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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綺綺 至於另外一名不速之客,除了樣貌俊美之外,神情也較鐵面男子和善許多,雖不至於令人感到心懼,可是兩人的身形幾乎同樣挺拔魁梧,有些駭人。 除此之外,他們還有一項共同的特點,就是都帶著一種強烈的壓迫感,一股看不見的逼人氣息。 兒時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易皓騫的眸子閃爍了一下,記起了什麼,愣愣的走向戴著面具的男子,有些不確定的問。 「你是……大哥?」儘管多年不見,他還是將人認了出來。 他記得的,記得那道嗓音,記得那抹笑容,還有那雙曾經抱過他的厚實大掌,以及…… 「別碰我。」鐵面男子的聲音很輕、很緩慢,卻如冰刀一般刺骨。 陡然,易皓騫的雙手因他冷硬而嚴酷的口吻而停在半空中。 「大哥?」 大哥的性情變了,往昔和煦的笑容不再,連舉止談吐也迥異於從前的爽朗,佇立時的身形看上去還有些傾斜,行走時也有些跛,身上更有著無數結痂的傷痕,雖然不清楚那些傷痕是由何種兵器所造成,但他的雙掌、手臂、鎖骨,凡是裸露於外的皮膚幾乎無一倖免。 最駭人的是,從他的左前額處開始,有道猙獰的刀口狠狠劃過,然後消失在面具之下。 「易少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另一名顯得較為和善的男子終於開口,可是說出口的話卻明顯透著一絲嘲諷,「你忘了,六年前令兄早已戰死於邊關……」 「不,他沒死!」易皓騫打斷男子的話,斥道:「我從不相信他會死,當年從關外送回的不過是一襲戰袍。」 「既然如此,你們為何對他的死訊不聞不問,還荒謬地為他築墳立碑,當成死人埋了?」 男子咄咄逼人的追問,令年幼的易皓騫難以招架,最後,他只能低垂著頭,試著解釋,「我娘說過,那是……朝廷的安排。」 「那是鎮國將軍與夫人的安排!」那始終寡言的鐵面男子那幾乎要將空氣凍結的聲音冷冷地駁斥,任誰都聽得出來,那短短的一句話裡還含著無盡的恨意。 那是一個貪戀富貴的女子,先是活活逼死自己的主子,進而獻媚爭寵,夜夜在鎮國將軍的枕邊,唆使他將年僅十四歲的長子遠送,長年駐守邊關。 就連兒子的死訊傳回京師的那一年,鎮國將軍依舊歡歡喜喜的舉辦盛宴,正式將小妾立為正室,對於長子不幸戰死關外的噩耗不但毫無悲痛,甚至不求問事實,只憑關外送回的一襲破損的戰袍,便信了長子的死訊。 可笑至極的是,他們還煞有介事的為他立了衣冠塚,就這麼草率將他「葬」了。 正月初八,他永遠記得那一天,大雪紛飛,家家戶戶沉浸在過年的團圓氣氛中,徒留他一人被遺忘在冰天雪地的荒野上,看著刻有自己名字的墳塚緩緩被風雪所掩蓋。 那一夜,寒雪封住了他的墳,同時也封起了他對父親的思念、回家的渴望,以及那顆被朝廷無情拋棄而逐漸冰凍的心。 既然他們如此絕情,他便遂其所願,從此隱姓埋名,親手埋葬了自己的過去,更誓言終其一生不再踏入大唐國境。 直到他意外得知,當年他不顧危險獨自回到京城,失魂落魄的呆立在皇榜前,目睹自己的死訊以及那抹黑的罪名之後倏然崩潰之際,一名執意為他包裹傷口的溫柔女子,即是不久前嫁入鎮國將軍府的新媳時,才毅然決然的重回故土,進行奪婚計劃。 「大哥……」 「別喊我,我不是你大哥。」現在的他,不過是個活死人,回來,只想帶走原本屬於他的東西,別無其他! 話落,鐵面男子將冷戾的眸光落在柳緞兒身上,她無法閃躲,牢牢被他鎖困在冷厲的視線中。 「我只給你一刻鐘的時間。」他言簡意賅地道。 「做、做什麼?」氣息忽然卡在胸口,他的眼神令她有種強烈的危機感,令她雙腿發軟,吞嚥困難。 她這模樣令他笑了,在她似乎準備暈過去或是被他攝人的視線凍成冰柱之前,他施恩般又向她拋下冷冷的四個字。 「收拾行囊。」 第2章(1) 這、這還有王法嗎? 「你們憑什麼如此胡作非為?」這根本是公然強搶民女! 最令人髮指的是,賊人竟還如此明目張膽,目無法紀,哪兒不好搶,直接搶到鎮國將軍府邸來了! 「我憑什麼聽你的?」柳眉微揚,柳緞兒板著臉問。 「因為我有權利帶走你。」 「這倒有趣極了!」她抬起下顎,挑釁地看著他,問:「什麼權力?」 「你看過太后懿旨了?」 