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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白暮霖    


  「你明知道我討厭人進人出的住宅環境,我不喜歡飯店。」

  「你是生活白癡,除了飯店有提供二十四小時服務,工作人員任憑你使喚,還有貼身管家照護之外,哪個地方還會提供這些服務?事實上,你現在完好如初的站在這裡,我們都覺得驚訝。」一連串英文出自朱裡斯的嘴巴。

  他倒霉的跟這傢伙是同學,而不同領域的他們會認識,純粹是孽緣,因為這傢伙在學校做實驗時,引發火災,燒燬了他最珍視的親人照片,自此,他們結下樑子,卻又無法真正惡言相向,部分原因是他的腦筋短路。陶雲揚的反應有時犀利,有時呆愣,這讓慣於掠奪的朱裡斯無所適從,畢竟面對一個忽強忽弱的敵手,縱使擁有雷厲風行的手段,當對方不把禍當禍時,真的會反挫到自己。

  對於事實,陶雲揚從來不會辯解,「我找到一間公寓,現在住在那裡。」

  鄭建瑞何等睿智,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知道他有意保留,也不特地追問,這次見面主要是確定他還活著就好,其餘的部分,等未來再慢慢推敲。

  「你現在身上有錢嗎?」陶雲揚突然轉變話題。

  鄭建瑞起身,打開落地窗吹風,然後走到陽台上,低頭研究一樓,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我會請美國銀行幫你在台灣開戶,屆時他們會跟你聯絡,並詢問你需要什麼樣的貨幣,我想這是最快的方法。記住,這次你的手機一定要開。」

  「嗯。」陶雲揚點了下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偶爾注意牆上的時鐘。「時間不早,我想要回家了。」

  咦?沒有回應?

  「Jarrett  ,你暈倒在陽台上嗎?」鄭建瑞看完有趣的事之後,走進屋裡。「跟你們說過,回台灣之後就叫我的中文名字鄭建瑞。難得見面,你不一起用餐嗎?」

  「我凌晨搭乘飛機離開台灣。」朱裡斯率先回答,眼睛看著PDA  的屏幕。

  「我要回家。」陶雲揚站起身,大步離開。曾景祥都是準時七點五分回到家,他要回去迎接她。

  「他幹嘛這麼急著離開?」鄭建瑞不解的轉頭,看著朱裡斯。

  朱裡斯不屑理他,繼續專注在手中的PDA  。

  陶雲揚遇上交通尖峰時間,塞車情況嚴重,快八點才回到住處。他拿出曾景祥給的鑰匙,打開門,客廳燈火通明,茶几上擺著冒熱氣的菜餚,

  獨獨不見她的人影。

  人呢?

  他走進書房,書房一片黑暗,再走出來時,看著樓梯。這是躍層的設計,她的房間在二樓。他兩步並作一步,很快的來到樓上。這層樓采開放式設計,沒有任何隔間,彈簧床墊直接放在木質地板上,鋪著粉紅色的蕾絲床單,十分浪漫,白色化妝台上擺了幾個瓶罐,米色衣櫃嵌入牆壁,還有全身穿衣鏡,一切佈置以必要為準,沒有多餘的裝飾,但柔和的用色卻讓人備感溫馨。

  水聲從斜角傳出,那裡的地板改用白色磁磚,其中並貼的馬賽克是可愛的水中世界畫。

  他慢慢的靠近,發現那是浴室,只用水藍色的浴簾和衣櫃牆所組成的角落,沒有刻意區隔。

  那裡的牆壁為了延伸視覺讓空間變寬敞,採用白色油漆,越靠近越能端詳全貌。

  陶雲揚聽見她輕柔的聲音,哼著不知名的旋律,知道自己應該紳士的下樓,但情感控制著雙腳,不停的往前走,依循著越顯濃郁的熏衣草香氣,水藍色的浴簾盡入眼底,透過燈光的折射,婀娜的胴體引人遐思。在若有似無的視覺刺激下,他全身的血液開始集中下腹,熱氣冉冉上升,覺得口乾舌燥,淅瀝的水聲讓他情不自禁的踩上白色磁磚,水藍色的浴簾有些許空隙,隱約可見雪白肌膚。

  陶雲揚感覺到鼻腔裡有一股熱流,下意識的抬手一抹,沾染在指腹上的鮮血瞬間拉回淪喪的理智。

  他居然在流鼻血!

  這種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才會有的情形,居然出現在他身上?!

  因為羞愧,他衝到樓下,連抽兩張面紙,胡亂擦拭鼻子,微顫的雙手顯示這件事衝擊到男性自尊。

  他怎麼可能會流鼻血?

  按壓著鼻子的兩側,他的頭往前傾,希望盡快止血。

  曾景祥感覺到異樣的氣流,頭探出浴簾,仔細聆聽,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關上水龍頭,圍上毛巾。難道是陶雲揚回來了?她心生疑惑,正要走出浴室時,眼尖的發現雪白的磁磚上有著怵目的紅色液體,緩緩的蹲下身,用手指輕輕一抹。

  是血。

  這裡怎麼會有血?誰的血?

