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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子紋    


  夏彤楓心虛的看著南宮旭日深邃如淵、彷彿能奪人心神的雙眼,還是強迫自己點頭:「是,奴婢選擇穆家。」

  南宮旭日沉默,眉間帶著」股若隱若現的陰沉,他從沒料到夏彤楓會選擇跟隨穆意謹離開。他起身,一把捉住她:「你胡說什麼?」

  「放手,小子,人家都做了決定,」梁王開了口:「你一個堂堂男子漢,難不成想出爾反爾?」

  南宮旭日雙眼微瞇,看著老神在在的穆意謹,難道,他早就算出了今日這個結果?

  「表哥,我可以撕毀這份賣身契,將人留下,至於條件是什麼,你也很清楚。」

  南宮旭日聞言,心中瞭然,眼底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幫他?幫個外人?」

  「不是,我是為了你。其實你一生與馬為伍,你自己心中也是不捨,何不隨心而走?一心復仇如同雙面刃,傷人也自傷。我娘昏迷前交代,盼少主為朝廷、為天下,識大局、知大勢,方合乎天地正道。」

  他僵著身體,木然的看著她。

  「丫頭,看不出你還有個有腦子的娘親,」梁王撫著下巴嘖嘖出聲:「說得出這番大道理,不容易。」

  南宮旭日沒有理會梁王,伸手要拿賣身契。

  穆意謹伸手要擋卻遲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兩張賣身契同時被撕個粉碎。

  「你這不是耍無賴嗎?」穆意謹難以置信。

  南宮旭日瞪了他一眼:「官府登記在冊,還怕我撕了什麼賣身契,立刻派人去官府撤了妮子的奴籍,然後給我滾出景城,從今而後,南宮家與穆家的親事一筆勾消,若穆蓉兒硬要嫁入南宮家可以,讓她去祠堂守著南宮定弘一輩子。還有你,梁王爺,每年該進貢之戰馬,往後我自會派人與朝廷商量,如此,王爺可以回京了。」

  「你不會出爾反爾吧?」梁王懷疑。

  「隨便王爺愛信不信。」南宮旭日拉著夏彤楓就往外走。

  夏彤楓踉蹌的被拉著走,沒人敢不識相的去攔。

  「這小子脾氣挺火爆的,要不是看在他還有點利用價值的分上,本王哪容得下他放肆。」

  「有才之人,難免有些恃才傲物,就如同王爺。」

  「這倒是不假。」梁王眼底閃過一抹快意,坐了下來,寫意的喝了口茶。「你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過幾日。」穆意謹淺淺一笑:「我還得等表哥回頭求我。」

  「他賣身契都撕了,已經叫你滾了。」

  「是,但他還是會來求我。」

  看著穆意謹一副凡事瞭然於心的樣子,梁王沒來由的覺得不舒服,他以前就討厭穆意謹的神棍爹,現在發現自己更討厭神棍生下來的小神棍。

  「慢……少主……慢點!」夏彤楓被南宮旭日拉出正堂,走得踉蹌,見南宮旭日一副不管不顧的模樣,她不悅的一喊:「太陽,給我停下!」

  南宮旭日硬生生的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瞪著她。

  她不由縮了下脖子,有些不自在的說:「我是為了你好。」

  「為我好?!讓我顏面盡失?」她知道當她脫口選穆家時,他的心有多痛嗎?

  她討好的拉著他的手,笑瞇起一雙眼:「這不是突然想起娘親的交代,一時沒有多想嗎,別生氣了,我給你煮好吃的,當賠罪。」

  他伸手擰了下她的鼻子:「我不是石頭。」

  「你當然不是石頭,石頭沒你脾氣差。」

  「你說什麼?」

  「沒有!」她忙著搖頭:「梁王離開,我是鬆了口氣,但是家主不成,你得把話收回。」

  他挑了挑眉。

  「家主走了,娘親怎麼辦?」如今除了穆意謹之外,夏彤楓不認為天底下還有哪個大夫能救何氏,雖說她知道希望渺茫,但至少何氏能在他施針下身子少些折磨,要走也走得舒適些。

  南宮旭日一急倒忘了這一點,他不禁皺起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要我去求他?」

  她撒嬌似的眨著眼,一雙眼勾人的看著他。

  他心中詛咒一聲,算是認栽了——若無法全然的冷情冷意,一旦讓步,最終就是一敗塗地,原本眷戀的只有一個她,之後加了石頭,如今又有了何氏,真是欠了他們的!

