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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艾樂    


  輕瞟她一眼後,蓮夫人抬目將十幾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梭巡了一圈。

  這是老王妃第幾次送姑娘過來了?她思索著,次數已經多到她數不清。王爺功勳蓋世,得皇上信任,受群臣敬仰,有封地萬頃,家財萬貫,但他一直沒娶妃,甚至年過三十,未得一子。老王妃和皇上都為淳於家的香火擔心,偏偏王爺自己……

  憶及主子的狀況,蓮夫人憂心忡忡。

  牆外寒風乍起,少女們顫抖的身軀,讓她回過神來。雖說已是初春,但塞外的風仍冰涼刺骨。

  「帶這些姑娘去後院歇息,我先去稟報一聲。」叫人帶走少女們後,蓮夫人順著流水前往別館的主樓容海閣。

  容海閣門外有四十八名身著金甲的護衛看守,閣內正堂兩側堆放著羊皮地圖和書案,三十幾位官吏正伏案處理各種文書,再往內堂,兩邊是焚香祈福的方士,再往內是寬敞的主廳。

  來到主廳門外,蓮夫人一眼就瞧見坐在主位上,丰神俊秀卻面露疲憊的主子,他正讀著來自長安的文書。

  正廳兩側排列著進來議事的將軍。

  廳內肅穆無聲,威風凜凜的武將們,靜靜地等著王爺處理完手上的事務。

  蓮夫人正想稟報,卻見主子偏了偏頭,目光不經意落在書案上一碟沁綠的葡萄上。

  猛然間他的神情一變。

  「這是你最愛吃的酸甜葡萄,補償你陪我一起看公文。」拈起一顆葡萄,他怔然的將腦海裡閃過的話低聲吐了出來。

  曾經,在同樣的情景下,他說過這句話,他相當的肯定。

  可他是對誰說的這句話呢?

  儀王再無心公務,沉溺於心事。

  廳裡的肅穆氣氛有了變化,儀王麾下的猛將無不連連搖頭歎息。

  王爺常常莫名的失神,已非一朝一夕之事,但誰也不解其中原由。

  提著裙擺邁過門檻的蓮夫人見狀相當的痛心。主子不知何時才能擺脫……這樣的行為。

  淳於千海緩緩抬起頭來,稜角分明的俊臉陷入一片茫然。他又在不經意間,想起一些不太真實的畫面。

  他總覺得應該有個人與他形影不離,但他的腦海中卻沒有那樣一個人存在。

  年年月月糾纏於這個問題,令他心神疲憊。

  垂下長睫,看向指間的葡萄,它碧綠清涼,宛若一隻青玉。他從來不愛此物,嫌它不夠可口,卻每日都得命人備上一些才能安心。好似看不見這些葡萄,他就會失去什麼。

  幽沉的目光轉向身邊的空位。他的身邊是不是曾經有過一個相當重要的人?然而每當他努力回想,腦後便傳來陣陣刺痛。

  咬牙忍住使他頭疼欲裂的痛楚,他振作精神道:「皇上有旨,召本王即日前往長安議事。東藍、益壽隨本王入京,其他人留在此地嚴控吐蕃人動向,若有異樣,即刻通報本王。」從不著甲冑的儀王用兵如神,由他鎮守西北,覬覦大唐疆土的吐蕃人長年被擋在玉門關外。東藍和益壽皆是皇室子孫,太上皇特別將他倆送到儀王身邊,命他們好好追隨儀王,學習兵法,往後好報效朝廷。

  「吐蕃人眼饞西北四鎮的肥沃牧場,不可掉以輕心,本王不在時,你們就按照本王平日交代的辦,不可自作主張。本王離開別館一事,不許張揚,切記。」

  「遵命!」

  環視眾將一圈後,淳於千海揮手摒退他們。

  「拜見王爺。」蓮夫人趁機上前,向主子躬身請安。

  他以指腹揉揉跳動的太陽穴,邊道:「蓮姨也同本王進京吧。」

  「王爺不提,奴婢正打算主動請命呢,只有東藍和益壽兩位大人隨王爺一同進京,奴婢還真有些放心不下,主子在外,吃穿坐臥還是我親手打點的好。」瞧著他眉頭緊擰的模樣,滿臉擔憂地捧上一杯熱茶,「王爺,今日又……可有別的不適?這御醫都看過了,可是……難道真如宮裡道士說的,王爺被那些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淳於千海搖搖頭,「偶爾,總有一種衝動,令本王不由自主地做些……」他本人跟其他人一樣,困惑不解。

  「聽說宮裡有許多神通廣大的道士,王爺此行,可請他們為您驅邪祈福。」

  「不必了,方士術士,來來去去,也沒有什麼成效。對了,此次進京,務必把波斯巫醫給的『泣血草』帶上,只有它能在睡夢中給本王一些提示。」

  「可是王爺……」蓮夫人為難地咬唇。泣血草雖然能達到王爺要的效果,但本身卻含毒。

  「蓮姨,你可記得我在被韋氏一黨軟禁時,身邊有什麼重要或傾心之人?」頭痛稍緩,淳於千海呷了口熱茶,不太確定的問道。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記憶中是否存在著缺口?

