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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單飛雪 第二天,汪樹櫻先醒來,看見自己側躺著,左腳跨在杜謹明腿上,左手搭在他胸膛上,半個身子都覆在他身上,還光溜溜的啥都沒穿,可是不冷哩,他的體溫是絕佳的電毯。 她微笑,這麼親暱依偎,肌膚相親,真甜蜜。這是她成為女人的第一天早晨,有些迷茫、渾身懶洋洋的,心頭也甜潤潤的。他平靜的睡容,讓她看著就很幸福。 汪樹櫻想到他昨晚講的那些可惡又可愛的話,她又氣又想笑,這傢伙。汪樹櫻報仇,低頭啃咬他的肩膀。 杜謹明驚醒,轉頭瞪她。「你咬我?」 「不行嗎?」 「你完了你——」他撲過去逮住她,汪樹櫻大笑,脖子被他一連親了好幾口,他們膩在床上打鬧,鬧著鬧出火了,他抓住汪樹櫻的手,將她身子翻轉,讓她背向他,將她壓在身下,他好慢慢地舔吻她的背脊,讓她的背部皮膚興奮地泛紅,留下他的齒痕……結果他們忍不住又熱烈纏綿起來,親暱了好一陣子,這才甘心下床。 汪樹櫻去洗澡時,杜謹明給醫院打電話,知道姑姑轉入頭等病房,他心情大好,這才感覺到餓,原來昨晚什麼都沒吃啊! 稍後,他們坐在地毯上,吃起汪樹櫻昨晚帶來的除夕大餐,杜謹明這才知道樹櫻背著的背包裡全是吃的。 「還好天氣冷,飯菜都沒壞。」汪樹櫻瞪他。「昨天被你鬧得我都忘了。」 汪樹櫻把菜全熱過,幫他挾菜添飯的。 「來,吃飽一點,才有精神去看姑姑。」 「你去哪兒帶這麼多菜?」 「這全是我媽跟大嫂做的,昨天除夕,我們家過年的方式就是吃到肚子痛走不動,然後我哥我媽我大嫂全往桌子前一坐,打撲克牌,我負責跟侄女玩。」 「你不玩撲克牌?」 「太複雜了不會,那些圖案什麼的我記不住。你會嗎?」 「我對這個沒興趣。」杜謹明嘗著美味的菜餚,好奇了。「你打包這些菜時,家人怎麼說?沒問你打包給誰嗎?」 「放心啦,我在家人面前一句都沒提到你,他們不知道你這個人,不過上次我們在超市被大嫂看到了,她以為我交了男朋友,想打聽你的事,你放心,我跟她堅決否認,她完全不知道你的背景,我家人都不知道你是誰,包括管嬌嬌我也沒說,所以不用擔心喔——」 不用擔心?不,他很不舒服。不舒服不是因為怕身份曝光,而是她竭力解釋是如何隱藏他們的關係,照他希望的讓彼此來往的事變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急著解釋的模樣,像是怕他生氣。杜謹明很內疚。 他意識到自己有多自私可惡,而汪樹櫻毫不計較他種種無賴的怪癖,還在除夕夜為他打包這麼多飯菜。 他挾了一塊排骨到汪樹櫻碗裡。「多吃點,看能不能把B罩杯吃成C或D——」 「喂!」汪樹櫻放下筷子打他,他哈哈笑。 「其實B很好,B我方便掌握——」 「喂!」汪樹櫻學無影腳那樣輪踢他。 他大笑,跟她打鬧。好快樂,他覺得好幸福。 杜謹明跟汪樹櫻享受了好大一頓的隔夜年夜飯,兩人吃飽飽的,然後出發去醫院探視姑姑。 為了配合汪樹櫻,杜謹明的哈雷機車又出動了。路上,他跟汪樹櫻老實地解釋了姑姑的病情。 汪樹櫻才知道情況比當初他說的嚴重太多了,肝癌末期,醫生並直言可能撐不過一個禮拜。她心疼地想,難怪昨晚杜謹明那樣崩潰痛哭。 機車經過唱片行,汪樹櫻忽然說:「我們去買CD吧,我知道有些音樂很適合病人聽,聽了會很平靜。住院很無聊的,我以前住院就是聽音樂、做手作物,我打圍巾的技術就是那時候學來的。」 杜謹明停妥機車,兩人走進唱片行,汪樹櫻專注的挑選CD。 杜謹明瞅著她看,正午的陽光穿過落地窗,在她臉邊髮梢形成光影,她沐浴在光中,明亮柔美,像是慈愛良善的天使。他看她在研究CD時,那個習慣的小動作又出現了,她只要一思考,左手拇指指腹又開始無意識地一下下磨蹭下唇。 他問汪樹櫻:「那樣——是嘴唇舒服,還是指頭舒服?」這一直是他的疑問。 「欸?」 「你老是這樣——」他學她的動作。 她笑了。