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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貝蕾    


  丁卯卯縮著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確認那個傳說中的男人不在這間咖啡廳裡之後,才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著姚千惠,壓低了聲音說:「不要忽然嚇唬人嘛。」

  姚千惠真是懶得再和丁卯卯兜圈子了,倏地站起來走到她旁邊坐下,身子往前一欺,頗有幾分嚴刑逼供的架勢,「霍准這人是什麼來頭?」

  原來是想八個卦啊,丁卯卯放心下來,抹一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你不知道霍准?」

  姚千惠耐著性子點頭,心想你再這麼吊人胃口的,老娘就發火了!

  丁卯卯深知姚千惠的急性子,也沒再多吊人胃口,只是正文開始前還不忘渲染下氣氛,「故事要從三年前說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鎮上的一棟房子裡搬進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姚千惠一眼,接著才繼續說:「搬進來的前幾個月,沒有人見過他,那棟房子也總是大門緊閉、漆黑一片,只有在午夜時,閣樓的燈才會亮起來。」

  姚千惠不自覺的跟著倒吸一口氣。

  丁卯卯的講述仍在繼續,「直到有一天,一個清潔工凌晨掃街的時候,忽然看見那棟房子的門打開了!」滿意的見姚千惠被嚇了一跳,丁卯卯又將音調降了下去,「清潔工等了很久,都沒看見有什麼東西走出來,於是他好奇的湊了過去,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接著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綠、綠色的?」

  「然後他笑了……露出尖銳的獠牙,白得刺眼。」

  丁卯卯齜牙模仿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綠眸的主人緩緩的走出黑暗之中,清潔工已經嚇得跌到地上,身子一寸寸的往後挪,他恍惚間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走了出來,而黑影的手裡提著一個軟趴趴的東西,四肢垂著、長長的耳朵也垂著,黑影越走越近,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席捲而來,嚇得清潔工落荒而逃。」

  丁卯卯不說話了,姚千惠等了一會,一捏她的手臂,「然後呢?」

  丁卯卯聳肩,「然後就沒人再敢靠近那棟房子啦。」

  姚千惠瞪眼,「這樣就完了?」

  丁卯卯看她一會,忽然笑說:「當然沒有!」

  第1章(2)

  姚千惠瞇起眼睛,「想不想感受一下我的獠牙?」

  丁卯卯做出求饒的姿勢,「好啦,我好好說,不過以上的故事都是真的哦,出了那次的事之後,街上的垃圾桶裡總會出現莫名的動物骨頭,鎮上居民的寵物也都會離奇的消失。

  而那個男人之後卻明目張膽的開了一間酒吧,但他很少出現在酒吧裡,偶爾有人看見他,他也只是在角落喝酒,很少有人看見他的正臉,據說看見過那雙綠眸的人……都消失了。」

  姚千惠消化了一下,問:「我先確認一下,這個男人是霍准吧?」

  丁卯卯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姚千惠點了點頭,又問:「那間酒吧叫什麼?」

  丁卯卯警惕的看著她,「你要幹什麼?」打量了一下後,她迅速地拉住姚千惠的手臂,「你可別做傻事!」

  姚千惠奇怪的看著她,「怎麼了,我倒要去看看這個霍準是何方神聖,想我姚千惠也是走南闖北過的,會怕這個忽然蹦出來的小孽障?笑話!」

  丁卯卯唇角一抽,「住在台北又在台南讀書,這……」這就算走南闖北?

  被戳穿的姚千惠一齜牙,「反正你就告訴我叫什麼啦!」

  丁卯卯翻了個白眼,「叫地獄廚房,雖然有幾個膽子大的,沒事愛去那裡坐坐,但鎮上還從來沒有女孩子敢單獨去呢,千惠,我勸你……」一抬眼,卻見姚千惠已經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丁卯卯一驚,焦急地跺了跺腳,最終還是一咬牙抓起包包追了上去,姚千惠,你這個損友!她懊惱的一呻吟,覺得自己就要陪姚千惠送死了。

  地獄廚房的設計古樸,每一個角落都滲透出邪惡的味道。

  酒吧地上鋪的是紅黑兩色的西洋棋盤方格,牆壁上嵌著深色的木頭,屋子的中間擺著一張桃心木長吧檯,吧檯後是同樣長度的鏡子,鏡前擺著各種牌子、各種年份的酒,盡頭還有一個龐大的木製酒桶,上頭有一個小小的水龍頭。

  酒吧裡的位子不多,不過都是皮質的沙發,坐起來應該滿舒服的,最裡面是一台古老的點唱機,旁邊掛了個飛鏢盤,上方是麋鹿標本。

  一走進去,陣陣酒香撲面而來。

  丁卯卯揪著姚千惠的衣角,顫巍巍的說:「千惠……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姚千惠橫她一眼,「你要是怕就別進去了。」

  丁卯卯都要哭了,「我怎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所以……」

  姚千惠接話,「所以我們一起進去吧。」

  丁卯卯本來想說,所以就都不要進去了嘛!

