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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千尋 記得那天從墾丁回來的火車上,盧歙說:「依依,你喜歡男生送你鮮花嗎?」 劉若依似笑非笑瞪他,提醒道:「我們家是賣花的。」 他點頭,又問:「依依,你喜歡浪漫的燭光晚餐嗎?」 她搖頭,她知道他有多窮,「想耍浪漫嗎?給我兩瓶養樂多,喝完,在裡面插兩根蠟燭就行了。」 他每句都問得相當認真。 「依依,你喜歡鑽石或黃金嗎?」 她笑了。這個笨男生,他以為愛情需要鮮花蠟燭來佐證、需要鑽石證明永恆,他不懂,愛情只需要兩顆真心相互輝映。 在愛情方面,女生常比男生來得早熟。 於是她回答,「那些亮晶晶的東西,從司令台的夜空看去有很多。」然後,她又告訴不捨,她對浪漫的定義是——「不管你在不在我身邊,眼裡心裡都要只在乎我一個人。」 「對不起。」 這是不捨今天第七次說這句話,她給他一個安心笑臉。「沒關係,我可以自己來的。」 原本他要等她的指考成績出來、陪她填完志願後才飛美國,但計劃變更,不捨的姊夫要到美國簽訂一份合約,決定帶大姊和不捨同行。 「你收到成績後要馬上通知我,就算是美國時間的凌晨也沒關係。」 「我知道。」 劉若依想起他陪自己參加指考那天,她在教室裡頭寫考卷,他在外面窮緊張,她才走出考場,他立刻迎上來,給她遞冰毛巾、冷開水,還不斷追著她問:「考得怎樣?有沒有不會寫的?哪一條沒把握,告訴我。」 他焦急的模樣,看得旁邊的一個考生家長忍俊不住,對她說:「你哥哥對你真好。」 他不是她的哥哥,他是她的「不捨」。 不捨得分開、不捨得一日不見、不捨得相隔天涯海角,但她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不捨」會回來,到那個時候,她期待已久的愛情會開花結果,會讓她一遍遍複習甜蜜滋味。 「不可以亂填志願,要等我和你討論過再填。」他捧住她的臉,仔細盯住她的雙眼,不准她恍神。 「我知道。」同樣的話,他已經重複幾十遍,她當然會恍神。 「我會每天給你寫信,你要記得回。」盧歙把自己當小學老師,而她是腦殘學生。 「我知道。」她回答得很無奈。 「就算功課再忙,你都不可以忘記回信,如果真的忙不過來,就傳一個笑臉給我,知不知道?」 「我知道。」 「如果有像劉癟三那種登不上檯面的男生追求你,你一定要直接拒絕。」 「我知道。」 「如果有條件不錯的男生追你,你也要拒絕。」 他在心裡把承諾偷偷改了,從「等我回來,如果你身邊還沒有一個稱頭的男間友,我們就交往吧。」改成——「我們已經決定交往,在我回來之前,你身邊不可以有其他男生。」 很霸道?沒辦法,霸道也是組成愛情的元素之一,更何況他們之間將要距離遙遠。 「我知道。」劉若依用同樣的字句回應他不肯停歇的嘮叨。 「其實我愛上你很久了。」 「我知……」話吐到一半,她錯愕,轉過頭,幾乎是瞪視他了。 吸氣,盧歙終於把憋在心底的話講出來,心怦怦地嗆著。他等她一拳頭將自己揍開,瞪他,說:你超過進度嘍,愛情?等你回來再講。也等著她踢他的小腿,笑說:你神經錯亂哦,要不要吞兩顆B群。 可她沒有,她就是傻、傻得很徹底,嘴微微張著,眼裡滿滿的不信。 她以為喜歡他、愛上他、吃醋嫉妒,是她一個人的事情,以為愛情的開頭在墾丁之旅過後,沒想到他說……愛上她很久了…… 她的發傻讓他揚起嘴角,笑得陽光燦爛,笑得明亮輝煌。 接下她說到一半的「我知道」,盧歙說:「你不知道,你一直以為我拿你當好朋友。」 「你不是嗎?」 不然他怎會女朋友一個交過一個,怎會大大方方和她討論那些女生?要真喜歡一個女孩,沒有人是這樣表現的。 「記不記得我說過,我交往過的女生都以你為標準?」 「你說那是因為熟悉,可以很快進入戀愛狀況,不至於太麻煩。」她用他的話來反駁。 「記得我和每個女生提分手時,她們都不約而同問了我一句話。」說到這裡,他才明白自己是多麼遲鈍的男生。 「哪一句?」 「她們問:『是不是因為劉若依?』」 「你居然拿我當擋箭牌?!」