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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葉芊芊    


  「我叫戚果,我妹叫戚彤。」方果一臉令人無法起疑的耿直。

  「不是欺騙的欺,是親戚的戚。」戚彤若有似無地暗示。

  司馬乘風繼續又問:「好姓好名,兩位是第一次來洛陽城嗎?」

  「表哥說要幫我們兄妹買間店,誰知拿了我們的訂金,人卻不見!」

  「他叫什麼名字?只要他在洛陽待過,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他。」

  「算了,好歹也是一家人,我和我哥不打算追究下去。」戚彤趕緊阻攔。

  「可悲的是,我們兄妹連吃碗麵都被夥計刁難,虎到洛陽被……」

  「是虎落平陽。」戚彤苦笑。「我們兄妹書讀得少,讓司馬公子見笑。」

  一路走來,兩人領悟到天下無難事,只要臉皮厚、嘴巴賤、拳頭硬,三者合而為一就能行騙天下,時而一個扮白臉,另一個就演黑臉,時而一個裝傻,另一個就裝可憐,一搭加一唱,騙吃騙喝,如魚得水,配合得天衣無縫。

  有好幾次吃饅頭吃怕了,住破廟被蚊子咬怕了,兩人就跑進客棧酒樓吃睡,沒付半毛錢,走出客棧酒樓時,老闆還恭送他們,靠的就是「假玉璽」──方果在路上撿了石頭,刻上「公主」二字,市井小民無知,莫不信以為真。

  十天前,招搖撞騙到龍門大客棧,無奈踢到鐵板,住進大牢。

  龍門大客棧老闆曾是太監,胯下沒硬的地方,偏偏拳頭比方果硬!若不是戚彤在公堂上說了句「太監爺爺饒命」,正巧官老爺的父母就是死在這個太監手下,因禍得福,官老爺不但把老闆剁成肉醬,還送他們幾百文錢當旅費,並祝福他們早日找到殺父弒母的仇人……

  不好意思,他們連救命恩人都騙。

  更不好意思的是,將軍和夫人都還健在,是女兒不孝。

  「那你們兄妹日後打算怎麼辦?」司馬乘風關切地問。

  「司馬公子可知城裡有哪戶人家需要守衛?」方果依計進行。

  司馬乘風順水推舟地說:「媒仙館正好缺人手……」

  「我不做丫鬟。」要她幫他端洗腳水,呸!

  「我妹體弱多病,不能工作。」方果急忙辯護。

  「哥,我頭暈。」戚彤身子一晃,頭靠在方果肩上,氣若游絲。

  司馬乘風面露憂色地說:「媒仙館有很多空廂房,戚姑娘儘管住下來休養。」

  「最好早餐要有燕窩,晚餐要有魚翅。」戚彤得寸進尺,要求如要挾。

  「沒問題,注重養顏美容是好事。」司馬乘風什麼都依她。

  「那就這麼說定了。」戚彤眸中掠過一絲得意。

  第2章(2)

  「少爺,老爺和夫人請你過去。」一個小廝來報。

  進展正順利,卻突然被打斷,司馬乘風百般不願,遲遲不肯起身。

  今天的重頭戲是金盆洗手,老頭洗了手,已經算是大功告成,找他做啥?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不太對勁,幾個在別桌斟酒的小廝紛紛往這桌聚攏過來,還有些客人不約而同地偷瞄他,某種不祥的陰影兜頭籠罩,目光一移,正好與她眉眼對望,這下子,腦袋瓜完全不管用了。

  好一對秋波粼粼的晶眸,羞怯中居然有種要把魂魄吸了進去的魔力,他的心激烈狂跳……眉目傳情向來是他的專長,他作夢都沒想到她也是!

  很好,就來比劃一下,看誰先招架不住?

  看他一動也不動,司馬義顯得有些焦急。他這個寶貝兒子,看到喜歡的姑娘就像禿鷹看到腐肉,非咬上一口不可,但今天容不得他任性!因為金盆洗手是個借口,是個幌子,真正的目的──整個洛陽城人人皆知,唯獨司馬乘風不知。

  「各位鄉親,請大家跟我一起鼓掌,歡迎新媒仙。」

  「少爺,老爺說的是你。」小廝點醒他。

  「我?!」司馬乘風嚇一跳,險些從椅上摔下去。

  「請新媒仙上前來跟大家敬酒。」熱切的掌聲持續不歇。

  司馬乘風目眥欲裂般,怒目遙指父親。「老頭,你居然設計我?!」

  「我就你一個兒子,我不設計你,設計誰?」司馬義應道。

  「少爺,請恕小的們得罪了。」小廝們一瞬間擁上,將他團團圍住。

  「誰敢碰我,我就開除誰!」司馬乘風厲聲威脅,俊臉上多了分殺氣。

  「小的們身份雖然卑微,但絕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小廝們義無反顧。

  突如其來的混亂場面,除了戚彤和方果面面相覷,其它客人一點也不意外。

  只見司馬乘風雙肩被扣住,雙腳被懸空抬起,那些小廝,身份雖然只是小廝,但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彪形猛漢,捉人像捉雞一樣輕而易舉。

