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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舒格 就這麼狠嗎?一點都不會心疼、不會不捨?她是這麼這麼喜歡他——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的世界彷彿關上了燈,慢慢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一個微弱燈光般的念頭,就是向他道歉。 「別哭了。」最後,他只是簡單地說。還用襯衫袖子輕輕拭去她的淚痕,動作好溫柔,說出來的話卻好冷酷,「你以後就會知道,根本不必為了這種小事、我這種人流淚,不值得。」 「為什麼你要這樣說?」 他不肯再解釋,只是溫柔但堅定地把她帶進去。然後,留她一個人站在走廊上,祝秉軍安靜地離開。 才初初嘗到一點點愛情的甜蜜,就馬上又消逝,饒是一向認命柔順的呂新蔓也無法接受。 淚眼模糊中,她目送著身穿白袍的修長身影離開。眼睜睜看著他途中還回應幾個護士的熱情招呼,寬肩長腿的背影還是那麼瀟灑,好像走出她的世界就像當初走進來時那麼簡單輕鬆,毫無留戀。 大人的世界,都是這樣的吧。她……始終進不去,只能是個旁觀者。 莫名其妙偷偷談戀愛,莫名其妙地失戀。呂新蔓整個人像是靈魂被抽掉了一般,就連父親出院、父母開始常常待在家裡、不再成天忙得不見人影之際,她都渾渾噩噩,沒有注意到。 一天夜裡,她被書房裡傳來的爭執聲吵醒。照例哭腫的雙眼眨了眨,還以為自己依然在作夢。 爭執聲持續不斷,呂新蔓迷迷糊糊地起床,打開房門。 「你管她也管得太緊了,咪咪也二十一歲了,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父親在說,「讓她自己決定到底要做什麼吧。」 「她那個腦袋,能想出什麼?要她決定,一定就只想要每天穿得漂漂亮亮的跟朋友出去玩。」呂儒浩的急性子顯然是遺傳自母親,他不悅地反駁:「咪咪自小就不聰明,這是沒錯,但連大學都沒有畢業,說出去也太丟臉了。」 她從腳底一直涼上來。 雖然知道自己成績表現一直不如意,在光芒萬丈的哥哥身旁無比黯淡,但聽她哥哥這麼直率地說出她笨這種話,還是像被狠狠刺了一下。 呂父在歎氣,「儒浩,你妹妹也許就不是讀書的料——」 「沒有這種事,讀書有什麼難的,不過就是花時間、花工夫而已。」標準高材生口吻,「反正要不就是準備轉學考試,要不乾脆送出國去讀書算了。台灣學校讀不來,國外總買得到學位。」 「把她一個人送出去?不可能。」呂母斬釘截鐵說,「她反應慢又害羞,離開家就會迷路,這樣根本無法一個人生活。」 「是也沒錯……」原先獨排眾議的呂父,也同意了。 家庭會議繼續進行著,而呂新蔓實在聽不下去了。在父母兄長的口中,她蠢到幾乎是個智障;連普通大學都讀不了,出國也會立刻死在異鄉,留在家中更是丟臉至極,真是麻煩死了。 可是,至少,在某個人眼中,她應該不是這麼差吧? 在他含笑的眼眸中,她確定自己是美麗、可愛的。他的擁抱明明那麼緊,他的笑明明那麼寵溺,他一定沒有那麼絕情—— 想到這裡,那種想見他的渴望,又像一把火般在胸口焚燒。愛戀上一個人的時候,那種瘋狂的慾望是無法抵擋的,簡直要讓人盲了、聾了。 她當下無聲地轉回房間,迅速換上最輕便的外出服,然後,在書房方興未艾的爭執討論聲中,悄悄地溜了出去。 一路上,心都跳得好快好快。搭著計程車,一路直奔醫院。 她知道他今天值班。 進了醫院,她直奔值班室。滿心只想著要見他、要見他、要見他…… 他果然在。端坐電腦前,正在打報告的樣子。呂新蔓也不管有沒有人看見了,直接就衝進去! 「咪咪?你怎麼來了?」祝秉軍詫異極了,一面反射性地往她身後看。 「我、我不要跟你分手。」她衝口而出之際,眼眶也跟著熱了,卻要盡力壓抑,不讓眼淚滾下來。 聽她一說,祝秉軍的驚訝神色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個很遙遠的淡漠神態。他略略低下眼,迴避她的直率注視。 」別鬧了,咪咪 你這麼晚還不回家,家人會擔心的 」他刻意不提呂主任,一面拿起電話話筒,」我幫你打電話叫車,快點回去吧 」 「我不要!」