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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谷萱 長長的歐式迴廊,傳來一聲聲叫喚。「升楠啊!爺爺等著你,快來啊!」是一個婦女的聲音,言語中依然含著寵溺,哪怕是她口中的兒子已經二十多歲,她一樣用哄小孩的聲音喊著。「寶貝,你怎麼還不來啊?」 她口中的「寶貝」兒子,雙眼一翻往上瞪,臉上表情明顯無奈。「做什麼?」 「今天要拜祖先啊!你是我們衛家好不容易盼到的……」 「男孫──」他替媽媽說了,尾音拉長,和他的表情一樣無力。 「對啊、對啊!祭祖怎麼可以少了你,你的姊姊們都等好久了,快來吧!」 「我可不可以不要去啊?都什麼年代了,拜託不要成天拿這個壓我。」 「你說那什麼話?你知不知道媽花了多少力氣才求到你這個小孩?」 「我還想拜託你不要生下我咧!」他用一貫的吊兒郎當口吻回答著媽媽,這些話他聽到都會背了。然後他也精準地知道那個「歐巴桑」聲音會在幾秒鐘後再次貫穿迴廊,在她「發作」前,衛升楠跳下椅子。「好了!別囉唆了,這就去。」 他起身往衛家「祖廟」走,這是這座歐式別墅最「格格不入」的地方。 對衛升楠而言,他的一切,也是這樣與衛家格格不入。 別墅後的衛家廟堂內,他捻起香,聽見爺爺向前方一大堆的「祖宗牌位」唸唸有詞,他站在最前排,後方是他的四位姊姊。 一堆的燭火和長長的線香發出裊裊煙霧,他的眼前一片矇矓,就像他現在渾沌不明的腦袋。唉!他哪清晰得起來?如果真有神仙,他還真想問問當初為什麼讓他投胎到這種「鬼地方」。 衛家什麼都不缺,就缺個能「傳宗接代、繼承家業」的男丁,雖然這落伍的傳統觀念衛升楠自小就嗤之以鼻,不過他知道前方一個個豎起牌位的「在天之靈」和眼前還沒「駕鶴西歸」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可不這麼想。 「升楠,發什麼呆啊?」爺爺轉過頭用緩慢的語調說著,他高齡得孫,把他當寶一般疼愛「是不是不舒服啊?」 「不是。」 「是不是餓了啊?」 「沒有。」 「天氣轉涼了,是不是冷了啊?」 「想太多。」 「那……」 「我、沒、事──拜託你們快點拜完,真受不了。」 「你怎麼可以跟你的列祖列宗這樣說話啊!」爺爺中氣不足,緩聲說著。 「吼!我受夠了,要拜你們拜,我還有事要忙。」 一旁的衛爸爸看見這小子的無禮態度,出言訓喝。「升楠!現在這麼重要的時間,你忙什麼?」 「忙著去改名字!」他也火了。 「改什麼?!你真不知好歹,這名字是你爺爺取的,你知道意義多深嗎?」 「是、是、是!」他眼皮又上翻,露出白眼。「『衛』家好不容易『生』到的『男』孫,是吧!」 「知道就好。」 這名字意義重大,當年衛爺爺抱著這金孫得意洋洋地喝滿月酒時笑得多開心,他衛家終於有後,這名字取得好啊! 「好?你們可好了!」衛升楠實在受不了這些老頭的觀念。「取這什麼鳥名字啊,你們開心我可高興不起來。」 他聲音不小,說罷便把手上的香往香爐上一插,甩頭而去。 他知道身後有火冒三丈的爸爸、滿臉愁容的媽媽和他那些「優秀」姊姊們正瞅著他,不過他再也不想理會這些,把他的名字、他的家世、他背負的「重責大任」,通通拋到天邊,他現在只想──睡覺! 他實在累了,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活在這無聊的世界,昨晚失眠一整夜,幼時惡夢通通浮現…… 「衛升楠!這學期大家一樣推舉你當衛生股長喔!」小學時的導師每個學期都這樣跟他說著,然後他只能起立聽著四周同學的絲絲竊笑,無奈地鞠躬坐下。 這一切,都因為他的名字──「衛生男」! 再長大些,青春期作祟,大家都想把自己打扮得帥氣有型,好有個「正妹」可以約會。無奈當時仍是乖乖牌的他,在媽媽姊姊的管教下,頭髮不能上發膠、衣服一定要塞進褲子裡、不能講髒話,遇到師長要敬禮……他通通照做了,也得到了這個外號──「未生男」。他永遠記得國中畢業典禮的那天,他上台領全勤獎,走過一排排同學中間時聽到的對話。 「我看衛升楠他家的確『未生男』,因為他根本是娘們,哈!」