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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夏晴恩 「合眼。」他很是無奈的又道。 不料她竟沒有馬上動作,反倒頑固的搖了搖頭。 這是她第一次反抗他,也是她第一次這麼勇敢地堅持一件事。 「別讓我說第三遍,合眼。」 圓圓很想繼續反抗,然而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卻讓她的心跳亂了序。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反抗他的一天,以往他只要冷眼一瞪,她就會嚇得半死,可自從那日他圈住她的手臂,拉著她踏入那道光束裡後,他們之間彷彿也有什麼東西悄悄的產生了變化。 她能感覺到,他不再劃出界限,雖然依舊不愛說話,卻不再冷漠疏遠,他甚至會用沉默的行動不著痕跡地體貼著她。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敢這麼放肆。 雖然滿臉通紅,也無法瞧見他的表情,她還是勇敢的張開紅唇,將想法說了出來—— 「蒙大俠,我覺得我還是去睡椅子好了。」 蒙烈第一次知道,女人一旦固執起來竟然比重犯還要難纏。 不過就是一張床,她也能囉嗦那麼久,為什麼她就是不肯乖乖睡覺? 「別跟我爭論這種小事。」他終於忍不住歎氣。 「這才不是小事!」素白小手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竟用力扳開臉上的大掌,她起身看向他,頑固又堅持地說:「這幾天你都不曾好好的睡覺,這樣你的身體會挨不住的,我真的好擔心你,要是官——」 「你擔心我?」他截斷她的話。 看著那雙盈滿擔憂的水眸,黑眸瞬間變得銳利又黝暗,彷彿像是發現獵物,又像是捉到什麼破綻。 「呃……我當然擔心你啊……」察覺到他的變化,她立刻氣勢大落的反問:「這樣不好嗎?」 「為什麼?」他不答反問,眼神更加銳利。 她眨眨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有恩於她,又這麼照顧她她理所當然會擔心他,還是因她總是太過笨手笨腳,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所以他認為她關心他很多餘? 她撫著胸口,圓圓忽然覺得心好痛好悶。 先前他送她到商隊的途中。親口說出不想與任何人有瓜葛的時候,她的胸口也曾出現過相同的疼痛,只是為什麼呢? 見她臉上表情千變萬化,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蒙烈沒有繼續逼問,只是再次將她按回到床榻上。 「睡吧,我還有事要做。」語畢,他立刻起身走向木桌。 看著他的背影,圓圓雖然沒有達成目的,卻也不敢打擾他,只好拉著被子偷偷的瞧著他。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好喜歡看著他,儘管無法對談,可只要看著他,她就會覺得好快樂、好滿足、好安心,這幾天她就經常發現,自己老是會在不知不覺間追逐他的身影, 即使入睡,夢裡也都是他。 這或許不是個好習慣,但神奇的是,這樣看著他,她的心果然就不在疼了。 隨著蠟淚滴滴落下,圓圓噙著甜笑,終於放鬆心神,緩緩入睡。 桌邊一道黑影無聲無息走來,蒙烈站在床邊,沉默凝視著她甜美的睡顏,目光不禁也逐漸放柔。 如今他們已來到南方,毒魔隨時都可能再現身,在這危險重重的時刻,他若是夠理智,就不該將她帶在身邊,只是每當他想起她傷痕纍纍的模樣,他便無法鬆手再讓她走。 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可能,他都無法忍受她再遭受到危險。 這棟小屋是他在南方落腳地中最隱蔽的一個處所,除了官府的人,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屋的確切位置,讓她待在這兒,他可以安心。 毒魔一事刻不容緩,為避免夜長夢多,他得盡早結束一切才行。 吹熄燭火,高大身影立刻無聲無息的走出屋外,在朦朧的月色下,如鬼魅般疾速前進,在短短一盞茶的時間內,便來到附近南城縣官府。 第7章(2) 官府大門緊閉,戒備森嚴,門前守衛察覺有人接近,立刻亮出刀劍。 