她堅決地說,突然,一個瘋狂的念頭冒了上來,還來不及細想,就立刻從嘴裡湧出來:「不然,我們、我們結婚好不好?」 祝秉軍再度震驚了,撥號的手指停在按鍵上,漂亮鳳眼眨了好幾下,根本反應不過來。 「你要結婚?現在?」 「嗯,跟我結婚,好不好?」她軟聲相求,把一切都拋開,把自尊、驕傲這種小事全丟在腦後,仰著小臉,一心一意,像祈禱似地說:「我會照顧你,我會當一個很乖、很好的太太。醫生的工作我很清楚,我也知道你的個性,不會干涉你的自由。」 美麗純淨的女孩,這樣一心一意地向他求婚,這是祝秉軍流連花叢間這麼多年以來,都沒有遇過的。 也是一個男人可遇而不可求的殊榮。 但他還是必須狠下心,搖頭。 「你還小,看過的人不夠多,才會這樣。」祝秉軍的語氣有些蒼涼,「我們認識不深,相處也不多,你只是一時沖昏頭而已——」 「我沒有!」她還是堅持,甚至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仔仔細細望進他的眼底,「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你明明是喜歡我的!」 「我是喜歡你。可是,沒有喜歡到想娶你。」他輕輕握住她的手,然後,輕輕拉開。嗓音那麼溫柔,卻說著那麼銳利冷酷的話,「咪咪,你這樣……會造成我的困擾。」 他說的那麼淡,呂新蔓卻完完全全聽懂了。 再怎麼說,祝秉軍都是她哥哥的下屬;根據呂儒浩的脾氣,要是知道了這件事,祝秉軍的日子會很難過。甚至,連工作都可能保不住。 「我會告訴哥哥,是我倒追你的,與你無關——」她徒勞地想要安撫他,「我哥不會怪你的,因為不是你主動,真的不是……」 祝秉軍苦笑。她真的太嫩、太單純了。 他被倒追的次數已經多不可數,若不是他願意,她怎麼可能跟他走到這個程度?何況—— 何況,有太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祝秉軍也不想多說。 就這樣分開吧,對彼此都好,真的。 「不管是誰主動,我們還是……不要再繼續了。」他再度別開臉,迴避她的清澄雙眸,也再度盒起電話,準備叫計程車。 「所以你沒有認真過?你沒有喜歡過我?」到這個地步,她的眼淚居然統統都不見了。 他沒有回答。 原來心很痛很痛的時候,整個人是會麻木的。 「我會被送到到國外去讀書,這樣也可以嗎?」她聽見自己的嗓音飄飄渺渺的,像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我不會再來找你,不會再打電話,也不會在你面前出現,這樣也沒關係嗎?」 還是沒有回答。她的話像是輕煙,飄過就沒了。 她沒有力氣開口了。想要確認的溫柔情愫,卻在兩人的沉默之中,慢慢的蒸發,消失。 也許從來沒有在過。只是她像是抓浮木一樣,把一點點的甜蜜抓得死緊,以為可以拯救自己。 盈盈的眼,靜靜望著他,良久良久,眼瞳中燃燒的火焰彷彿熄滅了。 祝秉軍交代了一聲之後,送她下樓。她很柔順、很沉默地站在他身邊,安靜得像是不存在似的。兩人站在側門邊等計程車來時,完全沒有交談。 車來了,他幫她開門。望著那纖細孤獨的身影默默坐進車裡,祝秉軍的手一直緊握著門框,無法動作。 「先生?」司機有點困惑地回頭,「你要上車嗎?」 他又猶豫了幾秒鐘。從下樓之後,呂新蔓都不曾再看過他。現在也是,安安靜靜地端坐著,清麗的側臉有些茫然,卻直直的看向前方。 就當最後一次吧,把她平安送回去。祝秉軍也隨著坐進車裡。 除了講地址之外,呂新蔓一路上都沒有開口。靜得像是一尊娃娃,讓人根本忘記她還會呼吸、會動、會笑,也會心碎。 她從小就是這樣吧,把自己藏在背景裡,安安靜靜地長大。 「以後……你會感謝我的。」計程車裡,祝秉軍很輕很輕地碰了一下她的手,很溫柔很溫柔地這樣說。 呂新蔓完全沒有反應。 送她回到家,祝秉軍要原車回醫院;她默默地下了車,準備離開。 「咪咪。」在車門關上之際,祝秉軍還是忍不住叫了她。 而她也回頭了。眼光卻像是穿過他,落在他身後遠處似的。 她真的很美,卻美得好清純,好稚嫩,也好茫然。 「再見。」她簡單地說。 說完,計程車開動,她回身要走,卻差點撞上一個高大的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