朋友利用到這麼徹底,他還真是史上第一人。 「不是,是她們覺得,比起她們,我更看重你。」 「你有嗎?」 「我以為沒有,可是當許多女生都講同一句話時,我開始自我反省。」 「反省的結果……。」 「若遇上同樣一件事有兩個觀點,我會同意你的;同樣一句話,由兩個人說,我會聽你的;同樣是牢騷,我不會對你不耐煩,但我對她們會;有任何事情發生,我第一個想要傾吐的對象是你,不是她們。」 「所以?」 「我認為她們講的話有幾分道理。」 「於是?」 「於是又認真思考,我反對劉癟三是因為他不夠好,還是因我有嫉妒心?什麼事我都找你一起行動,是因為你很聰明、我們的默契夠,還是因為我根本不想讓別人和你在一起?我常在那些女朋友面前透露對你的欣賞和讀美,是因為我隨時隨地都想著你,還是希望她們能夠知難而退?然後我在腦中翻出這五年來,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找到了許多刻意忽略的心情,最後答案出爐。」 「答案是什麼?」 「我愛上你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他的口氣篤定,不容半分懷疑。 她緩慢地吐氣,心裡像被誰填滿了棉絮…… 幸好啊,幸好他只是對愛情遲鈍,不是對她無心;幸好在很久以前愛上對方,是兩個人共同的經驗;幸好他對她的認真一如自己;幸好垂下眉睫,她隱瞞眼裡的濕氣。 「那天我說:『等我回來,如果你身邊還沒有一個稱頭的男朋友,我們就交往吧。』我以為講完這幾句話會後悔又沮喪。」 「為什麼要後悔沮喪?」 「我害怕那個魔咒。」 「哪個魔咒?」 「為愛情分手的男女將會反目成仇。我不想和你當敵人,我想和你的關係維持一輩子。」 「所以現在呢,開始後悔了嗎?」 盧歙搖頭,鄭重道:「如果對象是你,為愛情冒一點點險應該沒有關係,我打算鼓吹自己努力再努力,把橫在愛情中間的石頭一顆顆都除去,至於後悔沮喪,不是我該擔心的問題。」 滿滿的,胸口溢出歡喜,他的話算不得甜言蜜語,卻一句句敞開了她的心。她勾起他的手指頭問:「你怎麼沒考慮過,把橫在自己和前女友之間的石頭除去?」 「問題是,我和她們中間那顆石頭叫做劉若依,我半點都不想移。」 微微一笑,她不知道自己當了那麼多年的頑石。 靠上他的肩膀,相勾的手指頭,在身側輕晃,她喚道:「不捨。」 「怎樣?」 「我覺得好像虧得有點多。」 「怎麼說?」 「你交過八個女朋友,我卻連一個都沒有,如果比起來,你是我的第一,我卻是你的第九名。」 「這樣啊……那我保證,等我回國後,一定會變成讓你少交八個男朋友,並且經過漫長等待之後,還覺得划算的男人。」 「好,你加油,我也會努力上進,變成讓你感覺划算的女生。」 「不必,你對我而言,早就物超所值。」 劉若依笑瞇雙眼。誰說他是個過度務實、不懂浪漫的男生,分明是那些女生誘發不出他的本能。歪歪頭、瞇瞇眼,她笑望他的臉。 記得媽咪常說:「把你的不捨帶回來吧,媽咪很想見見那個陽光男孩。」 她總回答,「不要啦,又不是男朋友,這樣很奇怪耶。」 現在他親口證明了愛情的長度,她覺得,也許可以在不捨出國之前,讓媽咪和他見上一面。 ***** 為了女兒最好的朋友,媽咪準備了滿桌子好菜,紅燒獅子頭、開陽白菜、白灼鮮蝦……每道都是拿手好菜。 前年她的舅舅娶了舅媽、生下寶寶,她外公、外婆二話不說,搬到台北幫舅舅帶小孩,本來今晚還邀了周叔一起的,但他臨時上台北開會,因此晚餐桌旁只有媽咪、她和不捨。 他們吃得賓主盡歡,媽咪沒有少表現對不捨的喜愛,不捨也不遺餘力地討媽咪歡心,整個晚上一直是良好的互動。 飯後,媽咪準備了甜點,於是他們在客廳裡一面吃三四聊,不知不覺間,夜深了。 「盧歙,你明天幾點的飛機?」幼庭問。 「晚上七點,不過一大早我會和爸媽先到台北,和姊姊、姊夫會合。」 「這樣啊,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去休息,長途飛行很辛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