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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唐浣紗 「真的?你住在哪裡?」 「在XX路上的青年旅館。」 「那太好了!」嚴書浩積極地道:「真巧,待會兒我要到那邊去拜訪客戶,乾脆一起吃晚餐吧?晚上七點,我在青年旅館的門口等你,我知道那附近有一家很棒的餐館。」 「可是……」織寧真的很不想麻煩他,從小到大她都習慣自己解決問題,實在不願增添任何人的麻煩。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還要趕著進去開會,先這樣,bye!」 織寧還在遲疑之際,對方卻已收線,她只好默默地合上手機。 好吧,聽起來,這位羽珊的表哥真的很熱情好客,並不覺得她的造訪會變成他的困擾,那就跟他一起吃個晚餐吧。 晚上十點。 專賣德國菜的餐館依舊人聲鼎沸,笑語喧嘩,嚴書浩推開大門,笑容滿面地跟著織寧並肩走出餐館。 織寧得體地道:「真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讓你破費了。」 「不,千萬別這麼說。」喝了一點啤酒後,嚴書浩的笑容更加爽朗了。「能夠跟來自台灣的朋友痛快地用國語聊天,我好開心呢!雖然我長年待在國外,不過還是最喜歡跟來自故鄉的朋友聊天了。一起暢談台北的小吃、觀光勝地,甚至聊聊政治人物的八卦,這些都會讓我覺得好有親切感。」 坦白說,嚴書浩很喜歡織寧,上次回台灣第一次見到她,他就驚為天人,被她古典婉約的外表,以及外柔內剛的氣息給深深吸引住。無奈表妹羽珊明白地告訴他,她早就名花有主了,而且兩人的愛情堅定不移,警告書浩不要去搞破壞。 可是,這一回在西雅圖看到織寧,他清楚地感受到原本縈繞在她眉宇之間的甜蜜氣息已被濃濃愁緒所取代。 她還是那麼美麗動人、清靈脫俗,只不過,秋水盈盈的美眸卻承載著太多的無奈。 從羽珊那邊,他知道織寧主動要求跟交往多年的男友分手。 嚴書浩不明白為何她會主動提出分手,而且還形單影隻地來到異國?可她渾身散發的哀傷讓他不忍,也更激起他濃烈的保護欲。倘若這是上蒼願意給他的機會,讓他得以接近織寧,那他絕對會拿出最大的誠意和耐心,好好地追求她。 正打算明天再約她出來喝咖啡時,手機卻響了。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後,苦笑地道:「真糟糕,是我的老闆打來的。不好意思,你等我一下。」 他接了手機,因為訊號不良,腳步往街口的另一端移動,以流利的英文交談。「喬治,什麼事?對,那個案子我有跟進……抱歉,訊號不良……嗯,你繼續說,對,我知道下個月開庭,證人方面沒有問題……」 織寧默默地站在原地,有幾滴雨絲飄落在她的臉上。咦,下雨了?緩緩地把手伸到半空中,感受雨滴沁涼地落在掌間的觸感。 台北也下雨了嗎?他……過得還好嗎? 他有沒有按時吃飯?她知道他只要一忙碌,連三餐都會忘了吃,還常常吃冷便當。可是他的腸胃不好,常常要吞胃片,希望他懂得好好照顧自己,不要……不要讓她這麼擔心,放也放不下。 幽幽地閉上眼,任雨絲墜落在她的髮梢、她的眉間、她的臉頰,假裝自己還在台灣,跟他處在同一個城市,還在那個也常常下雨的城市,兩人的距離並不遙遠。 雨絲帶來寒意,她感覺有點冷,下意識地渴望御寒的東西。下一秒。她酸楚地提醒自己——他不在這裡,不在她的身邊。 不會再有人寵溺地跟她分享同一條圍巾,也不會有人提供最溫暖的懷抱給她。 家在萬里重雲外,這裡離台北好遠、好遠,真的好遠。 她知道自己要獨立、要堅強,因為往後的日子沒有傑修了。 沒有…… 沉溺在憂傷情緒中的織寧沒有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危機正朝她襲來。 有一輛跑車以驚人的速度歪歪斜斜地衝過來,車上載滿奇裝異服的年輕男女,他們拿著酒瓶恣意地大笑,鬼吼鬼叫,連駕車的人也邊開車邊喝酒,一路上險象環生。 叭叭叭—— 已經喝到醉茫茫的駕駛胡亂按喇叭,把馬路當作自家的亂開,明明前面已經是紅燈了,還猛踩油門往前衝。 