回到愛的專門店,聶小倩看見仍是努力學習著紙紮工作的安柏赫。 只見他一臉的平靜,見到她回來了,甚至露出了以往溫柔的微笑,而她也摸不清他現下的心緒為何,唯一能做的,便是回以相同的溫柔,與他一同繼續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