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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佟芯    


  當陸香芙看到田嬸指著自己時,心裡嚇了好大一跳,不明白怎麼說著說著就說到自己了。

  「田嬸,你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

  「芙兒,你田嬸說的沒錯,一個女人家要開當鋪還有飯館太吃力了,有個男人幫忙總是好的。」管伯抬頭附和,很認真地道。

  魏叔拍拍厚實的胸膛道:「芙兒,挑男人就交給我!魏叔當年在鏢局做事,可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男人……」

  一旁的夥計們聽到都笑了,紛紛說著「香芙小姐在害臊了」之類的話。

  陸香芙無奈一笑,「你們真是的,男人一看到我年紀大,又知道我是金來當鋪的當家,都溜得比什麼都快,誰敢娶我?」

  她知道的,縱然她將當鋪經營得有聲有色,贏得許多讚美,人們還是會竊竊私語的批評她,說她出身於富商陸家,好好的閨秀不當,竟拋頭露面當掌櫃,是家門之恥,說她敗壞婦德,活該嫁不出去。

  但他們不知,她在陸家是個不受寵的庶女,娘早死,爹不疼,嫡母欺凌她,她沒有一天過過好日子,在她十七歲時他們還聯手逼她嫁人,她憤而抵抗卻被趕出陸家。

  她孤苦無依,沒有銀子,最後在街上餓昏了,當時,是她的義父義母收留她,他們就是這家當鋪的上任當家,他們是非常善良的好人,總是借錢給窮人以至於入不敷出,當鋪面臨倒閉;膝下無子的他們甚至收養了她,帶給她溫暖的親情,所以在他們死後,她繼承了金來當鋪,想為他們守住這家當鋪,就算名聲敗壞、沒人敢娶她,她也不在乎,她早就有一輩子不嫁人的準備了。

  當然,她也不是真的找不到人娶她,但那些覬覦她身價的人,她寧可不嫁。

  陸香芙這一句話說完,所有人都靜默了,氣氛變得凝重。

  「傻丫頭,別這麼說,總有一天一定會有疼惜你的人出現的……」田嬸心疼道。

  管伯和魏叔也想說什麼來安慰她,但大男人的他們說不出口,而夥計們年紀小,更不知要說些什麼。

  陸香芙不想讓他們擔心,正愁著要怎麼轉移話題時,正巧有客人上門了,是兩個淋得濕答答的人,其中一個似乎是身子不適,被另一個攙扶著。

  地上被印滿濕答答的腳印,店裡沒人計較,魏叔過去攙扶,讓人躺在長榻上,夥計們則動作飛快的去拿乾布巾。

  「這位小兄弟是怎麼了?」魏叔問道,摸了那人的額頭,又抽回手道:「天啊,燒得好燙!」

  這時候陸香芙也離開櫃檯,上前關心,當她看清楚來人時嚇了一跳,竟是早些時候那位被騙的客人。

  原本衣冠楚楚、玉樹臨風的秦鈺棠現在衣衫都濕了,頭髮也濕了,模樣十分狼狽,他露出歉笑道:「很抱歉,我的小廝淋到雨發燒了,我沒有銀子讓他看病,可以拜託你們幫個忙嗎?」

  聞言,陸香芙驚詫問道:「公子,你不是當了一百兩的銀票嗎,怎麼會沒有銀子……難不成,你把錢都給了那個大娘?」

  秦鈺棠望向她,認出她是早些時曾好意勸過他的姑娘,心裡疑惑她怎麼還在這,倒是管伯也認出他來了,向他介紹道:「公子,這位是我們當家的,陸掌櫃。」

  秦鈺棠原本以為陸香芙是當鋪客人,聽到她是掌櫃,面露錯愕。

  陸香芙蹙起秀眉又道:「你真的給了?我說過了,那個大娘專門騙外地人。」

  秦鈺棠終於有反應了,溫吞的朝她笑了笑道:「我想那位大娘真的有困難,她說她小兒子病了,和她的大兒子一起跪下來求我幫她,不像是假的。」

  陸香芙真是說不出話了,這個人是腦子有病嗎?他是笨蛋嗎?她都警告過他了,他還被騙!而被騙光所有錢,淪落到這地步,他竟還幫騙子說話,還笑得出來不過她也真是的,她都得到那塊上好的青玉,可以賺到可觀的差價了,何必在意他是不是受騙,將當來的錢全給了那個大娘?

  陸香芙揉揉略疼的額際,擠出微笑道:「魏叔,能幫我去請大夫嗎?」

  不用她說,魏叔早在一旁穿起蓑衣。

  秦鈺棠一直在等她回應,聽她說要請大夫,立即朝她露出無比感激的笑容道:「謝陸掌櫃幫忙,我會寫信請家父寄錢過來的。」

  錢被騙光了,只能伸手向家裡人要錢嗎?