  梁王離開景城,陣仗浩大。

  來時梁王帶了十二輛馬車,離去時足足又多了十二輛,穆意謹站在大門相送,看得眼睛一抽。

  看過不要臉的,但要達到梁王這般沒臉沒皮、沒羞沒臊的境地,實非凡人所能及。

  梁王回京時不客氣的帶走南宮府大半的珍寶,其實他並非真看中那些玩意兒,只不過是想惹脾氣像個老頭的南宮旭日不快而已。

  本來打定主意只要他動怒,就有借口懲辦,挫挫他的傲氣,偏偏南宮旭日就是個沒心的,除了夏彤楓外,身外之物全不看重,他搬了一半南宮府的寶貝,南宮旭日眼睛眨也沒眨一下。

  「南宮小子呢?」

  「他的岳母這陣子身子不好,所以表哥在一旁侍疾。」今日梁王離開,南宮旭日未現身相送,單就這點,梁王就能論他個不敬之罪。「王爺心善,定能體諒他一片孝心。」

  「哼!一門窮親戚,他倒是有心了,但是看親事結得草率,看來也沒多在乎那個門不當戶不對的丫頭,多是一時迷戀,昏了頭吧!」

  關於這點,穆意謹沒有多做辯解,何氏身子不好,掛心夏彤楓婚事,若真要大操大辦,沒個三、五個月可沒法子成,但何氏拖不到那個時候。

  簡單的在府裡拜了高堂,便當是成了禮,不過夏彤楓在南宮旭日心頭的份量,該補上的禮俗將來只會多,不會少。

  馬車後頭有數十匹馬,看樣子也是從南宮家的馬場搜括而來,其中最醒目的就是那匹看來嬌小的黑色小馬。

  「王爺不如聽在下一言,將石寶留下。」

  「你憑什麼讓本王聽你的?」

  穆意謹勉強笑了笑,暗自腹誹:這傢伙真欠揍!但偏偏人家就是命好,會投胎,當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

  第十九章  一切都會好的(2)

  梁王張狂的上了馬車,眼角餘光看到有奴婢上前在穆意謹耳際低語了幾句,他僅是瞄了一眼,沒有理會,直接啟程回京。

  腳程若加緊些,應該能趕在皇上生辰前回京,他微瞇起眼,背靠著車板,他的摯愛已死,只剩唯一的至親還在,這一輩子心中也只剩那麼一丁點的在乎,全給了他的兄長。

  「王爺。」

  聽到馬車外自己的隨從輕喚,他沒動,只是輕應了一聲:「說。」

  「南宮少主的岳母似乎是不行了,已搬鋪至正廳。」

  梁王沒有反應,帶了幾分涼薄,他自然無須理會一條可有可無的人命。

  雪又開始落下來,明明春天已至,但這雪卻又下了,似乎冷了幾分……

  「夏風。」

  車旁的侍衛聽到叫喚,立刻上前:「是,王爺。」

  「將那匹馬——石寶,送回南宮府。」

  夏風微斂的眼中閃過一絲驚奇。梁王張狂,向來到手的東西就算不要,也只會毀滅,從沒有歸還之例。

  心中雖驚訝,但他也沒有遲疑,拉著馬頸掉頭,到車隊後頭,親自牽著石寶,送回南宮府。

  南宮府如今一片肅穆,南宮旭日不在乎於禮不符,將何氏搬鋪到了正廳,對他而言,夏彤楓的娘親便是他的娘親,是否為南宮一姓,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週遭已擺設好,鋪上白布,何氏終在這個落雪的春日閉眼長眠,撒手離開人世。

  夏彤楓面色樵悴,眼睛紅腫,跪在何氏靈前,久久不願起來,直到外頭的天都暗了。

  石頭沒有像以往那樣遇事就大哭大鬧,興許也知道這次不同了,他只是哭,不停的流著淚,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扶柳抹著眼淚到了夏彤楓面前:「少夫人,」如今她與南宮旭日成了親,府裡的下人全都改了稱呼:「讓奴婢帶石頭少爺去換身衣服。」

  夏彤楓這才想到替何氏搬鋪時,石頭跌了一跤,衣擺髒了不說,走路還一瘸一拐的,應該是摔痛、摔傷了。

  她伸出手,摟住了跪在身旁的石頭:「石頭別哭,先跟姊姊起來,姊姊帶你換衣服。」石頭木木的起身,跟著夏彤楓走。

  夏彤楓帶著他才踏出正廳,就見到南宮旭日和穆意謹兩人低聲交談。

  一看到她,南宮旭日大步向前,讓下人拿來披風,接過手,為她披上。

  夏彤楓對他扯了下嘴角,看著石頭也讓下人給披上披風。

  「我帶石頭換身衣服,再讓他吃點東西,他的腳方才應該摔傷了。」

  南宮旭日看了下石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石頭乖,晚些時候去馬廢看看石寶,石寶應該很想石頭這個主子了。」

  石頭有些茫然,最後眨了下眼,才點了點頭:「石頭也想石寶了。」

  「好,等換了衣服,先讓石慶帶你去瞧石寶,不過方才下了雪,你腳又受傷了,可不能吵著要騎馬。」

  「好。」石頭乖巧的點頭。「石頭最乖了,會聽話,但石頭以後再看石寶,石頭想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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