「來者何人?」 蒙烈沉定亮出腰牌。「我有事找縣太爺。」 聽見蒙烈之名,兩人先是一愣,確認腰牌無偽造後,兩人立刻收回刀劍,並畢恭畢敬的鞠躬道歉。 「捕盜官,是咱們失禮了,咱們這就馬上幫您通報,請稍等。」語畢,其中一人立刻轉身入內。 夜色沉寂,路上已無行人,蒙烈卻還是隨時注意著週遭動靜,直到一名魁梧壯碩的男人走出官府大門。 「捕盜官,您果然來了。」來者是雷耀,他一見蒙烈,便立刻咧嘴露出笑容。 「雷捕頭,打擾了。」蒙烈點頭示意。 「談什麼打擾,自從接到您的信後,咱們就一直恭候著您,快、快請進。」雷耀恭恭敬敬地領著蒙烈迅速來到官府內的議事廳內。「捕盜官,您請坐,要不要喝點或是吃點什麼,我馬上差人準備,順道讓人去喚醒縣太爺。」 「不麻煩,我來這裡,只想問問我在信中交代的事可都準備好了?」蒙烈在窗邊站定。 「當然,這幾日我和弟兄們全都依您在信中的指示,沒間斷的四處巡邏,也派了人在沼澤林地附近潛伏搜查,可惜截至目前為止,尚未尋獲毒魔的蹤跡,不過四周的溝渠倒是盡數挖好,燈油也藏妥了……捕盜官是打算火攻?」 「毒魔全身是毒,火攻最宜。」蒙烈淡道:「另外,一旦發現毒魔,絕不可輕舉妄動,若是毒魔現身,所有人最好盡速離開。」 「捕盜官果然是希望打算單打獨鬥啊。」雷耀搔著腦袋,似乎話中有話。 「此戰危險難估,輕忽不得,我不希望有所犧牲。」黑眸敏銳看向他。「還是縣太爺有其他打算?」 「呃……」雷耀張口欲言,最後還是避重就輕道:「沒的事,雖然我和弟兄們也想立功風光風光,不過此事攸關性命,實在是無法鬧著玩,所以咱們一定會遵從捕盜官的指示,只要發現毒魔蹤跡,便馬上通知您。」 看著雷耀臉上一閃而過的躊躇,深冷黑眸掠過一抹深思,蒙烈卻沒有多問。 「那就麻煩了。」 「哪裡,捕盜官客氣了。」 *** 同樣的夜晚,遠方某處精緻別院裡,團團卻輾轉難眠。 她抱膝坐在窗邊,舉頭遙望遠方明月,思念的淚水不禁一顆接著一顆的自眼眶間滑落,此時一抹身影卻忽然推開房門,悄悄來到她的身邊。 「團團,別哭了。」 「歡歡……」看著情同姐妹的印歡,團團不禁哭得更傷心了。「我好想圓圓,我好想好想她……」 「我也很想圓圓,不過我相信她一定平安歸來的。」印歡柔聲安撫。「我師父卜卦向來靈驗,有他的指點迷津,又有樓西快馬加鞭一路南下,我相信這一、兩天一定就能找到她了。」 「可是……可是圓圓失蹤了好久,她膽子小,又容易相信別人,這幾天流落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團團哽咽說道,眼淚始終沒停過。 「人生沒有一路順遂的,只要能夠平安歸來,就是最大的福氣,所以你也別想太多,嗯?」 「……嗯。」 「安心的去睡吧。」印歡帶著她來到床邊坐下。「我師父也說過,圓圓福星高照,身旁總有貴人相助,無論遇到都能逢凶化吉、化險為夷,這次意外還能因禍得福呢。」 「因禍得福?得什麼福?」 「這個嘛……我也不曉得,不過一定是件好事。」印歡微微笑,笑容絕美。「所以你也別再哭了,安心先睡吧,圓圓一定能平安歸來的。」 「我知道了。」 *** 蒙烈出門買東西去了。 雖說出門之前,他曾交代她要好好的休息,別隨便跑到屋外,但丫鬟的習性卻讓她怎樣都閒不住,於是便跑到灶房自水缸裡舀了盆水,仔仔細細的又將屋裡擦拭過一遍。 不過她還是覺得不滿足。 眼看屋外日頭正暖,她猶豫了好久好久,才能鼓起勇氣走到屋內一角,捧起昨晚蒙烈沐浴前換下的髒衣裳,紅著臉快步走到屋外。 她的衣裳是新買的,又不曾勞動,就算重複換上也不成問題,可昨日他又是提水清潔、又是砍柴燒水的,流了一身汗,若不趁著日頭暖將衣裳清洗曬妥,恐怕會有不便,畢竟這幾天她就注意到他雖然替她買了好幾套新衣裳,自己卻只有三套衣裳。 唉,獵人收入本來就不穩定,先前他替她買了小馬和乾糧,又給了她不少錢當作盤纏,如今又為她犯了殺人重罪,不得不帶著她逃亡,別說沒工夫打獵,路上還花了不少錢替她買新衣買糧食,她真擔心自己會拖垮他。 他什麼都不說,她也什麼都不敢問,可她明白日子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她遲早都得去投案。 總有一天,他們還是得分離的…… 「咦?哪兒來的女人?」 就在圓圓傷感的時候,竹林裡卻忽然竄出一個男人,嚇了圓圓一跳。 男人身形魁梧,滿嘴鬍渣,音沉渾厚,腰間還掛了對駭人的戰戟,只是最讓她害怕的並非那對戰戟,而是男人的裝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