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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沙沙 不知道為什麼,走著走著就走在一起了。她沒當他是男朋友,連「朋友」這種關係也不願去想,他也就沒掛在嘴上。 和芯容一起的時候,他通常不會出現,這該不會是他的體貼吧? 他生日那天,他主動邀她去他家玩,說朋友幫他開生日派對。 「你也是我朋友,對吧?」他很邪氣地笑。 他會邀她去大派對,一定是知道光兩個人的慶祝她絕對敬謝不敏;但她想起要和他的一夥男的朋友認識,尤其哥大概也會在場,她一定會成為調侃捉弄的對象,打死她也不要去。 「我從沒說過我們是朋友。」她嘴硬。 他安靜了半晌。平常笑罵慣了,他的皮厚得像大象皮,她覺得他根本少根筋,他卻突然臉色收斂起來,像要藏住什麼。 「對我家長得怎樣一點都不好奇,我很受侮辱喔。」他又笑了,恢復成她所熟悉的那個他,百毒不侵。 算她閃神了吧!但隔天他生日,她腦中卻揮不去他的那個表情——沒有表情的表情。 她連個生日快樂都沒說,更別提送生日禮物了。她為什麼要做得這麼絕?連她打工地方的男同事生日,她至少會跟著大夥唱生日歌。 這麼特意地劃清界線,這其中說明了什麼? 她不喜歡這個問題;但到了七點派對時間,她已經坐立不安一整天,頭都開始發痛。 至少……去送個禮再走? 不行。後到或先走都會很引人注目,加上哥和向柏語會說些什麼渾話,她是一點把握也沒有。 像顆地雷,她白癡才會去踩。 她照例回家做飯,弟弟又褂彩回來,爸當然又是一陣狂吼,小弟鎖上房門放著震耳欲聾的嘻哈歌,結果被罵的變成是她。 她做完飯就逃出門。今晚當然沒有向柏語的「突襲」,她慢慢走到公車站,旁邊就有文具店,她不知不覺走了進去,眼睛沒有目標地瀏覽,冉到看見一本記事本,上半部畫了兩個月殼,下半部一個「友」字。 朋,兩個月字在一起。朋友,就像兩個月殼的關係嗎?可是一個天空,怎會有兩個月殼呢? 她衝動之下就買了記事本,請店員用藍色的包裝紙包起來,沒買卡片,覺得太彆扭。 然後她翻出手機,找到向柏語不管怎樣也要傳給她的地址;看著看著,又把手機收回袋裡。 她是烏龜、鴕鳥、軟殼蝦。 還沒到家,便開始下雨了,她心裡又多了一個藉口。 回到宿舍,記事本靜靜躺在袋裡,她準備著下周的考試。看了兩個小時才看了大約半頁。九點,手機來了簡訊。 ——我的朋友沒有到齊喔。 他現在應該是眾星拱月、樂在其中才是,而且當主人必定很忙,卻還想到她嗎? 十點半,宿舍快關門了,想出去的話就必須立即行動,但派對早就結束了吧? 「你今晚怎麼啦?」芯容問:「那個來了哦?」 她滿心只有「窩囊」兩個字。自己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她都快不認識自己了。 十點四十五,她背著袋子閃出了門,芯容嚇了一跳,但什麼都來不及問。 衝進雨中,還好公車馬上就來了,而他也住得不遠;不過他住的大樓一看就知道是高級住宅,她在人行道上站了好一會兒才收傘走進去。 「我找——」 「我知道,9D的向先生。」 門房的笑容很詭異,她不禁要猜想到底今晚的派對有多大,向柏語又是怎麼交代的。 到了門前,門沒有關,音樂從裡面隱隱傳出。她運氣好,不用按門玲。 看一堆傘把傘筒插得滿滿,就知道人不少。推門進去,她眼前一暗,原來天花板的燈被改成舞池的旋轉燈,只見彩光點點,讓人目眩。 音樂與其說是震耳欲聾,不如說是無所不在。她聽得見隱隱笑聲,看得到四周黑黑的人影,有人在睡覺,有人在跳舞,還有一群人在打牌喝酒。 室內再黑,她也看得見這公寓奇大無比,但還是滿了八成,他到底有原青腳下踩到硬硬的瓶子,差點跌倒,原來到處都是酒瓶;她也踩到倒出的酒,酒腥味衝鼻而來。 原青立刻後悔自己不請而來——其實是有邀請,但她明明說不會來的。她根本看不清誰是誰,而且大家都醉了…… 「你終於來了。」她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從後緊緊抱住。 原青尖叫,本能地掙扎。