跑車衝到十字路口時,有另一輛轎車也衝了過來,酒鬼駕駛的跑車來不及反應,「叭叭叭叭」地狂按喇叭,眼看閃避不及,要撞上了,駕駛反射性地把方向盤大幅度往旁一轉—— 吱吱吱—— 整輛跑車發出尖銳的煞車聲後,還是撞入了人行道。 站在街角的嚴書浩首先反應過來,驚駭地看著那輛跑車筆直地撞向德國餐館的門口! 「不——織寧,快跑!」他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扔開手機奔過去想救她。 聽到碰撞聲和喇叭聲後,織寧轉過頭,只看見兩道非常刺眼的燈光照過來,當她意識到危險想跑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聽見路邊好多人的尖叫和更刺耳的煞車聲響起。 然後,她好像被狠狠撞擊了下,身軀被拋向半空中,難以想像的痛楚迅速蔓延。 她驚惶地想抓住什麼,卻什麼東西都抓不到,身軀無助地下墜、再下墜,及至完全失去意識,迎接她的,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第三章 三年後 香港赤鱲角國際機場,華航VIP會員專用休息室。 鞏傑修邊低頭審視財務報表,邊注意電腦上不斷跳動的數據,此時旁邊的秘書恭敬地遞來電話。 「總裁,英商利得福集團的執行長希望能跟您通話,親自討論一個台幣二十億的投資案。」 接過電話,鞏傑修一心三用,輕鬆地看完手上的財務報表,簽名後交給秘書,再以純正的牛津腔英語流利地與英商集團的執行長進行討論,爭取更多合作優勢,手上也沒閒著,嚴苛地瀏覽股票期貨的交易,記錄下打算併購的集團,寫在便條紙上交給秘書去匯整資料。 這三年來,他把「御鼎集團」經營得有聲有色,他夜以繼日地瘋狂投入工作,一天當四十八小時在用,常常早上在台北開完早餐會報後,中午就到了東京舉行合作記者會,晚上又趕飛機到新加坡簽訂新的合約。 他的投資眼光精準獨到,而且敢拚敢沖,所以「御鼎集團」的總營收已呈倍數成長,股價也一路狂飆。 事業方面非常風光,只不過,他的私生活卻乏善可陳。除了工作、開會,就是開會、工作。他幾乎沒有任何高低起伏的情緒,整個人宛如一潭死水。 當然,剛開始的第一年,並不是這樣的。 最心愛的女人毫無預警地失蹤了,就在他們預定要去法院公證結婚的當天。 鞏傑修永遠無法忘記,當他一早醒過來,興沖沖地想擁抱心愛的織寧卻撲了個空,然後在床頭櫃看到他的求婚戒指的情景。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那枚戒指應該在織寧的手上,他們在月老廟裡面虔誠地交換戒指,她還發誓這一輩子都不會取下來的。 可是,除了戒指,還有一張短箋。 他迅速看完短箋後,腳下的世界立時裂開了、崩毀了,臉色也由灰敗轉為蒼白。 他死命地瞪著那寥寥數語的短箋,嚴重懷疑自己的視力出現問題。 他看不懂。 不可能的,他最心愛的織寧不會扔下他的,他們已經是結髮夫妻了啊! 絕對不可能的。 之後,又把短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他以最快的速度胡亂套上衣服,抓起車鑰匙和手機就往外衝。他要立刻找到她,不管她有任何理由,他都不准她離開,不准她由他的生命中缺席。 因為,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她是他唯一認定的人生伴侶,要陪他一起走過數十載悠悠歲月,他們還計劃要養一屋子可愛的孩子,一起慢慢變老。 找她的那一段日子,可以用渾渾噩噩、生不如死來形容。 他瘋狂地尋找織寧,不惜財力、不計時間,用盡他所有的人脈瘋狂地尋找,就算上天下地,他也要找到她。 他不相信她會變心,他認為她一定有什麼苦衷。 很快地,手下透過關係查到他要的資料,他得知織寧已經搭機前往美國的西雅圖了,但,自從入境西雅圖後,不管他耗費多大的精力,卻無法更進一步地找出她的下落。 她沒有出境紀錄,美國境內各州也找不到她的落腳訊息。沒有旅館的入住資料,也沒有任何信用卡的消費紀錄,她就像是由人間蒸發了一樣。 他還是堅持要繼續尋找,甚至親自飛到西雅圖好幾次,找遍了美西的所有城市,從西雅圖往下尋找,找遍波特蘭、舊金山、洛杉磯,一直到南端的聖地牙哥,甚至找到墨西哥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