  這代表有人走進來,而她沒有發現。

  曾景祥迅速穿上放在床鋪上的乾淨衣服。

  樓上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防禦的物品,她必須到廚房,於是踩著樓梯下樓。

  走過客廳時,她看見陶雲揚坐在地板上,姿勢十分怪異,頭不自然的向前傾。

  有他在,曾景祥不禁鬆了口氣,腳步也變得輕盈。

  「你在做什麼?」她輕聲詢問。

  陶雲揚抬頭,看見她晶亮的眼眸滲著水光,與紅艷的雙唇相互輝映,被熱氣熏紅的臉蛋不停的靠近、放大……他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忍不住吞嚥口水。

  「啊!你怎麼流鼻血了?」曾景祥驚呼,「我去拿冰袋。」

  隨著血氣奔騰,鼻血又開始氾濫,他再抽幾張面紙,捲成圓筒狀塞進鼻內,重複按壓鼻子兩側。她拿著冰袋和一杯冷開水回到他身邊,將冷開水放在茶几上,冰袋放在他的眉間和鼻子上。

  「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你撞到什麼嗎?」

  陶雲揚漲紅了臉,試圖搖頭。

  「別亂動,你在冰敷耶!」曾景祥壓住他的頭。

  嗅聞著濃郁的熏衣草香,他的思緒回到稍早,透過浴簾空隙看見的白哲肌膚,他知道是她的背脊。

  「糟糕!血一直止不了,怎麼會這麼嚴重?」她幫他換面紙,看著上面怵目驚心的艷紅,面露擔憂,「你會頭暈嗎?」

  「頭暈?」

  以前他生病,週遭的人往往擔心實驗進度更勝於他的病情,沒有人是純粹關心他,雖然他也覺得關心對他的病情毫無幫助,虛無的情緒不會抑制病毒活動,從不覺得沒人關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其實有人惦記著自己也不錯,不只不錯,應該說很棒。

  沒聽出他是反問的語氣,曾景祥以為他會頭暈,連忙將他壓在木質地板上,讓他的頭枕著自己的腿,按壓著他的鼻子兩側,小心的移動冰袋。「這樣有好一點嗎?」

  她涼涼的柔萸撫過他熱燙的臉孔,讓他舒服的輕歎一口氣,充斥鼻腔的暗香催眠他的心志,如果她是美杜莎,他也認了。

  曾景祥發現他的眼睫毛又翹又捲,白哲的臉孔幾乎沒有毛細孔,是女人夢寐以求的完美肌膚,他的得天獨厚讓人嫉妒。只是平常他的皮膚雖然白哲,卻也不是病態的蒼白,怎麼會無緣無故流鼻血?

  血?

  突然,她想到浴室磁磚上的血滴。

  這傢伙該不會……他居然偷看她洗澡,看到流鼻血!

  原本應該生氣的把他趕出去,卻有股莫名的喜悅在她的心底流竄。

  好吧!她必須承認,他的反應大大的滿足她身為女生的虛榮心,難怪蓮這麼喜歡眾星拱月的滋味。

  「你是不是偷看我洗澡?浴室的磁磚上有血滴。」

  「咳咳咳……」正在喝冷開水的陶雲揚被嗆到,咳到喘不過氣,原本通紅的臉龐現下幾乎滴出血。「我……我有喊你的名字,一直沒有聽到你的響應。」

  「所以你乾脆衝上樓,想知道我在不在?」

  他點頭如搗蒜。她連忙制止他,

  「你還在流鼻血!鮮血滴在外圍的磁磚上,所以你應該沒看見什麼,沒看見什麼也可以流鼻血流成這樣,我該說你身體氣虛,還是有色無膽?」

  第4章(1)

  曾景祥發現只要她不在家,陶雲揚便會留在自己租賃的公寓裡,剛開始她以為他這麼做是尊重她的隱私,畢竟外國人十分在意這方面,所以她也謹守分際,不去他的公寓,縱使好奇心旺盛,也絕不跨越。但是自從流鼻血事件後,她漸漸明白,壓根兒不是她以為的那樣。

  只要她回家,不管在屋子的哪個角落,他都會尾隨而至,或許她也不曾嚴厲的制止他的行為,反而有點放縱,漸漸的,她最愛的臥室附屬浴室裡有他的刮鬍刀,偶爾在他身上會聞到她慣用的熏衣草沐浴乳,這種分享的感覺很特別。

  最後,他索性退了隔壁房子,與她同居。

  CNN  新聞主播正在播報華爾街的金融風暴,她應該要全神貫注才對,只是注意力偶爾會讓腿上的人分散。

  自從那次之後,他喜愛躺在木質地板上,拿她的腿當枕頭,原先她試著阻止,但那張俊美的臉孔和帶著祈求的大眼,甚至嘔嘴的撒嬌模樣,把她徹底擊垮。他還迷上她的手,要她撫摸他的頭髮、臉部,哪裡都好,但要持續這個動作。雖然沒養過寵物,但是曾景祥覺得自己養了一隻愛撒嬌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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