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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單煒晴 「擱著便行。」纖纖細指揚起,指著桌面的角落,接著她又道:「沒事就下去休息吧。」 「是。」杏梅又咚咚咚的跑出去。 「趙掌櫃,勞煩你幫我一個忙,替我找找其他帳冊裡關於碧螺春的帳目,我要最近這兩個月的,只要找到便做個記號。」說著,余美人的手早就快速的翻起帳冊來。 趙掌櫃領命抱起一疊帳冊,開始認真的找著。 一時間室內充滿了紙張的翻頁聲,速度或急或緩,或輕或重,他們都很專注投人開口。 「趙掌櫃。」余美人想到了一件事,軟著嗓音不慌不忙的說:「你可喝過劉家茶莊的碧螺春?」 趙掌櫃停下手邊的工作,認真思索後回答:「上次有讓人買了來,不過小的偏好鐵觀音,並無試過碧螺春。」 「你有?泡出來。」余美人頭也不抬,吩咐趙掌櫃去沏茶。 「是。」忙碌的趙掌櫃一會兒得翻帳冊,一會兒又得泡茶,但主子下的命令不得不聽呀! 待趙掌櫃再回到後堂來,即刻為她奉上剛泡好的碧螺春。 「你喝喝看。」還是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余美人軟甜的嗓音在命令人時顯得有些清冷。 「嗄?」趙掌櫃有些傻眼。 「勞煩趙掌櫃你替我喝喝這茶,然後告訴我你喝到什麼。」余美人總算停頓下來,柔美的小臉對上趙掌櫃,笑得如沐春風。 「是、是。」連聲應是,趙掌櫃垂首端起杯子一口飲下,不敢多看她幾眼。 「美人」這個名字之於她可不是浪得虛名,所謂一笑傾城就之指她,如果再多瞧幾眼,魂可是會被勾去的。 喝得太急,趙掌櫃被熱燙的茶湯燙口更嗆了喉,差點噎著。 余美人朝一旁的僕役使了眼色,讓人幫忙趙掌櫃順氣。「慢點喝,不趕時間。」 「咳、咳……是……」趙掌櫃漲紅了臉,又咳了片刻。 「等你咳完了再說。」說完,余美人又埋頭重回帳冊中,一刻也不願浪費。 好半晌,趙掌櫃順了氣後,答道:「當家,這茶很好喝……」 可話才說不到一半,杏梅的嚷嚷又竄進了後堂—— 「少夫人、少夫人……」一路奔進後堂,杏梅這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門方打開,腳下跟著一軟,連滾帶爬了的跌了進來。 「沉著點,怎麼今日你們狀況如此多?」沒有責備的意思,余美人純粹是覺得無奈。 杏梅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一手按上胸口喘得說不出話來,卻又一臉著急想要告訴她大事不妙的表情。 「慢點說,又不急。」今兒大夥也都很趕。 「不……呼呼……很、很急……」杏梅大口大口喘氣,也張大嘴想說出完整的句子。柳眉一顰,她問:「急什麼?」 「急……少爺他……」 「夫君他如何了?出事了嗎?」一聽到有關水明月,再瞧見杏梅的表情如此焦急,余美人跟著慌張起來。 「少爺他……」余美人瞠大了眼,聚精會神的細聽她的話。 杏梅順了順氣,確定自己氣息較為平穩後,一口氣說出來,」少爺他已經到前堂,現下正往這兒來呢!」緊蹙的眉心一鬆,她睨了貼身丫鬟一眼,「這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杏梅是特地來通知少夫人的呀。」杏梅很是委屈。 「成了,你們都下去吧。」余美人斥退一千奴僕和趙掌櫃,準備迎接突然前來的水明月。 「趙掌櫃,麻煩你拿些香片過來給我。」余美人在趙掌櫃踏出門前吩咐。 她總是不忘為他準備一壺清香的花茶,替他舒緩心神。 後堂始淨空片刻工夫,水明月穿著一身鮮艷的橙橘衣袍,滾了墨色的邊,上頭繡著精緻的圖案,頭上只用了一根樣式簡單的墨綠色髮簪,幾繒不安分的髮絲垂落,身為男兒身的水明月,卻比長安京任何姑娘都來得漂亮……當然這是指余美人還沒嫁到長安京之前。 自從長安京多了個余美人,京裡的兩大「美人」的頭銜便被他們夫妻倆穩穩霸住,街坊上時常可以見到有人為了爭執他們誰比較美而大動肝火;不過,對當事的兩人來說,是絲毫沒有影響就是了。 「夫君萬福。」余美人款款上前恭迎他上座。 「嗯。」水明月應了聲,落坐在她先前坐的太師椅上,他不著痕跡的掃了眼帳冊,才道:「這幾日不都待在府裡,今兒有要事?」 