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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於倩 更糟糕的是,她明明就有感情和肢體上的潔癖,卻居然不討厭他的吻,真是該死的要命! 孫東靖看著她盛怒的小臉,吁了口氣。也該是他表白的時候了。 「其實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你。」十年後,他慶幸自己還能再遇見她,這些話方有機會說出口。 低醇渾厚的嗓音伴隨著低語,在空氣中紛飛盤旋,聽得季曉芙的頭腦像是計算機當機般,完全無法正常運作。 「你、你是開玩笑的吧?」她瞪大眼質疑的看著他,壓根不相信。她怎麼想都覺得他吻她只是在報復她的手段而已。 唉,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 「我是說真的,我十年前就已經喜歡上你了。」這是再肯定不過的心意,未料卻遭到當事人的懷疑,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的話像是一股漩渦,讓季曉芙不自覺的掉入回憶裡,沉思起來…… 十年前,因為自覺毫無希望,她把對他的愛裝進無形的玻璃瓶封起來,小心翼翼的輕放在心中的一處收藏,如今「他喜歡她」這句話就像是一把鐵錘猛烈地擊碎瓶身,讓她塵封多年的心動又逃了出來。 那份沉睡已久、熟悉卻又陌生得教人害怕的感覺,不斷從心底深處湧出,令季曉芙覺得自己的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聲音也有點哽咽了。 「你再說一次。」 「我說,我愛你。」孫東靖依言重複,就在每個夜深人靜的孤寂夜晚裡,他早已在心裡吶喊過這句話數百次。 季曉芙完全呆住了。她真的沒有聽錯嗎? 定定地看著他,眼前這個條件好到讓所有女孩子都會喜歡上的白馬王子學長、她曾經的單戀對像說他愛她,而且是十年前就愛上她了?! 她該覺得高興的,可是為什麼有種難以說明的痛楚又襲上心頭,好不容易好了的傷口又被撕裂了。 她看見自己的雙手像是不受控制般的扯住他領子,所有的情緒瞬間爆發-- 「有種你就再給我說一次!」她不禁對他咆哮,也不懂自己為何會變得如此激動?只感到有一般酸澀在心底蔓延開來。 孫東靖看不出她的想法,只覺得她現在火氣正大,渾身上下好似一團火焰。莫非……她十年前也喜歡著他?若真是如此,只能感歎造化弄人,也是他太自以為是才錯過了她。 思及此,他的眼眸變得更為深幽了。 「我愛你,十年前我就愛上你了。」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被摑了一記耳光的孫東靖當場錯愕地楞住。 季曉芙憤恨地瞪著他,積壓十年的情緒化為排山倒海的怒氣席捲而來。她的手麻得刺痛,但絕對沒有心中傷口再次被撕裂那麼痛。 她朝他大吼,「這句話為什麼你十年前不說,放到十年後才說?你以為現在說出來,我就會感激你嗎?你這個自私的大豬頭……」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雙手覆臉,不想被他看到窘態。 如果他十年前就喜歡她,那這十年他們錯失彼此、浪費掉的歲月到底算什麼? 她當初離開台北時難過了好久算什麼?他答應她出席相親宴又算什麼? 他以為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高興的時候就說愛她,不高興時就把她當成猴子在耍。 她寧願對他的愛就一直是少女情懷編織的美夢,夢醒了,大不了化作春泥了無痕,也不要像現在這樣發現一切是場錯誤。 她萬萬沒想到,在十年後的今天,孫東靖會向她表白,而在今天之前,他竟然還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幫他安排相親?!這一切真是可笑、荒謬到極點! 「對不起……」他吻著她摀住臉的手背,對自己和她都感到深深的抱歉。 她眼中帶著晶瑩淚光嗤笑道:「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因為我不接受。」說著,她氣憤的弓起膝蓋襲向他的肚子。 「哦……」腹部忽地遭受猛烈撞擊,痛得孫東靖的五官摔在一起,吃痛地倒在一旁蜷曲著。 季曉芙憤恨的爬起身,看著地上的他,河東獅吼的撂下一句-- 「既然十年前我們沒有開始,那麼十年後,更沒有這個必要!」 說完話的當下,她奪門而出,原本想追出去的孫東靖因來不及而作罷,一臉懊惱的躺回了地上。 