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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葉雙    


  或許她這個主子長得不像牛頭馬面,甚至還俊得很,可她向來就覺得沉著臉的繆傲夏渾身陰險可怖。

  尤其是她昏過去前,他所說的話,更讓她恨不得自己能有隱身術,好逃離他恐怖的瞪視。

  對於婁含彤那蠢到極點的回答,繆傲夏挑了挑眉,一抹冷笑倏地浮現。

  他這個人從來就沒什麼好心腸,更不興以德報怨這一套。

  胸臆之中那口嚥不下的氣,讓他鐵了心要迎婁含彤進門。

  她愈是躲,他就愈不服輸。

  「這幾天好好歇息,等妳的傷勢好些了,咱們就成親。」

  「你……別胡亂說!」頭一回,婁含彤完全忘了繆傲夏那高高在上的主子身份,心慌意亂低斥道。

  明明是去替鳳姊姊送個茶水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會演變成這種荒謬的局面?

  她只不過是新進府裡的丫鬟,能做的就是在園子裡打打雜、洗洗衣服這些比較比較粗重的工作;像伺候主子們這種事,都是年資較久、手腳利落的大房丫鬟們才能做的工作。

  要不是向來同她交好的鳳姊姊身體不適,又一心掛念主屋裡的差事沒做完,基於義氣,她這才自告奮勇替鳳姊姊來主屋添茶加水,打點一些雜事。

  本以為已上朝的主子爺不在,她心裡還盤算著自個兒只要利落些將事做完,就不會有人發現。

  誰知道那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計劃,在聽到偏廳裡有聲音時就全破了功。

  一聽主子爺的聲音,膽子小的她就嚇得六神無主,一心生怕自己笨手笨腳觸怒繆傲夏。

  偏生老天爺就是愛作弄人,她愈不想發生的事,就愈會發生。

  一聲冷喝在她來不及逃離時響起,被嚇得幾乎魂飛魄散的婁含彤腳下跟著一個踉蹌,手中那些高貴的器皿便全成了地上扎人的碎片。

  更料想不到的是,高高在上的主子爺不但不怪罪她,竟然還要同她成親?

  一條小命彷彿隨時都會被收走的感覺太過驚恐,婁含彤餘悸猶存,遲遲難以回神。

  「看著我。」見她神遊,繆傲夏昂然的身子驀地站在榻前,居高臨下的瞪著她發愣的臉龐命令道。

  仍處於驚嚇之中的婁含彤,卻像沒聽到他的命令似的,逕自沉浸在驚慌中。

  他說要娶她,騙人的吧!

  他身旁配著的,應該是從小被人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像她們這種粗手粗腳、又沒家世的女人,只怕連替他提鞋都不配。

  這一切絕對都是她的幻聽幻想,儘管她努力在心底說服自己,甚至還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要自己清醒些,可心頭上那份心慌意亂卻沒有稍止過。

  「我讓妳看著我!」

  瞧著她慌亂的模樣,繆傲夏的眉心又攢了起來,他甚至忍不住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驚世駭俗。

  「主子爺,奴婢該去幹活了。」

  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婁含彤唯一能做的就是落荒而逃。

  她七手八腳爬出軟被,幾乎不顧自己的腿兒被被褥絆住,眼看著就要再次跌得七葷八素。

  依繆傲夏的性子,對於這種事,他應該冷眼旁觀,畢竟她方才不知死活觸怒了他;但就在她倒栽蔥的那一刻,他的手卻像有自己的意識似的,主動伸出撈起和被褥纏成一團的她。

  「你……快放開我……」

  沒想過會和他有任何牽連,尤其他的氣息與她如此貼近,兩朵紅雲飛上她的雙頰,婁含彤只想離他愈遠愈好。

  「我偏不!」他哪有可能任由旁人擺佈,尤其是發號司令的只不過是一個他一捏就碎的小丫鬟。

  他不但不放手,還將軟玉溫香的她抱了個滿懷,心懷怒氣,他的舉動自然不可能憐香惜玉,帶著些粗魯地將她壓回了榻上。

  「妳別再亂動了,我不希望妳舊傷未癒,又添新傷,誤了咱們的婚期。」只要早一天成親,就可以早一天脫離皇上的魔爪,他自然心急。

  「咱們……」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兩個字。

  咱們?究竟是哪來的咱們。

  忽然間,一種可能性竄進她慌亂不已的腦海之中。

  向來對繆傲夏避之唯恐不及的她,不顧尊卑,竟然伸出小手探向繆傲夏光潔的額際。

  她想他應該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

  望著他的目光突然不再戒慎恐懼,婁含彤向來柔軟心善,最見不得人生病受苦。

  「主子爺,你生病了,奴婢這就去為你請大夫。」一徑認定他是病了,所以對於他口口聲聲要成親的話語也不再介懷,她相信只要他的病好了,這一切就都會煙消雲散。

  轉念這樣一想,婁含彤那顆驚懼的心也跟著定下不少。

  下了榻,她甩了甩還帶著一點暈眩和疼痛的腦袋瓜子,然後旁若無人的步出繆傲夏的屋子。

  有些傻眼望著婁含彤纖細婀娜的身影,向來性躁的繆傲夏卻突然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竟忍俊不住,突然爆笑出聲。