「喔,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就有這個毛病,就忍不住這樣。」 「我一直很好奇,到底做這個時是嘴巴舒服,還是拇指舒服?」 「這個嘛——」她重複這習慣性動作,偏著頭思索起來,還閉上眼睛認真感受,「到底是哪個舒服呢?唔……你問倒我了,我——」她愣住,嘴唇一陣暖熱。 他吻了她,吻得她頭昏目眩的才放開。然後他問:「這樣呢?」 「什麼?」她靦腆地瞪著他笑。 「是誰的嘴巴舒服?」 「是你的嘴巴舒服。我的嘴唇這麼軟,親起來當然是你舒服。」 「可是我的接吻技術比你好太多了。」他瞇起眼睛。「老實說,是你舒服吧?」 汪樹櫻打他,他哈哈笑,拽住她手臂,拎過籃子去結賬。 頭等病房裡,杜緋燕已經醒來,坐在床上瞪著窗外發呆。聽見聲音,她轉過臉,虛弱地笑了,原本混濁空洞的眼色突然亮起,她看見汪樹櫻也來了。 「女朋友來了?很好,很好。」她聲音微弱沙啞,氣若游絲。 「樹櫻挑一些CD給你聽,說是聽了會很舒服。」 杜謹明沒否認她是女朋友,這讓汪樹櫻心頭溫暖。她靦腆地笑著,跟著杜謹明過去病床前。 姑姑默默地打量這兩人。 「我正好覺得太安靜,買了什麼CD?放給我聽。」 汪樹櫻拆了CD,放進音響播放。 姑姑頻頻給杜謹明使眼色,還豎起拇指,恭喜他。杜謹明憨笑著,和姑姑交換眼神。 這時,宛如天籟的女歌音響起,襯著古老西藏傳統樂器。他們都安靜下來,姑姑偏著頭閉上眼聆聽,她被這獨特的嗓音感動。 「唔,好聽。」她點頭,微笑。「好像又看見了……有一年我在日本寺廟看見的櫻花樹,櫻花啊像下雨那樣灑落,灑滿我的身子,很美的回憶,很久沒想起來了——」她睜開眼,看著他們。「真奇怪噢,有了好聽的音樂,這個冷冰冰的病房好像也變得溫暖了。」她看著汪樹櫻說:「謝謝你喔。」 汪樹櫻笑著,姑姑喜歡,她也很高興。 杜謹明說:「還好是她選的CD,我可不懂這些。」 杜緋燕瞪他。「當然不可能是你挑的,你啊,除了工作還懂什麼?懂生活情趣?好聽的音樂、好看的電影、好吃的餐廳這些你都不懂吧?」又對汪樹櫻說:「跟這個人交往很無趣吧?」 汪樹櫻笑呵呵,直點頭。原來這姑姑是杜謹明的剋星,聽她嫌棄臭屁慣了的杜謹明,感覺真舒服啊。 「姑姑——」杜謹明抗議了。「她只負責挑CD,出錢買單的是我,好聽的音樂好看的電影、好吃的餐廳都要花錢,所以認真工作才有這些娛樂活動,賺錢是這一切的基礎——」 「行行行,我不想聽你的工作經,你出去。」姑姑揮手趕他走。「你去外面,我要跟她單獨談一下。」 「談什麼啊,什麼我不能聽?」 「唉,你出去,想讓我生氣嗎?去,把門帶上。」 怕姑姑動怒,杜謹明乖乖出去了。 姑姑看著汪樹櫻。「請問——這是什麼人唱的?這好像是藏語喔?」 「這是央金唱的《花香飄來時》,我還買了她另一張的也很好聽。有幾首我特別喜歡喔,像是《觀自在》啦,《獻曼達》啦,《滿願文》啦……」 「你是『巧遇』的老闆汪樹櫻吧?」 汪樹櫻驚訝,姑姑知道她? 杜緋燕繼續說:「你啊,你知道我們謹明存款多少嗎?據我所知已經累計上億的資產。他的身份你知道嗎?他是精英商旅的負責人,持有百分之八十的股份。現在我問你,你有多少存款?不過,你也不用回答,我都調查過了。我有固定在合作的徵信社,你們家環境算單純,爸爸剛退休,應該也不缺錢,不過和有錢人交往,在生活上你可以獲得很大的保障,你開心嗎?」她問,看汪樹櫻臉色越來越難看。「怎麼?生氣了?想罵我嗎?」 汪樹櫻保持沉默,因生氣憋得臉紅紅的。眼前這個杜謹明敬愛的姑姑,臉色蠟黃,瘦得皮包骨,肚子因腹水鼓脹,隔著被都可以看出來。對這樣可憐的人,她計較什麼?可是委屈啊,現在又被當成虛榮的女人嗎?感覺真差,有錢人都這樣?愛評斷別人,把人做分類? 杜緋燕問:「怎麼不罵我?」 「等你病好了我會罵的,我先忍住。」汪樹櫻說。 姑姑怔住,哈哈大笑,眼淚都淌下來了。她想——果然,果然是謹明挑的女人,率直可愛,她好放心走了。這丫頭沒心眼,夠單純,會讓謹明幸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