是的,這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自作自受的下場…… 第5章(1) 沐浴後,洗去了汗水,洗去一身的疲憊,季曉芙卻怎麼也洗不掉孫東靖印在她唇瓣上的味道。 那個吻,已經深深地烙進她的心坎裡。 她不該讓他吻她的,應該要躲開才是,她不該讓自己掉入一個充滿荊棘禁錮的魔咒裡。 他今天為什麼要向她表白?如果他不說出來、不要吻她,一切不都沒事嗎? 為什麼他還要來煩她,害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捲起一陣狂風驟雨? 他的吻就像是一把鑰匙般,打開了她隱藏在心靈深處最不願被窺伺的情感。 她微顫著手,從一旁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封署名「孫東靖」的信,抱在懷裡啜泣了起來。 自從當初離開台北後,她不知像今天這樣哭了多少次,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過往的回憶又慢慢一點一滴的浮現-- 當年爺爺在種田的時候不小心跌倒,摔斷了腿,醫生說爺爺年紀大了,就算傷好了也不會完全痊癒,不適合再做粗重的活,因此爸爸為了要照料爺爺還有祖先留下來的田地,逼不得已只好結束雜貨店的經營,決定舉家搬回南部去。 哥哥和她也必須轉學回南部的學校就讀,這是她人生的一個轉折點。 「阿公現在還在急診室裡,等一下我們要坐火車趕回南部去。曉風、曉芙你們快點把東西準備準備。」母親催促著。 「好。」母親離去後,她打開書桌的抽屜,盯著裡頭的一封信,考慮了一會,猛然抓起信往外跑。 哥哥急忙叫住她,「曉芙,你要去哪裡?」 「哥,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不行啦,媽會罵人的,我們要快點打包好行李才行。」忙著整理衣物的他,停下手邊的工作勸阻。 「真的一下子就好了。我去送信給一個學長,很快就會回來。」話還沒說完,她人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她手中拿著要給孫東靖的信,來到了他每天補習都會經過的地方等,她心知肚明今天是自己向他表白的最後機會了。 她從沒想過幫別人送情書給他,會送到最後連自己都淪陷,臨別在即,那種不捨的感覺也益發強烈。 這封信在幾天前她得知自己可能要搬回南部時就已經寫好了,遲遲未送,就是不想那麼快面對現實。 她真的好傻,此刻不得不承認自己幫別人送情書給他,都是有私心的成分在,因為那是她光明正大接近他,即使被拒絕也不會難堪的理由。 「太陽已經要下山了,為什麼還沒來呢?快要來不及了……」她來回踱步著,涔涔的汗水浸濕了她的臉頰和背脊。心裡彷彿有個時鐘滴答滴答的在做倒數,一分一秒都讓她難熬。 揮拭著如淌雨的汗珠,她將手中的信一握再握,等待好久卻還是不見孫東靖的人影,一股涼意爬上了心頭。 就算他來了,會願意收下她送的信嗎?還是依然冷漠的退回?無所謂了,只要能見他最後一眼就好…… 等待中,遠處傳來一道愈來愈清楚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原來你在這裡,快一點回家了,晚上八點的火車會來不及。」哥哥大老遠的跑來叫喊,見她還不肯動身,抓著她的手腕硬是拖著走。 「哥……讓我再等一下,拜託!」她的語氣充滿懇求。 「不行,快點跟我走。」他也不想強迫她,但是沒辦法。 她被哥哥拉著一面跑,一面不停地回首,哪怕只要捕捉到一絲孫東靖的身影,再看他一眼也好。 可惜他終究還是未曾出現。 眼角偷偷地滑落兩行淚,她對他的愛,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宣告結束了。 於是這封告白的信也就隨著她的心,一併被收入了時光記憶的寶盒裡…… 鈴--鈴-- 鬧鐘的聲音震耳欲聾的響起。 吵死了,八點半了嗎? 陽光柔和的灑入窗內,曬得人暖呼呼的不想起床,全身包裡得像毛毛蟲的季曉芙從棉被裡探出一隻手,在床頭抓呀抓的,想找那個該死的鬧鐘。 發現找不到,她猛然坐起身。 「靠!原來在桌子上。」她不情願的滑下床按掉鬧鐘,稍微扭動了一下身體,才察覺全身痛到爆。 她咬牙忍住酸痛,渾渾噩噩的走進浴室開始盥洗。 等到換好了上班時必穿的套裝,她才坐到梳妝台前,準備做每天全天下女人都會做的事--在臉上塗粉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