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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佟芯 陸香芙早做好周全準備,但她完全沒想到會接到這種信。那封信寫著她們這家飯館裡上上下下都是寡婦,進了她們飯館吃飯會發生不祥之事,要她們快點關門免得剋死人等惡毒字句。 陸香芙開當鋪遇過許多不明理的客人,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過。 究竟是誰幹的?她們不過是一群為了養家、養孩子出來討生活的女人罷了,竟為了打擊飯館的生意,特地去調查她們的身份,然後再用這種過分的字眼來傷人,她無法原諒這種事,誓言一定要捉出那個人。 「太過分了,寡婦有錯嗎?誰希望自己的丈夫死掉。」 「我們不偷不搶,正正當當出來討生活不行嗎?」 「為了逼我們關店,他們恐怕會將這些內容傳出去,到時若聽到有客人說不中聽的話,千萬要忍住,別去理會,都交給官府來辦就好。」陸香芙囑咐道。 「對,我們不能受到影響,免得店還沒關,我們就先倒了。」 「一定要捉到他們!看看是哪家店那麼惡毒!」 女人們激昂道,只有鳳娘頭低低的,顯得畏畏縮縮很害怕。 兩、三天後,果然如陸香芙所料,外面開始謠傳說她們飯館聘用的都是寡婦,非常不祥,上門會被剋死。 五天後,生意嚴重受到影響,少了一半以上的客人。 查不出是誰傳出的謠言,就連官府辦案的態度也愛查不查的,一副她們寡婦開店本是件驚世駭俗之事,別開店就不會惹出風波。 第十天,生意繼續蕭條,沒半個客人上門,鳳娘終於當著大家的面跪在陸香芙面前。 「陸掌櫃,對不住,是我小叔干的,他叫陳虎,是這裡有名的市井流氓,我丈夫過世後,他搶走我丈夫留給我的財產不說,連我們夫妻一起研發的豆鹵雞秘方也要搶,我一直都騙他說我不會做這道菜,剛開張那幾天他剛好吃到了,找上門跟我要,我不肯給他,說是早把秘方賣給你,躲起來不見他,他為了得到秘方才會找飯館麻煩。」鳳娘抽抽噎噎的哭著,她看到信就從那一手狗爬的字認出是他的筆跡。 「為什麼你之前不說呢?」 「之前是怕你擔心,後來是怕說出來你們會討厭我,把我趕出去,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對不起……」鳳娘啞聲哭著。 在場沒有人責罵她,還彎身拍拍她的肩,安慰她。 受到安慰,鳳娘更是嚎啕大聲,「那個人沒有得到秘方是不會死心的,他會把我們的店搞垮的,怎麼辦?」 陸香芙沒想到這樁事竟是鳳娘的小叔干的,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決定提早關門休息。 回到當鋪後,三個長輩都看著她,他們知道這幾日飯館裡發生的事,很關心現在的狀況,陸香芙一時說不出話,店裡也還有客人,不方便說,一直到晚上關門,她才說出此事是鳳娘小叔所為。 「豆鹵雞是我們店裡的招牌,我絕不會讓給那個人,我已經知道他的名字,也報了官,一定會捉到他的。」 田嬸、管伯和魏叔看著她,都很擔心她。 陸香芙望了望他們,安慰道:「放心,等捉到人,生意就會恢復像以往那樣好了。」 說完她往二樓走,沒想到秦鈺棠卻在樓梯口等她,她嚇了一跳。 「不要太逞強。」他都聽到了,大手輕柔地拍在她頭上。 陸香芙抬頭望著他,自那天他闖入浴間看到她沐浴後,一看到他,她就會羞赧的想避開他,然而現在他用著那雙溫潤的眼深深看著她,以及輕輕安撫她的大掌,都讓她軟弱的想投入他懷裡。 她握了握拳,壓抑住所有脆弱的情緒,「我沒問題的,我先上樓休息了。」 「陸掌櫃的背影看起來特別沉重。」阿哲靠過來,歎息道:「那個散播謠言的人也太過分了,讓人沒法做生意。」 秦鈺棠看著她上了樓,盯著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在他們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最糟的情況時,隔天一早又有了風波—— 陸香芙接到消息後,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往飯館方向跑去,秦鈺棠怕出了什麼狀況,也不放心的跟去。 