  那朗朗笑聲直衝雲霄,久久不絕於耳。

  這個天兵似的丫頭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自欺欺人的功力實在令人發噱。

  都已經記不得有多久,自己不曾這樣暢快縱聲大笑。

  就衝著這一點,這個小丫頭當定他的妻子了。

  第2章(1)

  婁含彤打從心底相信自家的主子爺生了病,一踏出繆傲夏的主屋,就立刻拔腿狂奔,準備去找皇甫總管找大夫去。

  可是才跑了沒幾步,她突然覺得有些怪怪的。

  她也說不出來哪裡怪?

  一樣的迂迴長廊,假山潺溪,一樣的僕傭穿梭,一切看似如常。

  但向來心思細膩的婁含彤,明顯感受到那份不同。

  初時只是覺得怪,直到瞧見一位平素與她算有點交情的丫鬟,瞧著她的眼光有異,婁含彤終於知道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那眼神,帶著一絲絲的探究和鄙夷,彷彿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但她什麼也沒做啊!

  滿腹的疑惑與不解還來不及解開,眼前出現的正是她想找的人—皇甫總管。

  顧不得該有的禮數,婁含彤神情緊張朝著總管奔了過去,然後說道:「皇甫總管,你得快去替主子爺請大夫!」

  「主子爺怎麼了?」聽到婁含彤這丫頭的話,皇甫青柳眉頭皺了皺。

  幾個時辰前,繆傲夏不是還大搖大擺抱著婁含彤這丫頭走進自己的院落,那舉措在向來對僕傭管教嚴謹的大宅內掀起軒然大波,他還沒想清楚該怎麼收拾,才能以正視聽。

  畢竟下人引誘主子這種事若發生在別的豪門大戶,心狠點的主子,就算要了丫鬟的小命,也沒啥稀奇的。

  如今眾人議論紛紛,他這個總管都還沒想清楚該怎麼處理,她倒是先若無其事的出現在他的面前了。

  「主子爺怪怪的,方才直嚷著要娶我為妻,皇甫總管,你得快去請個大夫來替主子爺瞧瞧,奴婢想他應該是病糊塗了。」完全沒有意識到她這句話的驚天動地,心思單純的婁含彤只是自顧自的臆測。

  那話聽在皇甫青柳的耳中,卻讓他臉色大變,心中暗叫一聲糟。

  雖然早猜到繆傲夏這回心中在打什麼算盤,但對著一個丫鬟求親,這種事也太過魯莽。

  「主子爺還說了什麼?」皇甫青柳沉聲再問,想弄清楚來龍去脈。

  「倒沒說啥,只一直說要成親。」婁含彤咕咕噥噥說道,那皺著的眉心倒是清楚說明她的困擾。

  緊鎖住婁含彤那雙澄可見底的眸子,皇甫青柳想瞧出她的真心實意,但是除了濃濃的困擾與不解,皇甫青柳什麼也瞧不見。

  顯然這丫頭心思純淨,完全沒有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妄想。

  這個發現卻沒讓皇甫青柳放下心中大石,心情反而更糟了。

  他清楚繆傲夏其實是執拗的,一旦他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絕不輕言放棄。

  如果婁含彤是一個處心積慮的女人,那事兒倒還好辦,只要給她合理代價,要她離開便不是難事。

  可問題就在於婁含彤沒有妄念,只不過倒霉碰上了這事,讓人就算想趕也於心不忍。

  「妳先去做自個兒該做的事,這大夫我會請的,以後要是沒事,就別去主屋了。」皇甫青柳朝著婁含彤命令道,滿心希望這不過是繆傲夏一時心血來潮,興許只要過了個兩、三天,他就會完全忘了婁含彤這個人。

  「是。」

  該做的她已經做了,向來單純的她也沒多想,便逕自離開。

  今兒個的驚魂記,夠她嚇上好一陣子了,就算大總管沒交代,她發誓她也絕對不會再接近主屋一步。

  事過境遷,雲淡風輕。

  好不容易虎口餘生,飽受驚嚇的婁含彤在休養兩日之後,依然安份守己、笑容可掬的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也依然在行有餘力之時,熱心助人。

  這日,她一如往常仔仔細細完成大總管交代她的事兒,連忙勤快的跑到一向對她照顧有加的鳳姊姊身邊,親暱的開口說道:「鳳姊姊,我的活已經幹完了,你這陣子身體不舒爽,有啥事我來替你幫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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