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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夏喬恩 「是,就是那位公子了。」彌樂生笑著斷話。「俺可愛的乖孫女,你已經連著兩日都忘掉了人家,記性這般差勁,俺真是替你擔心哪!」 擔心你又忘了先前約定好的事——恩人俺來當,錢財俺來索,要是出了紕漏,當心俺扒了你的皮!彌樂生用眼神警告著。 接到螫人的目光,彌多安先是垂首撇嘴,而後如春花般燦笑。「爺爺別擔心,孫女這下就把人記住,公子姓歐陽,是您好心救回來的,爺爺慈心仁手,孫女驕傲得不得了啊!」 「乖孫女,你讓房給人也是很好心哪,為了救人,委屈你一個姑娘家在外頭睡了三夜,俺真是過意不去啊。」 「不委屈、不委屈,救人為上,這又算得了什麼?」 爺孫倆一搭一唱,一個不捨,一個大方,讓一旁看戲的歐陽飛溟覺得自己如果再不開口表達謝意,那就是衣冠禽獸了。 「為了在下,姑娘委屈了。」修長的十指交握,抱拳答謝。 你也知道我委屈啊?可恨的小魚兒! 「歐陽公子千萬別在意,我很高興能幫上你的忙,這床你儘管睡,我不要緊的。」 「不了,在下已恢復得差不多。」掀開粗被,歐陽飛溟下床套上晾乾的華貴黑靴,自床榻上站了起來。 「歐陽公子你小心哪,雖然你體內的毒是解開了,可你失血過多,氣力消耗不少,還需要休養幾日啊。」一旁的彌樂生好心上前攙扶。 「多謝老先生關心,在下無礙的。」歐陽飛溟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回,並踱至窗邊,拉開彼此的距離。 望向窗外,橘紅色的彩霞顯示傍晚就要來臨。 他已失蹤三日三夜,家裡必定亂成一團,希望別出什麼事才好。 「歐陽公子,一塊用飯吧。」戲演得差不多,彌多安開始耐不住飢餓,遂邀人一塊用飯。 「是啊是啊,一塊用飯。」彌樂生也熱情的邀人,希望彼此多親近,往後好多討點賞。 回首,眼神掠過那美得不可思議的彌多安,而後落在眼神不正的彌樂生身上,如黑墨般的黑眸瞬也不瞬,良久,才淡淡開口:「那就有勞兩位了。」 ☆ ☆ ☆ ☆ ☆ ☆ ☆ ☆ ☆ ☆ ☆ ☆ ☆ ☆ 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不稀奇,菜餚皆是山珍海味也不稀奇,稀奇的是每一個盤子裡的菜餚都堆得像座山。 爺孫倆非常規矩,端端正正各坐一邊,拿著碗筷一口一口的挾著飯菜。 以碗就口,吃相不粗俗,一口飯一口菜,速度倒也溫吞,只不過用餐的時間就是長了些。 放下碗筷,歐陽飛溟自椅上緩緩起身。 「你不吃了?」彌多安拿著筷子問。 「在下吃飽了,多謝招待,兩位慢用。」目光落在彌樂生身上,可惜後者吃飯吃得很專心,沒有回應,彌多安眼一瞄,抬起桌底下的腳猛地一踹,彌樂生才驚然回神。 「誰踹俺?俺砍死他!」忽然變臉,甩開手中筷子,一腳踏上椅子,表情兇惡的四處張望,流氓本性盡現。 噗! 踹人的彌多安捂嘴竊笑,鳳眼裡溜溜的流轉著報復成功的笑意。 「是你踹俺?」瞇眼瞪著那非常有嫌疑的孫女兒。 「人家哪有?你是我爺爺,孫女兒驕傲都來不及了,怎麼會踹你呢?」很無辜的回答,然後緊急轉了個話題。「人家歐陽公子在跟你說話呢。」 「歐陽公子同我說話?」兇惡的表情如電光石火,一眨眼,笑吟吟的臉上哪還有殺氣?「歐陽公子有什麼事麼?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想上茅房?」 「……不是。」 彌樂生察言觀色,看著歐陽飛溟臉色稍微有異,直覺認定答案是後者。 「公子別不好意思,吃喝拉撒睡乃是人之常情,你睡了三日三夜都沒疏通,你的忍功俺是開了眼界,如今再忍下去實在不好,茅房就在出去左轉六步路的距離,如果公子有肢體上的不方便,俺很願意助你一臂之力的。」拍著胸脯很有義氣的表示。 淡淡睞了眼已經笑趴到桌上的彌多安,歐陽飛溟盡量維持淡然的表情,不開口罵人。 「在下不需要上茅房,只是覺得有點胸悶,想到外頭散步。」 