「香芙小姐,你終於來了,那些流氓來砸店,說再不交出豆鹵雞的秘方還會再來,我們阻止不了……我已經叫人去報官了,但官兵遲遲不來,都被他們逃了……」溫大娘哽咽道。 幾個年輕婦人和孩子們嚇得都哭出了聲。 「香芙小姐,對不起。」鳳娘內疚的直掉淚。 陸香芙擠過她們,衝了進去。 當她看到廳內的情景時,全身僵硬,再也動不了的劇烈發抖著。 只見桌椅全都東倒西歪,有的桌子被砸出個洞,椅子則斷了腳,櫃檯是沒大損傷,但後頭櫃子裡的酒罈都打碎了,用來做隔間的屏風破了,花瓶、盆栽都毀了,牆上都是斑駁的污痕,幾乎可說是慘不忍睹。 秦鈺棠跟在她後面進來,看到這畫面心一驚,原本好好的大廳成了這殘破的模樣,讓人唏噓。 陸香芙惘然的望著四周。 壞了…… 她心裡只有這心痛的一句。 都被砸壞了。 秦鈺棠以為陸香芙沒事,所有人都以為陸香芙沒事,因為她白天很冷靜的吩咐大家打掃,然後回到當鋪工作,晚膳也沒忘記吃。 但秦鈺棠心裡一直有股不對勁的感覺,想起她沉重的背影,想起她看到桌椅被砸爛時那動也不動的僵直模樣,她怎麼可能會沒事。 因此他睡不著,有股衝動想去看看她,看一眼就好。 秦鈺棠從阿哲身邊起了身,提著一盞油燈踏出房間,走到她門前還特別放輕腳步,免得吵醒魏叔,卻看見她房間門是開的,他探頭一瞧,她不在。 這麼晚了,她會去哪裡?他馬上往樓下走去,步伐變得有點慌。 秦鈺棠下了樓,先到大廳看了看,卻突然聽到後方廚房傳來聲音,連忙過去瞧瞧。一到門口就聞到一股酒味,再踏進去,竟看到了陸香芙正坐在地上喝酒,腳邊還放了好幾瓶酒。 秦注棠完全無法想像她會做出這種事,繼上回她怕耗子怕到尖叫後,這回她又喝成了酒鬼。她真的是那個精明能幹的陸掌櫃嗎?眼前的她簡直換了個人。 看到她喝完了一壇又想再喝,他上前搶走她手中的酒。「陸掌櫃,好了,別喝了。」 「你是……田嬸還是管伯?」陸香芙瞇著醉眼想看清楚他是誰,待發現不是他們其中一人時鬆了口氣,「幸好不是,他們都好囉唆。」 囉唆?秦鈺棠沒想到她會說田嬸和管伯囉唆,她肯定是喝醉了。 「拿來,我要喝……」陸香芙站起身想搶酒,秦鈺棠不給她,她生氣了。「你別管我,你不過是個來抵債的!」 聽到這話,秦鈺棠以往會生氣,但她醉成這樣,肯定腦子不清楚,他不跟她計較。 「你不能再喝了。」他勸道,當著她的面將酒收到櫃子高處。 看他不讓她喝酒,陸香芙竟潸然流下淚。 秦鈺棠看到她臉上的淚珠又傻了,不敢相信她哭了。,「別哭……」他忙不迭的伸手抹去她的淚。 陸香芙並不是想喝酒,她只是想尋求宣洩的出口,一被他碰觸臉頰,感受到他指尖上的溫暖,她又眼淚直掉,無法再假裝堅強了。「為什麼還是不行呢,我明明都那麼努力了……」 秦鈺棠聽到她從唇瓣裡逸出的呢喃,看見她的唇在顫抖,他第一次看到她這麼脆弱無助的模樣,他雙手輕輕捧住她的臉。 下一刻,他幾乎是完全沒預警地被她用力揪住襟口,他們靠得很近,太近了,秦鈺棠只要低頭就能吻上她滿是酒氣的小嘴,他很難想像素來端莊正經的她會有這副模樣。 「店被砸了,都壞了……店裡的每一樣傢俱都是我親自挑的,所有佈置也是大家一起出的點子、一起籌備的,可是都壞了,所有的心血都毀了……」陸香芙揪著他的襟口大哭,哭出她的心痛。 事情發生之後她一直在忍耐,也一直活在被恐嚇的陰影中,當她看到飯館被砸的殘破不堪時,她眼淚都快潰堤了,但她也忍住了,因為要是哭了,那群無助的寡婦怎麼辦? 而且她不能哭,長輩們會擔心她的,她還有一家當鋪要撐住,她不能哭,她只能喝酒,一個人借酒澆愁…… 而他的大手就像是給她希望的浮木,暖和了她的臉、她的心,讓她想嚎啕大哭,想依賴他,盡情的發洩,不再忍耐。「我以為我可以辦到的,像我義父義母一樣借錢給窮人,幫助像我這種沒有家,無依無靠的人……但他們的當鋪倒了,所以我改用自己的方式幫人,我以為開了飯館就能賺到錢,又能讓許多人有工作,一舉兩得,我以為會順利的……可是,為什麼還是不行呢,為什麼會遇上那種惡霸,砸了我的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