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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沈韋    


  「姊姊,我……想見劍淵……」衣嫿淨困難地說道,渾身忽冷忽熱,五臟六腑像是在翻攪般,這痛,令她感覺像是置身於無間地獄當中,想要逃脫偏又無法脫逃,唇角湧現更多的黑血,她想尖叫,想要抵抗,可是卻連尖叫的力氣都沒了……

  「好,我這就喚人去找他過來!」衣嫿逸看出她的情況非常不對勁,立即大喚門外候著的珍珠,要珍珠立刻去找冥劍淵過來。

  衣嫿逸驚慌的語氣駭著門外的珍珠,珍珠拔腿就跑去找人,深怕會來不及。

  「姊……柿,我是真的、真的好愛他……」這瞬間,體內的血在燒;下一瞬間,血又凍結了。如此反覆交替、無盡折磨著,衣嫿淨吐著血,卻仍努力一字字認真地說著。

  「我知道,你別急、別怕,他馬上就過來了。你也知道他愛你,你不會想要他傷心難過的,是不?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知道嗎?」怎麼會這樣?為何嫿淨吐的血愈來愈多了?雪白的衣襟刺目地沾上黑色的血液,看得她驚恐不已,嫿淨的身子嬌弱,吐了這麼多血,可撐得下去?

  衣嫿淨眼中含淚,嘴邊噙著一抹笑花,無力地對她頷首。她知道冥劍淵愛著她,所以為了他,她會努力撐下去,就算現在全身如遭烈焰狂焚,教她痛不欲生,她也要咬牙撐過去。

  血,像一朵朵黑色的花兒般,在衣嫿淨唇邊綻放。每當衣嫿逸哭著為她拭去時,就會有更多的花朵綻放開來,一朵接一朵,漸漸吞噬著衣嫿淨微弱的生命。

  「嫿淨!」冥劍淵一接到珍珠的通知,立即以輕功奔至她身邊,見到她唇角的血花時,他的心都碎了。

  衣嫿淨看見他出現,唇角的笑意更深、更纏綿,她努力抬起手想要握住他的。

  「你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冥劍淵一個箭步衝上前,緊緊握住她的小手,整個人已心痛得六神無主,只能不斷喃喃重複著這句話。

  「我……愛你……愛你……愛你……」她喘著氣,以細微但堅定的聲音告訴他。她怕今天再不說,往後就再沒機會了。

  「我知道,我也愛你,很愛、很愛你,所以為了愛我,為了我愛你,別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冥劍淵傷心地低啞著聲,懇求她撐下去,男兒淚已奪眶而出。

  她想要開心地對他微笑,可是嘴裡湧現的血與身體上無盡的痛楚使她無法燦爛微笑,眼看著他為了她傷心落淚,她的淚水亦如斷了線的珍珠般,紛紛滾落香腮。

  身體上的痛楚令她神智昏亂,她依稀聽見姊姊的哭喊聲,聽見風清急趕來說話的聲音,感覺到風清正為她把脈,然後又匆匆離去,說要為她另配湯藥,可這些感覺很遙遠,好似她在他處,正事不關己地聽著這一切……

  她感覺到自己回到了年輕之時,她正開心地在花園中蕩著鞦韆,而他自花海間朝她走來,對著她微笑,走入她的生命中。

  一切是如此美好,沒有哀傷、沒有痛苦,她單純地認定可以與他地老天荒……

  「嫿淨,你聽得見我在喚你嗎?」冥劍淵輕拍著她的臉頰,他不許她的唇角出現夢幻般的笑容,那會令他感覺正在失去她,他不要!

  「嫿淨,你醒醒!姊姊也在你身邊啊!」衣嫿逸失控大哭。

  蘭墨塵攬著傷心欲絕的妻子,無聲地安慰她。

  皇甫行聽見騷動,走過來一探究竟,早預期中了毒的衣嫿淨會非常痛苦,可萬萬都沒想到親眼見到她飽受痛苦折磨的場面,會教他嘗到椎心刺骨之痛,他像是被奪去呼息般,無法喘氣,

  她的衣襟沾染了鮮血,一朵朵血花像是他親自以飛雲掌擊向她般,他表面神情木然,實已肝腸寸斷。

  「是你們對不起我在先,我這麼做不過是為自己討回公道,怨不得我……」皇甫行喃喃自語著。

  冥劍淵抱著衣嫿淨,表情已由原先的傷痛欲絕漸轉為平靜。

  「你為何要這麼做?!傷了嫿淨難道你就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嗎?」衣嫿逸自丈夫懷中掙脫,奔至皇甫行面前,雙手成拳,用力捶著他的胸膛哭問。

  蘭墨塵連忙將她抓到身後護著,擔心早就喪失理智的皇甫行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來。

  「是啊,我很快樂,你沒瞧見我在笑嗎?」皇甫行平靜地回她,可掛在頰上的兩行淚早已揭穿他的謊言。

  「的確是我們對不起你在先,你動手吧。」冥劍淵直視著皇甫行的眼,將幽冥劍扔給他,說道。

  皇甫行接過幽冥劍,木然地拔出劍身,看著泛著烏光的銳利寶劍。

  衣嫿逸倒抽了口氣,震驚地看著冥劍淵,沒想到他會將生死交付在死敵皇甫行手中。

  「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皇甫行的唇角噙著一抹哀傷的笑容。

  「不!皇甫行,你不能殺他們!」衣嫿逸執起落霞軟劍,擋在妹妹與冥劍淵身前。她沒忘記妹妹是怎麼以支離破碎的口吻訴說著對冥劍淵的愛,所以她不能讓妹妹深愛的冥劍淵死在皇甫行的劍下!

