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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光 「喔。」羽必夏收回視線,冷懶地應著。 「你好。」羽乃冬淡淡地招呼著。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吧?」羽良秋決定趕緊趕他回家。「這裡沒有你擔心的那個人出現。」 「嗯。」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再送下去就真的沒完沒了了。」他笑得恬靜。 「那麼,手機可以開機了吧?」 「不用,我都要回去了。」 「先開機,待會到家再給我一通電話。」她強勢地從他身上搜出手機,逕自幫他開機,沒一會,手機立即響起,恍若早已預設好般的準確。 宋震遠看了一眼來電,沒打算要接起。 「趕快接。」羽良秋催促著,因她瞧見了來電者是誰。 無奈地按下通話鈕,他懶聲道:「找我有事?」在她的瞪視下,他試著讓嗓音和緩些。 「震遠,伯母住院了,你快點過來。」電話那頭,莊雪屏急聲喊道。「我聯絡你好久,好不容易現在才接通。」 宋震遠聞言,濃眉團蹙。 「震遠?」羽良秋輕拍著他。 「哪家醫院?我馬上過去。」聽著莊雪屏說出醫院名,他將手機收進口袋裡。「小秋,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隨時打電話給我,我的手機不會關機。」 「嗯。」沒細問他內容,但她猜得到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怎地,剛才還盈滿胸臆的幸福竟在逐漸消散之中。 幸福如緊握在手的細砂,不斷地自指縫中流落,而不安在心中擴大成黑洞,不斷地啃噬她的喜悅,恐懼在她腳底化為一地流砂,快要將她吞沒…… 第九章 「震遠,這邊。」 莊雪屏站在二樓的護理站等他,見他三步並兩步地跑上樓,立即對他招手,帶著他穿過另一頭長廊,來到葛美黛的病房前。 「我媽怎會無緣無故住院?」宋震遠沉著臉。 「不知道。」 「你一直都待在我媽身邊,你會不知道?」小秋不斷地在他耳邊說她的好話,要他對她改變態度,但是看在他的眼裡,卻覺得這女人根本和母親是同一陣線,為了得到他不擇手段。 「我這兩天忙著跟我爸說解除婚約的事,所以沒注意到。」莊雪屏垂下小臉。 「結果呢?」 「嗄?」 「不是說要解除婚約?」他不耐道。 「我有大概提了下,但我爸說伯母已經在安排了,還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認為我得了婚前不適症。」 「嘖。」他啐了聲,推開病房門走進裡頭,瞧見母親不著妝的憔悴睡臉,心微微絞痛著。「媽?」他輕喚了聲。 母親向來都會亮麗出現在眾人眼前,他已經有多久沒瞧見她卸下妝容後的疲憊素顏了? 「……你還記得我這個媽?」葛美黛話一出口,淚水立即自緊閉的眼裡淌出。 「媽……」 「由著你去逍遙快活啊,我就算死了也無所謂,反正你都不在意寶成了,我再強逼你又有什麼用?」高高在上的寶成集團董事長葛美黛解下髮髻,卸下濃妝,像是個需要兒子關心的尋常婦人。 「媽,你不要這麼說,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不過是出去玩個三天兩夜而已。」宋震遠無力地坐在一旁。 「我不是也跟你說過,不許你再跟那個女的在一塊?!」她坐起身咆哮著,丹田之有力壓根不像是個病急住院的老者。 「媽,你騙我?」他想罵人,卻非忍住這口氣不可,只因她是他媽。 媽的,可不可以不要學電視上的鬧劇? 混蛋莊雪屏,還敢說她一直努力在解除婚約的事上,依他看,她才是那個為虎作倀的人吧! 「我不騙你,你會回來嗎?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只想著自己,宋震遠,你自私!」葛美黛罵起人來鏗鏘有力。 「我是自私!但,你呢?你就不自私嗎?你為了要鞏固宋家在寶成的地位,硬要我娶雪屏,明知道我不愛她,你卻還要我娶她!」到底是誰比較自私? 「愛不愛根本不重要!我跟你爸也是一點愛情都沒有,我們還不是一樣可以相敬如賓地過了二十年?」 「是相敬如冰!