  她欲哭無淚的躲在姚千惠的身後走進去,緊接著就被撲面而來的酒氣嗆得咳了幾聲,咳嗽聲在酒吧裡清晰地傳開,令兩人一陣緊張,所幸裡面為數不多的客人都沒有搭理她們,倒是吧檯後的酒保抬眼看了過來。

  酒保的氣質倒是和這個陰森森的酒吧格格不入,他看起來比姚千惠大不了多少,頭髮是麥黃色,但五官卻是十足十的東方人,他高高瘦瘦的,額前的瀏海別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酒保看到她們之後,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嘴上卻說:「我們不招待未成年人。」

  姚千惠摸了摸自己紮成兩束的麻花辮,忿忿的白了酒保一眼。

  丁卯卯如獲大赦,「千惠我們走吧。」

  姚千惠掙開丁卯卯的手,大大方方的走過去,然後拉開吧檯前的高腳椅坐下,「我二十二歲了。」說著略帶挑釁的一揚下巴,「要看身份證嗎?」

  「這倒不用。」酒保又笑了,露出牙齒上的矯正器,「那位小姐也是一起的嗎?」

  正準備偷偷溜出去的丁卯卯猛地定格,她背對著他們做了個遺憾的表情,然後神色如常的轉過身,走到姚千惠旁邊坐下,接著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酒保一面用餐巾擦高腳杯,一面禮貌的問:「喝點什麼?」

  「當然要酒了。」姚千惠略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頭髮。

  酒保點頭,把手裡的杯子放到她面前,「喝哪一種酒?」

  只是姚千惠還沒開口,就聽到一個粗嘎低沉的聲音傳來,「給她一杯可樂。」那道聲音冷銳又堅硬,稜角分明的好像用刀去割冰塊的聲音。

  姚千惠直起腰,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然後問酒保,「誰在說話?」

  酒保笑容沒變,「當然是我們老闆,他不喜歡看到女孩子喝酒。」說著就給姚千惠眼前的杯子裡放了冰塊,接著倒上可樂,最後放進去兩片檸檬,「這個算請你的。」

  他目光一轉,看向自從聽見老闆兩個字後,牙齒就開始打架的丁卯卯,「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喝杯溫水吧。」

  姚千惠滿臉好奇,盯著酒保問:「老闆在哪?」

  丁卯卯嚇得小臉都白了,一個勁的去扯姚千惠的衣袖,「千惠,快走啦。」

  惡魔都近在眼前了還不走,不找死就不會死啊,千惠!

  聞言,酒保聳聳肩,「不就在那裡。」雖然這麼說,但他的眼睛卻是垂著的,根本沒有給姚千惠提示。

  怎麼每個人都搞得這麼神秘?姚千惠擰眉,索性跳下高腳椅,自己在酒吧裡找,反正就這麼幾個客人,他還能是透明的不成?

  她壯著膽子順著座位找,但找了一圈後發覺,這些人沒有一個像傳說中的那個人,那就剩下飛鏢盤前的那個人了。

  他異常高大,別的客人坐在位子裡都看不到人,他卻露出個寬闊的肩膀來,肩膀上頂著的腦袋微歪、黑髮凌亂,姚千惠瞇眼,狐疑的走過去。

  他背對著她,眼前的桌上放著一個木製冰桶,冰裡插著酒。

  姚千惠的心跳越來越快,靠得越近,就越能感覺到他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奇怪的氣場,她害怕了。

  就這麼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健壯背脊上被劃破的衣服,他的正面會是什麼樣的?會不會像鐘樓怪人、會不會滿臉都是鬍子、會不會有一道橫亙整張臉的刀疤、會不會……是一張根本沒有五官的臉?豐富的想像力令姚千惠的腳步一頓,她握緊了手,強壓著內心湧起的緊張。

  姚千惠又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他粗壯的手臂和寬大的手掌,他的手鬆松的握著酒杯,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姚千惠吞了吞口水,視線不自覺的挪到他手中的杯子上,玻璃杯裡的液體裝了八分滿,淺黃色的液面似乎能映出些什麼來。

  再走一步就可以看到了,就差一步……忽然一隻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強大的拉力逼得她轉過身去,然後被拉出了酒吧!

  姚千惠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回神後站定,接著用力甩開丁卯卯的手,「我差一點就看到了。」她氣息不穩地喘了喘,說不上心頭的感覺是遺憾還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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