  司馬乘風不是不能掙脫,而是不想露出狐狸尾巴,但他也不能毫無作為,因此他故意全身像條蛇般有氣無力地蠕動,結果不但擺脫不了箝制,甚至還落得披頭散髮的狼狽相。

  這對向來注重形象的他而言,一定非常難受,大家都為此感到一陣鼻酸,只有那對兄妹露出竊笑,令人討厭。

  竊笑已經算客氣了,其實他們巴不得去搬顆大石頭來──打落水狗。

  「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乖乖就範。」司馬乘風大嚷。

  「乘風,少說兩句,眾目睽睽,別讓你爹難堪。」司馬夫人左右為難地歎氣。

  見大勢已去,司馬乘風恍然大悟地說:「看來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子承父業,天經地義。」司馬義拿出御賜「媒仙」令牌。

  「不幹。」司馬乘風拳頭緊握,縮藏在袖子裡。

  「你想氣死我……」司馬義一怒,整個人像被去骨抽筋般軟下去。

  「夫君!」

  「老爺!」

  「媒仙!」

  聲聲呼喚,依舊喚不醒昏厥的司馬義。

  「你們還不快把媒仙抬到房裡去!」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子大聲命令。

  「爹!孩兒不孝,孩兒答應你就是了,求你快醒過來!」司馬乘風猛然驚叫。

  雪不停地飄落,彷彿是蒼茫的月娘在闇夜裡啜泣。

  整座媒仙館燈火通明,沒有人睡得著,除了那對寄人籬下的兄妹。

  漆黑的紙窗內,隱約傳來暖炕下燒紅的木炭發出的細微爆裂聲。真虧他們兄妹睡得那麼香甜,紙窗外不斷有跑步聲和誦佛聲,就算豬再貪睡,也會被這種故意製造出來的噪音吵醒,不是嗎?

  其實,戚彤是裹著棉被坐在暖炕上,眼睛亮得像在等獵物出現的貓,而方果並不在隔壁的廂房裡,而是躺在屋頂上。

  為了不讓人發現,方果還特地扯下罩床白幕,披頭遮身,整個人和雪融成一體,好方便他打探媒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從大夫背著藥箱來喝酒的行為看來,似乎早就知道有人會生病,依照常理判斷,媒仙館不可能用不潔的食物宴客,而媒仙正值壯年卻毅然引退……種種跡象顯示,哈哈,八成是閻羅王想娶妻,請他到地府作媒!

  一陣短得幾乎感覺不到的寒風襲來,戚彤眼睫一抬,方果已近在咫尺。

  「老傢伙為什麼昏倒?是不是快死了?」戚彤大膽假設。

  方果幽幽喟歎一聲。「大夫說他只剩四個月可活。」

  「快去買鞭炮,慶祝惡有惡報。」戚彤喜不自勝。

  「會露出馬腳的。」方果食指壓在兩片唇中間,提醒她小聲說話。

  見他眉宇之間有些迷惘,戚彤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麼?」

  「老傢伙呢喃了一些很奇怪的話……」方果百思不解。

  「他大概已經神智不清了吧!」戚彤更樂,認定這是來日不多的徵兆。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善等於真。」方果確信。

  「你到底聽到些什麼?」戚彤撇著嘴,充滿不屑的意味。

  方果聳聳肩。「天竺、情種、禮部尚書,不知這三項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其中兩項──老傢伙曾是天竺梵文的譯官,禮部尚書是夫人的表舅。」

  整件事發生在她還未出生以前,聽娘說,禮部尚書無子嗣,照理說應該收養男孩子承繼香火,不過他卻收養了三個女孩子,前兩個嫁給富商,最後一個也是最美的一個,是無父無母的遠房親戚之女,自幼和她的小舅定了親。

  孰料她跟男人私奔了,小舅因此大病臥床,尚書以辭官退隱表達歉意,時間雖然治癒了小舅的病,卻治不好小舅的心,最後小舅遁入佛門,在東離寺出了家。

  為此,外公和外婆傷心欲絕,相繼過世,日後,每至清明,娘就帶著她們四姊妹到東離寺探望小舅。

  「情種」究竟是什麼?是毒?是藥?是整件事的導火線嗎?

  「看來,情種是解開謎團最重要的關鍵。」方果斬釘截鐵道。

  戚彤忿忿地說:「真想去掐住老傢伙的脖子,逼他說情種是什麼玩意?」

  「他已經離死不遠了,妳就放他一馬吧!」方果鼓起勇氣諫言。

  「不成!」戚彤暴怒起來,眸裡火苗竄動,整個人彷彿不是坐在暖炕上,而是被人綁在火爐上燒烤。「他快活了二十二年,而小舅卻是痛苦了二十二年。」她不能忍受方果有著和她不一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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