  「傾心之人?」蓮夫人皺眉想了想道:「回王爺,不曾有,在昭陵時,您是一個人,後來太上皇登基,您便回了青州封地,沒多久就來了西北。」她看著王爺長大的,他的每一個人生步驟,她都清楚。

  「之前呢?」

  蓮夫人打趣道:「之前,王爺不是常常流連花叢嗎?」承受政變迫害之前,俊美無儔的儀王可謂風流浪蕩,招惹過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

  憶起那些從前,溫柔的笑意落在淳於千海的唇邊,「蓮姨取笑的是。」那些女人,他有幾個記得,包括曾經為他誕下子嗣的伊蕙、文芝,可要說到誰真正讓他上心,倒是沒有。

  他只是一時的喜歡過她們。

  「王爺折煞奴婢了。」蓮夫人溫和地笑道。

  「你下去打點吧,明日起程前往長安,天未亮就出發。」

  「王爺,老王妃從封地挑選了些秀麗女子,還請王爺過目。」

  淳於千海面露厭煩,「送她們回去,或是看軍中那位副將還未成親,將她們送去。」

  他知道能被選上的女子家庭背景必定差不到哪去,嫁給他麾下做正室,也不算辱沒了她們。

  「王爺,請體諒老王妃的一片苦心。韋氏毒死兩位世子之後,儀王府至今還未有男丁降生,這淳於家的香火、儀王的爵位,將由誰來繼承?」她雖是奴才,但也自覺是長輩,她不能看著王爺再這樣下去。

  儀王形似遠山的眉毛一攏,沉下臉來,「別說了。」他擺手,摒退苦口婆心的蓮夫人。

  知道多說無益,蓮夫人躬身而退。

  做為一個王爺,淳于氏一族的大家長,肩上的責任何其重大。娘和皇上表兄沒少送過他女人,他也嘗試過去接納她們,然而,再美、再知書達禮、再身份高貴的女人他都無法動心,甚至只覺得厭倦。

  他的心被鎖住了,一定是被什麼牢牢的鎖住。

  淳於千海起身離座,隔著窗子望向蒼穹。他心上的那把鑰匙到底遺落在何方?

  ***

  長安,天子腳下,滿城杏花綠槐,迷煞路人。

  此刻,黎明時分,距離南端啟夏門只有幾步之遙的昌樂坊裡,一位異族裝扮的紅髮男子,站在一家喜鋪前,用波斯語大聲地唱著只有他才懂的情歌。

  被吵醒的公雞火大地盯著搶它工作的男人。還很早好不好!

  「他……怎麼又來了?」街坊鄰居,大好清夢被擾,苦不堪言。

  「阿塞力,求你了,別唱了。我才睡下。」

  「這裡是大唐,不是波斯,你還是回波斯再唱吧。」

  渾厚又充滿情意的低音,無視於坊中各屋窗內傳來的抱怨,繼續深情的飄揚。

  「孤霜,喜鋪的孤霜,趕快把阿塞力打發走吧。」喜鋪左鄰的王叔喚著關鍵人物。

  「孤霜,快點,我好不容易哄睡了小寶,他要是醒了,我直接找你算帳!」喜鋪對門的秦大娘壓低聲音警告。

  抗議聲浪中,喜鋪紅通通的大門開了右半。一個披頭散髮,年約二十幾歲的女子打著呵欠邁出門檻。

  春日的晨風撩動她隨意披在身上的朱紅紗羅衫,未施脂粉的臉蛋明艷俏麗。眉不染而黛,菱唇微翹,雙眼迷離矇矓,蒙著一層惹人情動的嫵媚風情。

  歌聲停了,因為唱歌的人呆了。

  「孤、孤……霜。」生硬的中原話說得結結巴巴。

  「阿塞力,還未到辰時啊,你怎麼起這麼早?」小掌掩住溜到嘴邊的呵欠,慵懶的眸子投向不速之客。

  「今天,出城生意,我怕遲了……早來唱給你聽。」努力用中原話表達自己的意思,高大的阿塞力笑得很靦。

  「你過來。」孤霜對他勾勾手指,他彎著身乖乖地上前。

  「阿塞力,你的一番心意我懂,可是我不能嫁給你,以後別再來了。」

  「為什麼?」

  「孤霜有夫君!我好愛好愛我家夫君,所以不能嫁給別的人。」她盡量解釋得清楚簡單。

  阿塞力嘟起嘴,「孤霜騙人,他們都說你丈夫騎鳥西去了。」

  滿眼睡意在瞬間消失,「我的夫君很好,他過得比誰都好,不要學三姑六婆亂講!」她有些生氣。

  「我來長安半年了,沒見過他,你騙人!」他初入長安就被孤霜吸引,一直追求到今日,卻未打動美人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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