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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千尋 不知道她小小的身子裡,還蘊藏著多大的力量? 晚飯過後,郁喬自動舉手說:「今天晚上我洗碗。」 簡單一句話,卻讓齊翔和鍾裕橋瞠目結舌。 看他們被雷劈到的表情,蘇凊文又想笑了。 一個晚上、一頓飯,他笑的次數大概是過去半年的累積。 「小喬,你是為了在阿董面前表現自己很賢慧嗎?」齊翔脫口問。 郁喬橫他一眼,咬牙問:「我的賢慧需要刻意表現?」 「當然不必,我們家小喬的賢慧是渾然天成,隨時隨地會不由自主散發出來的天性氣質。」鍾裕橋長手搭上她的肩,今天他和她是同一陣線聯盟。 「哈,大橋越活越狗腿了?」齊翔撇撇嘴。不知道之前是誰嫌自己過度巴結。 郁喬雙手橫胸、歪著頭、靠到鍾裕橋胸口。「他哪裡狗腿,明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肺腑之言。」 嘔……齊翔做個嘔吐動作,說:「我看大橋不適合做服裝設計,比較適合當太監。」 「你說什麼?」鍾裕橋凝聲,嘖嘖兩聲,表情很像吸血鬼。 「我說太、監,要不要揮劍自宮?菜刀借你,割下來的東西不要浪費了,明天我炒三杯給大家補充賀爾蒙。」齊翔痞笑。 同陣線聯盟是什麼?是屁!郁喬換個方位,站到鍾裕橋對立處,落井下石說:「我上網幫你標一本葵花寶典。」 齊翔順手攬過她的腰,偏頭問著,「大橋練葵花寶典,那宋佳鈴的幸福怎麼辦?」 又提宋佳鈴?鍾裕橋臉一黑。 見齊翔嘟起嘴巴裝無辜,他氣得對他大吼,「死齊翔,你完蛋了……」 他想把齊翔一把掐死,齊翔則是微微一笑、轉身跑掉,讓他追著他跑進客廳,在一陣笑鬧後,齊翔的吉他聲響起。 第9章(2) 郁喬微笑,幸福的感覺蕩上心頭,多年的孤獨在此刻被平衡了,她再不是一個人,再不是端著熱茶,獨自安靜看著天邊星月的女生,那時候,她覺得連影子也帶著淡淡悲愁。 蘇凊文走到她面前,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問:「這就是你想追求的快樂?」 她回望他。「我其實,很害怕孤獨。」 「許多人都害怕。」 偏偏越是繁華的都市,越處處可見到孤獨背影,在人來人往的路上,心靈空虛的人們試著喚起一絲感動熱情,於是KTV、下午茶餐廳、八卦節目……一堆新時代物品產生、並且熱門。 可是,當人們離開那些情境,當關掉電視機,寂寞再次襲擊。 「小時候,我很羨慕別人有兄弟姊妹。阿嬤那時安慰我,以後長大結婚,就生很多孩子,讓孩子的哭聲笑聲鬧聲,充斥每一寸空間。」 「所以你買下這麼大的房子。」 「不管會不會實現,這都是我小小的奢望。」 「放心,你會結婚的,會有一大堆的笑鬧聲,吵得你頭昏。」 她搖頭。「很困難,現代男人害怕負責任,不管是婚姻妻子或小孩,都會嚇得男人卻步。」轉身進廚房打開水龍頭,她開始洗碗。 「相信我,害怕責任的男人,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多。」他跟著捲起袖子幫忙。 「所以你是願意負責任的?」 他們手臂貼手臂、靠得相當近,近到可以聞到彼此身上的氣息,這種感覺叫做,溫馨。黃黃的燈光照到他們背上,在地板拉出兩道黑影,黑影交迭著,就像他們進入交集的生命。 「當然。」 「你是黃金單身漢,條件好到讓人眼紅,可是你從來沒有傳過緋聞,我還以為你對婚姻不感興趣。」 他這種人,注定是許多女人的標靶中心,如果他透露出半點意願,恐怕蜂擁而來的女人會多到將他淹沒。 「我的計劃是三十五歲,等公司夠穩定,而弟弟煜文能在公司裡獨當一面後,再花心思去經營婚姻。」 他不否認他把婚姻當成企業管理,要保障婚姻的質量和持久性,還是得花點心思、時間和手段的。 「你不怕到三十五歲、想結婚時,你喜歡的女人已經變成別人的妻子?」 也許就是因為他沒碰到喜歡的女人,也許他太專注於事業,不管怎樣,他從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計劃。 但現在……他看向郁喬。 