鐵面男子不答反問,打量著她的一對黑眸中更是寫滿了興味,目光時冷時熱,熱的時候教她羞窘得幾乎燃燒起來,冷的時候又似乎想將她再度凍成冰柱。 「看、看過了,那又如何?」柳緞兒盡量忍著不發抖,穩穩回視著他,回答時口吻裡明顯帶著敵意,「這與你們今晚登門踏戶的搶奪良家婦女又何相干?」 他沉沉的一笑,不答反問,「你只需告訴我,你接受賜婚了嗎?」 聞言,她微微蹙眉,回道:「接受了。」 「易家的聘禮都收了?」他依舊問著,眸中蘊含著鎮靜與漠然。 柳緞兒的嘴角因他這一連串審問犯人似的問話而不住微微抽動。 「收了。」 「上花轎的是你?」 「是我。」 「拜堂的是你?」 「是我。」 「知道嫁的是易家長公子?」 「知道。」 聽到這裡,他牽動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等等……等一下!」她為什麼要被他這樣牽著鼻子走啊!「就算當初上花轎的人是我,拜堂的人也是我,但我還不至於蠢得沒發現,迎娶我的人不是你,為我掀蓋頭的人不是你,與我洞房花燭的更不是你!」 當聽完她最後一句,鐵面男子神情倏然大變,揚眉覷向易皓騫,慍怒的質問道:「你碰過她了?「 「冤枉啊!我才剛滿十一歲耶!」拜託喔! 「但你的言行舉止從來不像個孩子。」他臉上有著懷疑。 「喂、喂,別把話題岔遠了!」柳緞兒雙頰泛紅,難言窘態的怒道:「不管如何,我哪兒也不去!」 「很遺憾,」他完全不給她抗拒的機會。「儘管我們的婚事出了點小紕漏,但這一點都不影響我們的夫妻關係。」他眸中銀光閃動,冷冷的微笑又在他嘴邊揚起:「小娘子,還不趕緊收拾行囊?」 「你……」好個野蠻人,簡直是無法無天!「皓騫,你就任由他們這樣為所yu 為?」 「柳姐姐,我知道這樣讓你感到十分為難,可是懿旨就是懿旨,無法抗拒啊!」 「話雖如此,但……」事實上,她也不是該嫁過來的那個新娘呀! 「你就別擔憂了。」不知此刻柳緞兒心亂如麻的皓騫連忙安慰道:「好歹我大哥也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你跟著他是不會吃苦的。」 「皓騫啊,你怎麼還聽不明白,我不是怕吃苦,而是……」原本她還想爭辯,可是猶豫了半響,最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統統嚥回肚子裡去。 反覆思量,易南天死而復生,已經夠不可思議了,倘若這會兒她再把自己真實的身份說出來……這、這不豈不是罪加一等,天下大亂了嗎? 此刻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啦! 「不,我不能跟你們走!」無論如何,死咬住真相很重要,死賴在鎮國將軍府更重要!「我、我更不能就這麼離開,這太荒謬了!」我這就去找婆婆討個說法,我就不相信她會允許你們這麼做!「 結果,柳緞兒才踏出一步,忽覺頸間一陣刺痛,旋即眼前一暗,當場厥了過去。 「大哥!」易皓騫錯愕地喊道。 「沒有人可以威脅我。」將昏厥的柳緞兒扛上肩頭,易南天極其冷酷的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易皓騫,冷聲道:「包括你。」 就在這當兒,屋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姐,姑爺,你們還沒睡下吧?這幾天天冷,我給你們抱來一床被子,是我剛用炭爐烘過的……」 才剛將房門推開,為主子們貼心帶來一床暖被的小翠隨即撞見這令人驚愕的一幕。 「呃,你、你們……你們是什麼人?」 驚愕的目光逡巡著,她發現其中一名陌生男子的肩頭上還扛了個人,那是…… 「小、小姐?」這下可把小翠嚇壞了。 她拋下雙臂中的被子,立刻就要衝上前能救人。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想把我家小姐帶到哪兒去?還不趕緊把她放下來!我可要喊人了啊!」小翠既驚恐又氣急敗壞地叫道。 「小姑娘,如果我是你,我會裝作什麼都沒看見。」這時,另一名男子微傾身子笑看著她,目光卻是森寒的,彷彿她只要膽敢喊一聲,他立刻就會出手擰斷她的頸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