以為歐陽飛溟是在找借口掩飾,彌樂生臉上笑意更深,那一臉曖昧滿足的甜笑簡直跟剛爬完牆的寡婦沒兩樣。「公子,你真是害羞。」 「在下不是害羞,真的只想散步。」夠了,到這裡為止,他很確定這對爺孫絕對有問題! 小的神秘,大的瘋癲,說起謊來皆是臉不紅氣不喘,而且一搭一唱的功夫根本是爐火純青!若說他們曾開過黑店騙過人,他絕對相信;但與寧生門究竟有無關係,還有待觀察。 「沒關係沒關係,公子你要散步就去吧,那個……就在這房子左轉六步路的距離,一點也不遠,散個步就能到了。」 「……」沉默是金,罷了。「那在下先告辭了。」 語畢,隨即負手離去。 第二章 歐陽飛溟沒走遠,只是在屋前的空地舉目探看四周的地形。 黑夜阻擋不了他的視線,不多久他便明白自己身處群山之中,西方有微微的水聲傳來,該是條小河…… 當日他墜崖落川,順著川水而下,昏迷前,他依稀記得那川水極為湍急,想必他是順著水流漂到離下墜處很遠的地方,這也難怪至今尚無人尋獲他的蹤影。 摸向腰間,歐陽飛溟似是找尋著什麼,忽地,鼻尖竄來一股藥味,回首,原來是彌多安推門走了出來。 月下,那粉妝玉琢的容顏猶如出水芙蓉,瑰姿艷質、皓質呈露,美麗得不可方物…… 連忙抬眸,望向彎彎弦月,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歐公子。」彌多安笑笑招呼。 「彌姑娘,在下歐陽飛溟。」很委婉的糾正她的錯誤,他姓歐陽,不姓歐。 沒料到自己竟記錯他的姓,彌多安先是一愣,然後死要面子地道:「我當然曉得公子姓歐陽,適才我只是對你做個測試,想看看你腦子有沒有被撞傷,如今看來,是好得不得了。」 「姑娘真是用心良苦,在下感激不盡。」不愧是爺孫,借口竟完全一致。垂睫,掩去眼底的笑意。 「你不用太感激,我只是順便順便。」 嘿嘿,還好她的腦筋轉得夠快,沒讓自己丟臉。不過話說回來,這個人到底有什麼好?爺爺竟然硬是逼她出來監視他,八成是財迷心竅。 對她而言,自兩天前解了他體內未知的毒素後,他就再無樂趣可言,雖然他失血過多又遍體鱗傷,還算有點小樂趣,但那麼快就能走路,可就不討喜了。 復原得這麼快做什麼?至少也來點感染或是臥病在床吧?這麼快就結束她的樂趣,她很無聊耶! 「姑娘出來賞月?」 「是啊,飯後賞月,人間一大樂事,歐陽公子,若你不嫌棄,咱們一起賞月吧。」 啪!打掉臉邊的蚊子。還賞月咧,根本是讓蚊子賞吧?秀色可餐的兩塊上等肉就站在這,這些蚊子死也滿足了。 啪!拍掉另一隻蚊子。 發現她狼狽的模樣,歐陽飛溟勾起嘴角,婉拒了她熱情的邀約。「野外多蚊蚋,姑娘還是回房吧。」 「回你的房還是回我爺爺的房,我大了,不跟爺爺同睡一房。」彌多安七手八腳趕著蚊子,嘴邊測試著他的品行。 他最好不是個壞胚子,要不她馬上毒爛他那張嘴! 「自然是回姑娘的閨房。先前在下昏迷不醒,無禮的佔據了姑娘的閨房,如今清醒,自是沒有理由再借住姑娘的閨房。」 唷,挺有良心的。 彌多安雖暗喜終於能回歸軟床,卻沒忘記自家爺爺的叮嚀——有事沒事就多多巴結人家,人家可是鑲金鍍銀的財神爺,將來大魚大肉都靠他了。 以為夜色朦朧讓人視線不清,她噘起小嘴,將心中的不情願全寫在臉上,言不由衷道:「公子傷勢末愈,還是多休息幾日吧。」 「在下體內毒素已解,剩下身上一些皮肉傷,感覺好多了,不敢再叨擾。」 「皮肉傷?你會不會太含蓄了?」眨眸,強烈懷疑他在逞英雄。 「胸前就不說了,整個後背都是大口子大口子的割傷,慘烈得不得了,我……爺爺又是湯藥又是藥粉的替你療傷,雖是好了泰半,不過還構不著皮肉傷的境界吧?」 沉默的看著美麗的月亮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了:「彌姑娘,你何以知道在下背後的傷口深於前頭?」月光銀柔,勾勒得水墨畫般俊美的五官更加深邃,那墨似的黑眸顯得更深沉了。 「……自然是我爺爺說的咩。」很無辜的回答。 那上面和下面的差別,該不會你也知道了?很想問,但是男人的尊嚴告訴自己最好別問,紅塵俗事隨風去,抬頭,賞月,賞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