這輩子大概五歲以後就沒被抱過,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耳邊濕熱的笑聲狂野不羈,「是我,別怕……」 她認出向柏語的聲音,可是慌亂感並沒有稍減,「不要這樣!」 刺鼻的酒味是熟悉又令她厭惡的,男人的力道則是陌生又令她不安的,她用力要掙脫。 他上身竟是赤裸的! 他太強壯,她怎麼也掙不開。 「你真的不喜歡嗎?有時候我實在很想知道……」他的嘴湊向前試腳捕捉她的,她再也忍受不了,狠狠用頭去撞他的鼻子。 他痛叫出聲,踉蹌退了一步,終於鬆手去揉鼻樑。 她的尖叫似乎引來別人注意,一個女人不穩地走過來,室內仍是綵燈亂轉的漆黑,她走近,原青才看見她襯衫前襟全打開了,露出裡面的黑色胸罩。 「柏語……怎麼可以做到一半要拿酒呢?」她星眼迷濛,笑得滿是在目。 原青倒退一步。這也是他的「朋友」之一嗎?他邀她來慶祝的就是這樣的狂歡?這就是他的真面目? 向柏語瞥那女人一眼,又往原青跨近一步;原青轉身就想跑,馬上撞到後面的沙發,差點倒在正擁吻的兩個人身上。 向柏語過於用力的手抓住她左肩,她忍住沒有尖叫,努力閃避;那手忽然抽開,她轉頭看到那衣衫不整的女人,像章魚一樣從後面緊緊抱住向柏語往後拉,同時拯救了她。 驚恐、尷尬、憤怒、屈辱……所有情緒同時向她鞭打過來,她衝向電梯,又跑過那訕笑的門房,在雨中盲目跑了好幾分鐘,才停下來用手機叫計程車。 濕淋淋地上了車,才發現傘雖忘了,背袋仍在,奇蹟似地沒有在這:切混亂中陣亡。 她這個「朋友」卻沒有這麼幸運…… 她拿出記事本,眼前模糊得看不清上面的字。罷了,和男人交什麼朋友?是她自己糊了眼。 她下了車,兩個月殼的記事本躺在後座上,被載走了。 隔天當她走出家門口看到向柏語,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臉皮會厚到這種程度。 「你的傘。」他遞給她,她沒有伸手。 他的臉色很不好。當然了,縱慾加宿醉,大概狂歡整夜,臉色怎麼可能好? 「你來過了,看到了什麼?」他的聲音沙沙的。「該看的都看到了。」她繞過他要走。 他攔住她。「說清楚!」 她心裡像打了一個死結,又緊又痛。他為什麼不滾遠一點,最好滾到她再也看不見的地方? 他難道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傷人?那就是當你用某種藉口來脫罪的時候。 他真醉到什麼都不記得了,還是假裝不記得? 不管是哪個藉口,都讓人心寒。 她什麼都不想說,硬推開他的手。他顯然沒預料到她的力道不小,後退一步,給了她逃跑的空間。 「小青!」 他要追上她是輕而易舉,但他大概心虛,所以沒有追來。 她跑著,手握成緊緊的拳頭。他們什麼都不是,什麼都不是,她在心裡默念。 甚至,不是朋友…… 所以,沒什麼好傷心的。 那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那天晚上哥回家,她草草做完飯就要逃,哥破天荒地進來廚房。「聽說你昨天去了柏語的慶生會。」 她不理他,加快清洗碗盤。 「他是壽星,被起哄就喝多了——」 「哥!」她以為自己可以聽而不聞,但還是不行。「我的事請你不要管,拜託」 她說得堅決,她很確定自己的聲音沒有在抖,自己看來很鎮定。 但哥一定是看到了什麼,居然沒有再為向柏語說情。 整件事就像一場鬧劇,但為什麼她會一想到就不舒服?只要思緒往那邊跑,心中就自動退縮? 她不要再去想了。向柏語,還有「朋友」這兩字。 她把食譜移到架上,加入其它的食譜中。 第5章(1) 第二天,上課很難專心,回家做飯更是老想到一個人,還有等一下的魔鬼特訓。 說他是魔鬼未免過分。他連一句廢話都不多說,總是一針見血、百分百專業。他沒叫她做什麼,是她自己該做到的沒做到。 「卓學長怎麼操你的,快從實招來!」芯容老遠跑到她的課堂上來拷問。 她苦笑。「他當然是叫我做菜給他看。」 「他有沒有示範?親自下廚?你有沒有吃到他做的菜?」 「沒有,沒有,沒有。」 「都沒有?」芯容滿臉失望,接著眼睛又一殼,「那他給你什麼撇步?你不能自己享用,得全部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