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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頁 子紋 戰天可以察覺頭頂熾熱的目光,沒有說話,注意力全放在溫良玉腳上那雙乾淨且質料上好的紫綢鞋上。 「抬起頭來。」 戰天聞言,緩慢的抬頭。 溫良玉與他四目相接,眼底閃過一絲光亮,「戰公子果然絕色,也不負艷滿天下之盛名。」 「謝公子。」戰天何其敏感,聽出了溫良玉口中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 柳若安的身份特別,而能令他如此恭敬相待的人……他的眼底閃過瞭然,傳言玉王爺遊戲人間,放浪不羈,且生得男身女相,俊朗不凡,這人……是玉王爺? 溫良玉的目光盯著桌上已飲了一半的酒杯,伸出手輕撫過杯緣,「戰公子倒是好興致,獨自一人對月飲酒。」 「回公子,方才小的與舍弟在此對飲,但她身子不適,回房歇著了。」 「令弟這身子不適還來得真是巧。」 戰天對溫良玉字字句句隱含譏諷感到不悅,只是面上並未顯現,畢竟他向來遊歷四方,今日相見,明日一別,或許便是後會無期,縱使玉王爺身份再尊貴,在他眼中,不過也是一個過客。 靳永貞看著亭裡的情況,一顆心都要跳了出來,決定趁著沒被發現前再走遠點,但是一個轉頭竟對上了墨寒那張永遠不變的萬年冰山臉。 看墨寒的樣子,加上這次沒有面紗,想必他是認出她了。她立刻用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要他不能聲張。 墨寒對她挑了挑眉。 「你該知道我不能出現在王爺面前。」她雙手合十做祈求狀,壓低聲音,「我也沒料到會在此遇上王爺,不算抗旨,真不算抗旨,你不要抓我,我求求你。」 看著靳永貞的樣子,墨寒不置可否,只是冷冷瞧著她。 墨寒不說話,靳永貞就當墨寒已經跟她達成了協議,她也不敢探頭再看,只想無聲息的離開。 「王爺不過是個繡花枕頭。」墨寒冷冷丟下一句。「那週遭侍衛也沒太大能耐。」 靳永貞的腳步一頓,緩緩的看著墨寒,敢情是在告訴她,她不算被發現?可以留在原地偷聽偷看? 「若現在離開,一個不好,興許會打草驚蛇。」 是啊!一個不好,不一定反而驚動了他。靳永貞想著墨寒的話,覺得實在是道理,決定不溜了,再躲回原位,悄悄的再次探出頭。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溫良玉的側面。 「墨寒,你家王爺還真是越來越好看。」她喃喃說道。看著溫良玉一派雍容的坐下來,「跟戰天倒是旗鼓相當。」 跟戰天旗鼓相當?墨寒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若讓王爺知道自己跟戰天在靳永貞眼中只打了個平手,肯定要氣炸了。 戰天見溫良玉坐下,也請柳若安落坐,自己最後才坐了下來,要下人替貴客們斟上酒,然後叫來下人交代了幾句。 「戰天敬兩位公子一杯。」戰天端起酒杯,對溫良玉和柳若安輕點了下頭,一飲而盡。 「戰公子好酒量。」柳若安微微一笑,關心的多問一句,「方纔聽聞戰公子腳傷了,無礙吧?」 戰天淺淺一笑,「無礙,休養幾日便可,謝柳公了關心。」 「戰公子可不能傷了分毫,不然可有不少人的心都碎了。」 「柳公子說笑了。」 戰天可以察覺溫良玉一雙眼緊緊的鎖在自己身上,他抬眼望了過去,就見溫良玉嘴角媚勾,雙眸依然灼灼逼視。 明明是個絕色,卻令人不自覺打心底發寒,戰天收回視線,抬起手輕擊掌。 掌聲一落,戰天方才派人安排好的樂師奏起了輕快的樂曲,雜技團裡的八個舞妓魚貫而入,她們個個舞藝絕倫,但最重要的是貌美如花,身材姣好。 能入戰天的眼,又由戰天親手調教,這八個美人自然不是池中物,就見女子的身子隨著樂聲起舞,一身紅色薄紗隨著動作飄動,舉手投足皆是風情,天下男子少有不被迷惑。 「果然看到美人眼睛都直了。」注意到溫良玉專注的看著艷妓,靳永貞的嘴一撇,她想了他三年,但看來他還是風流的過日子,沒放她在心上過,「幾個美人就可以讓他失分寸。好險不是他當天子,若是他成了皇帝,將來北周肯定亡在他手上。」 「靳二小姐,慎言。」 