看來她已經察覺不對勁了,遠比他料想的還快。 余美人揀了他身旁的位子坐下,熟練的替他泡起茶來,溫頂的回答:「不,府裡待久了也悶,索性出來逛幾圈。」 「逛到余家的分號來?」他一路尾隨她而來,可不曾見她腳步如此堅決過,幾乎快得忘了四周的人事景物,專心一意的穿過街道直往這分號來。 途中他見她絆倒跟艙了幾次,嚇得他冷汗直冒差點衝出去扶她,若非是偷跟在她後頭,他現在肯定好好數落她一番。 「正好經過,便來歇歇腿。」她自有一套說詞。 不置一詞,他顱著清澈的茶湯由壺嘴緩緩流出注人品茗杯堅,眼神不露痕跡的盤算著主意。 是他讓人大量收購余家的上等茗茶——碧螺春。以往由於余家碧螺春的數量不多,價格昂貴,大部分只有王公貴族能負擔得起,這次他大量收購,再轉交給最不起眼的劉家茶莊去賣,絕對給余家茶莊帶來不小打擊。 當然這樣還不夠,如果不讓余家的縫隙再大一點,要打擊遍佈天下的余家茶莊根本是癡人說夢話。 所以他仍是按兵不動,在能夠完全打倒余家茶莊之前,他只須暗著來即可;但他倒是沒料想她會那麼快便發現劉家茶莊的動向,甚至親自上了劉家茶莊去品茶,就不知她是喝出一個結論了沒有。余美人沒注意到他深沉的眸光,把品茗杯送到他面前,「夫君,請喝茶。」 接過品茗杯,他將鳳眸中所有的計謀隱藏在裊裊的白煙後。 像這麼樣同她在一起喝茶,任何事都不用勞心操煩,是他最享受的時刻,如今他所做的事,一個弄不好可能會把這一切的和平都給破壞掉。 想到這兒,一雙漂亮細長的鳳眼更是深不見底。余美人其實是有些心不在焉,滿腦子全繞著茶莊生意掉了兩成的事情打轉。 她記得適才翻到西大街那幾家分號的帳冊,今年所進的碧螺春也幾乎被買光了,她幾乎可以料準其他分號一定也是相同的情形,如此一來便證實了她所想的:劉家派人買了余家的碧螺春,然後再轉手賣出;要不就是有人收購了余家的碧螺春,然後再賣給劉家。 可不論是哪一種情況,這項買賣都無利可圖,更可以說是賠錢的買賣,她實在不懂如此做的人的動機。 眉心緊鎖,苦思不出個結果,使她的煩惱不自覺全寫在臉上。 見她不開心地皺眉,眼神不若平時來得光彩動人,水明月亦失了喝茶的興致。僅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懷疑自己做的事是錯的,也許就維持現在的狀況,他放棄爭奪余家的茶莊,讓所有事情恢復原樣:但真要他捨棄到現下為止的努力,說什麼都是不可能的!是以再怎麼矛盾,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別太累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撫平她眉間的皺痕,淡漠的語氣充滿著濃濃的關心。 察覺自己的失神,余美人笑了笑,「沒的事,只是在想事情。」 「能讓你皺眉的事想必是很令你煩惱了。」水明月垂下眼,不給別人猜透他心思的任何機會。 「是挺煩惱的。」她老實承認,對於煩擾的事情內容則是隻字未提。她不說,他也就沒問,只道:「過來。」 放下了品茗杯,水明月要坐在隔了一張茶几的余美人向前。 余美人一如往常跟只溫順乖巧的小兔子般,軟著步伐緩緩靠近他,最後窩在他的懷裡。 他故意將話題帶開,溫熱厚實的掌心罩上她仍顯平坦的腹部,「你肚子裡的是我水家的骨肉,你是我水明月的妻子,憑水家的情況還需要你煩心?」 「是啊,是不需我煩心,我煩心的也不是這件事。」她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半瞇著眼瞅著他線條優美的側臉,喃喃應道。 「那就別想那些沒意義的事。」余美人輕輕的笑出聲,聲音帶有一絲撒嬌,「當然是有意義的事,才能使我煩心嘛。」 「不管有意義或沒意義暫時都別想了。」水明月霸道的下令,這種專制的語氣只有面對她的時候才會出現,是他關心她的表達方式。 「不想,要想啥?」當她一坐下,全身的茶香立刻飄進他的鼻梢,現在她檀口輕啟,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化成了清風吹拂在他的臉龐,吹得他整個人陶陶然的,差點忘了今夕是何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