媽,你不知道自己的可悲,但我知道自己的悲哀,因為我很清楚我不是你們愛情底下的結晶,你們甚至不愛我,只是要一個繼承人,而我湊巧成了那個繼承人罷了!」 他的一生全都掌控在父母手中,身為豪門又有何悅?說難聽些,他根本是生不如死,在認識小秋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愛是什麼,他才知道一家人一起吃飯時,原來也能有那麼溫馨甜蜜的時刻。 該教導他的事,他的父母從未教過他,但是他的愛人讓他感受到,一家人團聚在一塊是可以打從心間暖到體外的,而不是只有空虛的回音,一個人在餐桌上自問自答。他厭倦那種生活,他不要再製造出另一個宋震遠! 如果硬逼他娶莊雪屏,錯誤會不斷地惡性循環下去,甚至更加惡劣。 「你胡說什麼?你敢說我不愛你?」葛美黛聲音陡高,有些岔氣。 「你愛我嗎?你要是真愛我的話,你又怎麼忍心阻止我追求自己的人生?小秋到底有什麼不好?你不也知道小秋為我生下兒子了嗎?你不是親眼見過了嗎?庭樂那麼討喜,我不相信你會討厭他!」他連珠炮地吼道。 「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我是絕對不可能讓那種對寶成沒半點幫助的女人嫁進宋家。」 「媽,我要娶小秋,我已經跟她求婚了。」宋震遠深吸口氣,平靜道。「我絕對不可能讓我的兒子變成私生子。」 「除非我死,否則她永遠踏不進宋家的門。」葛美黛把話說絕、說死,也把自己逼到無路可退,再退就是死路一條。 「除非我死,否則我不會辜負她。」他目光淺淡無波。 「那你是要我死了?」她難以置信兒子竟是鐵石心腸,連搬出最後手段,他依舊無動於衷。 「不,或許我會捨棄我的姓。」他放下一切,總可以了吧?! 「你瘋了!」她扭曲著五官不敢置信。 「也許吧。」他哂笑著。「媽,不懂愛情很可悲,但若連親情都無法擁有,那就太可憐了。」 話落,他轉身要走,卻突地聽到後頭傳來聲響,驀然回頭,母親已經跌落床下,面色如紙無血色。 「媽?」宋震遠一愣,立即按下床頭的緊急鈕,又朝外頭吼著。「雪屏,去請醫生過來!快!」 ☆ ☆ ☆ ☆ ☆ ☆ ☆ ☆ ☆ ☆ ☆ ☆ ☆ ☆ 羽良秋很猶豫。 手裡提著三妹特地熬煮的雞湯粥,她站在病房前,沒有勇氣走進去, 世間少有令她卻步的人事物,而葛美黛就是其中之最,只因她的眼很冷,她的語言太無情。 但明知道被傷害的機率很高,她還是來了。 她不想把所有事都交給震遠,覺得自己怎樣也得釋出好意來討葛美黛歡心。 雖然,她很難討好。 幾天前,震遠來電,把發生的事大略說過,然後要她安心什麼都別管,可要她怎麼能不管?總覺得這事也跟她有關,她不能不來。 想了下,深吸口氣,再狠狠地吐了口氣,再吸氣——正要推開門,卻見門自動打開,露出莊雪屏意外的臉。 「良秋?」 「呃,葛女士好些了嗎?」她有些尷尬地問著。 「她……」 「雪屏,誰在外頭?」裡頭傳來葛美黛虛弱的嗓音。 「是……」莊雪屏猶豫了下。「良秋來看你。」 裡頭沉默了下才道:「……請她進來吧。」 「良秋,進來吧。」莊雪屏接過她手上的雞湯,騰出另一隻手挽著她走進病房。 單人病房豪華氣派,但再高格調,也只是一間病房,管他是天皇老子還是販夫走卒,生病時一視同仁會待的地方。 「葛女士,你好點了嗎?」羽良秋禮貌地問著。 「……庭樂沒來?」她的眼神有些失望。 「庭樂身體不好,不適合都市的生活,我把他留在老家。」她有些意外她竟問起了庭樂。 難道庭樂真在她的心裡產生發酵變化了? 「怎麼把那麼小的孩子留在老家?」語氣中有諸多埋怨。 「山上空氣好,對他的身體有幫助,而且有我父母照顧他,我很放心。」她想話題若能夠繞著庭樂,也許她們之間的相處會好一些。 「伯母,喝點雞湯粥,這是良秋帶來的。」莊雪屏舀好一碗走到病床邊。 「葛女士,我三妹很擅長藥膳料理,這個雞湯粥的雞湯是她熬煮整整一天一夜,加入不少藥材,而後再舀起湯汁熬粥,將湯汁香濃的甜味全都融進米飯裡頭,我三妹說這對提神醒腦,滋元補氣很有效。」 葛美黛坐起身,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儘管對這粥大有讚許,但也不說出口。 氛圍沉默了下,她涼聲問著,「你這幾天都跟震遠在一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