竟忘了身後有個萬年冰山墨寒,靳永貞不自在的動了動,不過隨口多說了幾句,怎麼就一副她幹了什麼殺人勾當似的陰沉著臉。 怕被墨寒抓出去,所以靳永貞識趣的閉上了嘴,不過當她看到樂曲聲一停,八位艷妓向前跪見,溫良玉抱起其中一個美人時,她的眼睛都突了。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靳二小姐,聲音大了。」 看著溫良玉抱著美人,緩緩的轉過頭看向她的方向,她嚇了一跳,立刻縮回樹後,還因為動作太快勾到了樹根,狼狽的跌在地上,膝蓋一痛,但她緊咬著牙,連呼痛都不敢。 「果然老天有眼,上天責罰。」墨寒的聲音冷冷的在頭頂上響起。 撫著自己的膝蓋,沒好氣的看了墨寒一眼,她索性就坐在地上不起來了。 「若公子喜歡,不如這美人就送給公子。」在亭裡的戰天淡淡的開了口。 「多謝戰公子盛情,只是這美人再美,也還入不了我的眼。」 戰天沒料到溫良玉會拒絕,畢竟對方手中抱著的那個美人可是他精心調教了五年,那美貌就算不是舉世無雙,絕對也是人世少有的絕色。若不是因為對方的態度令他太過不安,他也不可能隨意將美人送出,畢竟要花多少年的時間才能養出這樣的一個艷妓。 「既然如此,」戰天微斂下眼,「就不敢勉強公子。」 溫良玉嘴角一揚,果然能闖出名號,戰天也不是個簡單人物,舉手投足有著一股進退有度的不凡氣勢。對他的身份連開口問都不問一句,就把這難得一見、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養著的美人送他,十之八九已經猜到了他的來頭。 「讓她們退下吧。」溫良玉柔聲道,輕撫著懷中美人的臉頰,笑看美人低頭、面上浮上一朵紅暈,「美人們該是累了一天,早點歇息。」 看他那副樣子,儼然就是憐香惜玉的多情種,靳永貞有些悶悶不樂,印象中,溫良玉對美人都好,獨獨對她不好,也對——在溫良玉的眼中,她應該稱不上是個美人。 「這些美人美則美矣,」溫良玉目光直視著戰天,「可惜都不及戰公子面如冠玉。」 戰天嘴角含笑,但眼神已透涼意。 「這聲可惜說得早了,」一旁的柳若安手一抬,下人就捧了個木箱t前,「這世間走過的路,見過的人,各有其因,各有其緣,緣深則聚,緣淺則散,今日能在此聚首便是緣深,」他將木箱打開,裡頭滿滿的元寶,「戰公子難得到墨城一趟,不如多待些時日,過王府做客如何?」 這麼大手筆,就連見多識廣的戰天都忍不住微揚了下眉,世人都說玉王爺風流,愛盡世間美女與美男,為心中所喜,不惜一擲千金,今日一見才知所言不假,竟然花萬兩銀子只為留住他…… 「久聞戰公子絕代風華,」溫良玉的唇誘人一勾,「還請戰公子賞臉。」 白花花的銀子誰人不愛,偏偏戰天聽聞太多玉王爺的荒唐事,只怕今日若點頭進了王府,與他扯上關係,從今而後自己就要被當成是玉王爺的人了。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但他是北周的皇子,而他是個北晉的亡國奴,他不想也不願跟他扯上關係。 「戰天謝過兩位公子厚愛,恕難從命。」 他拒絕的話說完,四周陷入一片窒人的寂靜。 溫良玉的食指輕敲著桌面,這個熟悉的動作令靳永貞晃神了下,這麼多年後才發現,他思索時總下意識的如此,但其實他未必真在思索,更多時候只是想給人一股壓迫之感。 侍衛將手中裝著元寶的木箱放下,又從後方下人手中接過另一個,打開來後一樣是一箱元寶。 這是擺明了要逼著他點頭,戰天這次連瞄一眼的興致都沒有,依然重複同一句話。 「恕難從命。」 「理由。」 戰天無法將心頭所想如實以告,只說了句,「戰天不好男風。」 溫良玉的手指一停,眼底閃過一絲嚴厲,嘴角卻揚起一抹笑,「好一個不好男風,」一個揮袖起身,「三日,本王就給戰公子三日,地牢或是玉王府,就隨戰公子選吧!」 直接擺開了王爺的身份,這不擺明了要挾?靳永貞瞪著他拂袖而去的背影,轉頭看著墨寒,「他看上了戰天是嗎?」 墨寒聞言,差點要吐血。三年過去,這個靳家二小姐的腦子怎麼還是不長進? 實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靳永貞坐不住的在戰天的房裡繞來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