  蘭墨塵抽出青虹劍護妻,假如皇甫行敢動手,那就沒什麼好談的了。

  「我並不是惡人,是你們逼我當惡人的。」皇甫行感歎搖首。

  「皇甫行,你未免太膽大包天了!先是威脅我妹妹服毒,現下又要持劍殺她,你真以為我會放任你欺負嫿淨嗎?」衣嫿逸恫嚇皇甫行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她會讓他後悔終身。

  「讓他來吧,這筆帳是該好好算清了。」冥劍淵不要衣嫿逸插手,這件事只能由他們三人自己解決,旁人插手介入並不會使事情變得更好。

  「可是……」由他們自己解決,那不正代表著連一線生機都沒有嗎?

  「冥莊主說得對,這是他們三人之間的事,讓他自己解決,咱們別插手。」或許,事情會因此而有一絲轉機。蘭墨塵以眼神示意妻子,要她別衝動,靜觀其變。

  聽丈夫這麼說,知曉他另有想法,衣嫿逸縱然百般不願,可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來,唯有退至一旁,但手中的落霞軟劍未曾放下,一直保持著警戒,只消皇甫行一有傷害嫿淨與冥劍淵的意圖,她就會出手,即便拼了這條命,她也要保護妹妹與冥劍淵!

  皇甫行危險地半瞇著眼看著冥劍淵,只要他挺劍刺向冥劍淵的心口,所有的仇恨即可一劍勾消,他的心也會獲得自由,不再沉溺於愛恨情仇當中,可以解脫了!

  當皇甫行持劍要刺向冥劍淵,了結所有恩恩怨怨時,眸光驀地掃到冥劍淵懷中的衣嫿淨,又見冥劍淵的嘴角噙著笑意,心頭猛然一驚。差點就上了冥劍淵的當!

  「不!我不會殺你的,你以為我會成全你們嗎?我本就是要讓你們天人永隔,你說我怎麼會傻得讓你們在黃泉重聚呢?世間上沒那麼便宜的事。」皇甫行搖首,將幽冥劍扔還給冥劍淵。

  聽見皇甫行不動手,衣嫿逸鬆了口氣,卻又覺得皇甫行的行事過於歹毒,他就是不肯讓大家好過,自己傷心也要拉著眾人陪他一同傷心。

  皇甫行命自己笑!他要笑著看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已吃了秤砣鐵了心,絕不會突然心軟的。

  接回幽冥劍的冥劍淵自嘲一笑,皇甫行不動手,他自會有方法解決自己的性命,不是非得要皇甫行動手不可。

  他們三人糾纏得夠久了,週遭的人或多或少都受到波及,夠了,已經夠了,所有恩恩怨怨,該結束就讓它結束吧!

  「皇甫行,你在猶豫什麼?不會是捨不得舊情人吧?」一道尖銳的女聲突地響起,隨即見一面容姣好的美婦,雙目含恨地瞪著皇甫行。

  「你怎麼會來?」皇甫行沒預料到妻子秦如意竟會出現在「幽冥山莊」,他不快地睨著她。

  「怎麼,這『幽冥山莊』就你能來嗎?」秦如意對他充滿怨恨,未出嫁前她可也是父母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嬌嬌女,皇甫行與衣嫿淨解除婚約改而向她爹提親時,她認為皇甫行雖然丟了未婚妻,可於外貌、家世各方面與她都還算匹配,她嫁他倒也不會太委屈自己,她甚至認定皇甫行該感謝她肯下嫁於他,預想皇甫行是抱持著感激的心娶她為妻的,因而答應了這門親事,怎料事實與她預想的卻有一大段距離。

  皇甫行娶她不為她的美貌,不為她絕妙的刀法,而是因為她是「赤霞堡」堡主的掌上明珠,可以增添「飛雲山莊」的光環,所以就算她貌醜如無鹽女,他同樣會娶她為妻!

  她可以不在意他娶她是另懷目的,她有自信他們成親之後,他會為她的美麗、慧黠所折服,他會對她死心場地。至於背叛他的衣嫿淨,自是會被他忘得一乾二淨,他的生命從此以後唯有她——秦如意。

  可她卻發現成親後,他的心裡始終不曾有她,甚至在她幫他生了獨子後,他對她冷淡依舊,彷彿她已完成身為他的妻子該盡的責任!是的,自她生下獨子後,他便不再與她同房!她在「飛雲山莊」不過是個裝飾品,更令她不滿的是,他為兒子起的名字竟然叫「兢」!他分明是想著衣嫿淨,才會不顧她的感受,起了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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