「就是啊!我看他跟他幾個姊姊根本一個樣。」「你看他到現在還拿那種娘們便當袋,笑死人。上回叫他蹺個課一起去看電影也不敢,還說放學要趕快回家上鋼琴課,哇哈哈!我看他去學刺繡比較快啦!」 他走上台,用顫抖的雙手接下這張「全勤」獎,家中象徵他「乖寶寶」的獎狀多到可以當壁紙,不過當時的他卻只想哭泣。 直到更大了些,大到他開始覺得應該要做什麼造反時,他便不客氣地將幼時那些「屈辱」一一平反。 「噹啷!」每每吃完飯後,他便逕自把碗筷重重一放,連聲問好都沒有便拎著外套出門。 「去哪啊?」媽媽急問。「外面風大別出去了。」現在又把他當幾歲小孩啊?衛升楠一聽,更把手中外套故意一丟,砰一聲甩上門,哪管後頭的媽媽姊姊們追著問。「你到底要出去做什麼?」 「找朋友。」發動他的重型機車前,他丟下這句話。 後頭緊張到要得憂鬱症的媽媽氣喘吁吁地追問說:「交什麼朋友,你最近變得有點……」 轟!轟!機車的排氣管發出轟隆聲響,好似他快要爆炸的脾氣。 衛媽媽的話淹沒在這陣陣車聲中,衛升楠早已揚長而去。 其實,他沒有什麼朋友,更直接的說,他沒有一個可以分享他心中孤寂的知心友人,甚且,他不知道要怎麼愛一個人。 出身貴族世家,從小到大念的都是那種愛互相比較的貴族學校,交朋友得先看對方家世和自己的配不配,放學回家有一大堆家教才藝課等著他,他習慣了,但也不知所措。 種種回憶湧上心頭,衛升楠在床上翻了又翻,躺了又起,胸口沉悶又睡不著,索性又牽出他的重機,一路往家門外飛車而去。 車子愈飆愈快,他在排排車陣中鑽,卻找不到心的出口。 在穿越一個個驚險的路口後,他不知不覺來到了這棟大樓,這棟他從小熟悉卻又那麼陌生的衛家媒體總部。 已經過了晚餐時間,但是依然有幾層樓燈火通明,他仰頭望著,總部大樓氣派的燈光映出他一張帥氣的臉龐。這棟大樓的繼承人就是他、裡頭的衛家大業也將歸屬於他,但現在的衛升楠卻什麼也不想要,感受到了難得片刻的寧靜,他的眼睫漸漸低下,黑眸透著深邃。 現在的他,就像電視廣告中那個電池兔寶寶,渾身是勁,但兔寶寶還有個賽跑目標,他卻沒有方向。 想到電視,他又看了一眼這金碧輝煌的大樓,投射燈打在象徵衛家媒體王國的招牌上,而他這個王國中唯一的王子,卻感到迷失彷徨。 他有一顆不安的腦袋,轉得比誰都要快,卻也不想被束縛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國度裡,他還有一顆熱誠且真摯的心,或許帶著些任性的孩子氣,但他想保留給一個讓他動了心的人,只是這個人不知何時出現,他滿腔的熱情無處宣洩。 衛升楠穿著長靴,橫跨在機車上,他英挺高大,沉思時如鑿的輪廓煞是迷人,他微微往後一仰,目光拋向遠方。 透著光的玻璃帷幕,在傍晚顯得格外醒目,就像此刻軒昂帥氣的他,格外引起路人注目。 「那些人,在忙什麼?」 他望著辦公大樓裡那些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覺喃喃自語。 *** 明亮的辦公室內,梅玲耀拿下眼鏡揉了揉微微發紅的雙眼。 晚餐還沒吃,不過她也沒時間吃,今天又是忙碌的一天,隱形眼鏡早就已經不堪負荷,她換上厚重的鏡框眼鏡,搭上那件幾百年沒換過的套裝,看起來果真像只有工作沒有生活的「老處女」。 這個是辦公室大家暗自叫她的外號,她當做不知道懶得理會。她哪有時間聽這些閒言閒語?每天例行性的加班,只為了把事情做到最好,手上的案子多到處理不完,哪還有時間買什麼新潮衣服? 「副理,這是廠商送來的樣品。」 「就這幾樣?這款包包不是有很多種顏色嗎?」她語氣稍稍提高,「是他們忘記還是你沒提醒?」 「我……」她的助理吞吞吐吐。「可是都是同樣的款式……他們說,看這幾樣就夠了,其他的有照片。」 「照片?這就是你辦的事態度嗎?廠商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將來產品出問題誰要負責?」梅玲耀眉頭已經攏緊,語氣漸顯尖銳。站在辦公桌前的年輕助理忍不住嘟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