  這下陸香芙更覺得他是個空有臉蛋、嬌生慣養的無用公子哥了。「不急,等病好了再說。」她客套地笑著,接著吩咐夥計,「去燒水吧。」

  她旋即請管叔幫忙將病人扶到二樓去,換去身上濕衣,免得愈病癒重。

  沒多久,大夫來了,開了藥方,說是好好休息,吃個兩、三天藥就好了。

  阿哲被安置在二樓的客房裡,客房是木板大通鋪,阿哲躺在棉被上,身上也蓋了條厚重的被子。

  秦鈺棠一直等到阿哲喝了藥才去沐浴更衣,他的衣服都濕了,竹簍裡的另一套換洗衣服也被雨打濕了,幸好管伯借了他衣服穿,只是衣料粗糙了點,令他的頸子泛起片片紅點,他忍不住抓了起來。

  手微頓,想起陸掌櫃看他的眼神,秦鈺棠撇撇唇道:「我好像被當成笨蛋了啊。」

  「世子爺……」阿哲不知何時醒的,發出虛弱的聲音。

  「好多了嗎?」秦鈺棠立即轉過身,坐在阿哲身邊關心問道。

  「世子爺,對不住,要不是我病了,你也不用求人……」阿哲內疚道。離開當鋪後,他和世子爺到了錢莊取錢,想雇輛馬車回國公府,沒想到錢莊不知為何竟不讓世子爺取錢,他們只能悻悻然的離開。

  踏出錢莊沒一會兒又下起大雨,他們來不及躲雨就淋濕了,而後他感覺頭暈腦脹,全身乏力,世子爺看他發燒了便帶著他到最近的醫館求醫,可都因為他們沒銀子,大夫不看病,最後世子爺只好冒雨帶他回到當鋪。

  這一路走來,雖然他燒得重,頭昏昏沉沉的,但一直有聽到世子爺為他拜託別人的聲音,世子爺為他到處求人,讓他萬分內疚。

  「在說什麼傻話,你好好睡,明天病就好了。」秦鈺棠替他拉好被子,眸裡充滿關懷。他們一塊長大,他早將阿哲視為親弟弟了。

  「世子爺,如果那一百兩沒有給……」

  知道阿哲想說什麼,秦鈺棠更快地截住他的話,「別擔心,我捎封信回去,爹就會寄錢來了。」

  今天雖然淋得一身濕,又因為沒銀子被到處驅趕,還落得求人的地步,在秦鈺棠心裡仍不覺得自己的散財行為有什麼不對。

  當鋪二樓是住家,有五間房,陸香芙,管伯、魏叔和田嬸各一間,只剩一間空房,陸香芙只好安排他們兩個男人住一間。

  而秦鈺棠不想因世子爺的身份惹來有心人士的接近,便謊稱自己叫玉棠,是京城商人之子。

  秦鈺棠在國公府過慣了優渥的生活,但因為他一向以自己視名利富貴如浮雲、金錢財帛如糞土的清高出塵為傲,所以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故而即使一文不名流落至此他也不計較,對吃食也不挑剔,一切入境隨俗。

  平日他會一邊照顧阿哲一邊看管伯給他的書,有時也會到樓下當鋪走走,和人聊天,個性隨和、沒有架子的他很快和當鋪裡的人打成一片,只除了和陸香芙沒有太多話聊,但彼此也是以禮待之。

  秦鈺棠這一住就住了三天,終於在第三天阿哲的病全好了,能跑能跳,秦鈺棠也等到了父親快馬寄來的信。

  然而打開一看,裡面沒有任何銀票,就只有父親寫滿了教訓他的話,父親不信阿哲生病的事,認為他把錢胡亂揮霍完才回來要錢,再加上國公府總管回報他光是這一個月在錢莊支領的銀子就超過府中一年的用度,更是氣得火冒三丈,即刻通傳各地錢莊禁止他再支領銀子,要他自行想辦法回國公府,用走的也要走回來。

  「世子爺,怎麼辦?」阿哲看得心驚不已,原來是因為這樣他們才無法在錢莊取錢,看來國公爺是狠下心了,要世子爺走回去,那可得走個十天半個月以上呀!秦鈺棠看著信,腦中一片空白。

  出生以來,他從來不缺錢花用,也不把錢當成一回事,父親不寄錢給他,他第一次覺得沒錢很不方便……一點點的不方便而已。

  第2章(1)

  當秦鈺棠和阿哲手拿著掃把和水桶被帶到一個地方時,阿哲沉不住氣地發飆了,「真是太污辱人了,竟叫世子爺你掃茅廁!」

  秦鈺棠回過了神,勾起從容的笑安慰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欠錢還債是天經地義的事,我們就稍微忍個幾天待在這裡工作吧。」

  忍個幾天?阿哲冒著汗,不敢說四兩可是一般人得工作幾個月才賺得到的錢。

  雖然秦掌櫃說會支付薪晌,但以世子爺花錢如流水的速度,搞不好他們在回去途中就會盤纏用盡……他得小心守好荷包,絕不能讓世子爺碰到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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