水龍頭的水開得不大,細細的水流沖洗著碗盤每個角落。 她很細心,並且細心到可以分辨他的細微表情。 那麼他喜歡她嗎? 他在她身上有了特殊經歷,他喜歡靠近她、喜歡聽她說話、喜歡看她不自覺地發呆或傻笑,甚至偶爾,忙碌時想起她,他會心一笑,滿滿的溫暖感覺洋溢。 這是嶄新經驗,他從沒對任何女人出現過這種感覺。 過去,他欣賞她、看重她,認為她是可造之材,有意思將她擺在身邊最近處栽培。而現在面對她,他有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卻呼之欲出的期待。 但不管是現在或過去,她都是讓人舒服的女性,有她在身邊,他總是感覺輕鬆自在。她獨立自主,也有足夠的能力輔助旁人的不足,她從不期待從別人身上求取什麼,她習慣一味的付出,任何人都會樂意和這樣的女生交往。 那麼他是樂意的嘍? 當然,否則他怎會搬進這裡?早說過了,他習慣設定目標,然後一心一意朝目標邁進。 這些事情,在他未經大腦說出「談戀愛的第一步,不是認識彼此嗎?」的那個晚上,他就花好幾個鐘頭想清楚了。 關上水龍頭,郁喬把碗盤一個個放進烘碗機裡後,擠出洗手乳慢慢搓出泡泡。蘇凊文沒有擠洗手乳,他握上她的手、輕輕搓揉,就著她手上的泡泡洗淨。 一陣心悸傳過,她仰頭望向蘇凊文,他對她一笑,一個震撼力十足的笑容,讓她忍不住又發起花癡。 他真的是三個男人當中最不起眼的那個,但……他的笑卻是她最無力招架的一個。 打開水龍頭,他拉著她的手,細細沖洗,好像她是精緻昂貴的骨瓷碗,他撫著她的手,輕輕柔柔,彷彿和風陣陣吹過。她形容不出這種感覺,他也無法形容,但他知道,他想要這個感覺持續下去。 郁喬也想,但是……不行,理智回籠,她抽回自己的手、擦乾,轉身面對蘇凊文。 她的眼光認真、表情認真、態度認真,認真得像當年面對面試官那樣。 「董事長,請您聽我一句勸告。」 她不喊他阿董卻喊董事長?他蹙眉。「說。」 「人生有很多意外,並不是每個計劃都能夠被從容實現,就算您再有能力、再有條件,總會有讓你措手不及的情況發生,而在婚姻這件事情上面,更是如此。 「所以,如果您碰到喜歡的對象,就別想著你的三十五歲計劃,讓感情受控於理智下。」 「你……碰到過什麼措手不及的狀況?」他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尋常。 她垂眸半晌後,揚起微笑。 「阿嬤就是我措手不及的計劃,我以為她會一直陪在我身邊,看著我結婚,幫我帶小曾孫,她也以為自己可以幫我,可以看著我走入禮堂,過著幸福的生活,誰知道阿茲海默症,奪走了所有可能。」 郁喬成功轉開話題,而他順著她的話接下去。「阿嬤是個樂觀開朗的女性。」 「對,她這輩子很辛苦,可她從沒忘記微笑,她常告訴我,微笑是天底下最大的力量,不想被命運打敗,就要努力笑,笑得開心、笑得愜意,笑得讓天底下人都知道,其實,幸福沒有自我們身上退離。」 「很有趣的理論。」 「阿嬤十八歲認識阿公,阿公又窮又沒唸書,字認不了幾個,但阿嬤說:「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上進、最積極的男人。」 「阿嬤不顧家裡的意願跟著阿公私奔,那些年,千金小姐和窮小子要維持一個家庭很辛苦。可她每天都笑,每天都告訴阿公自己很幸福,她常說,和阿公私奔,是她這輩子做過最正確的事。」 「你阿公很幸運,能娶到阿嬤。」 「對啊,阿公死前最大的遺憾是結婚時太窮,沒辦法給阿嬤買戒指、穿大紅旗袍。阿嬤說:「沒關係,下輩子我還要嫁給你,到時候,你再給我穿旗袍、戴戒指。」」 他們沒有口口聲聲說愛情,沒有分分秒秒黏合在一起,他們的夫妻關係雖然寡淡得像一杯水,卻又濃郁得讓人品出香甜。 「後來呢?」蘇凊文問。 「他們生下我爸爸,盡力栽培他,我爸爸也上進,從高中起就半工半讀、自己養活自己,眼見爸爸就要大學畢業,阿公卻因操勞過度、生病過世,阿嬤為了讓爸爸安心,更努力把笑容掛在嘴畔,她說:「如果我不堅強,我的兒子要怎麼辦?」 「後來爸爸媽媽結婚,媽媽沒有娘家,卻也是自立自強的女人,他們堅信靠自己的雙手可以打出一片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