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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寄秋    


  「是很舒服……啊!不是啦!你不要害我老是說錯話,我是認為這樣摟摟抱抱的不好看。」她小聲的說道,羞於抬頭見人。

  「不會呀!挺賞心悅目的,讓人心情非常愉快。」尤其她一臉困窘的模樣。

  「可我不愉快,而且愧對列祖列宗,他們會為生了我這個不知檢點的子孫而羞愧萬分。」她輕輕地想掙開,卻發現他抱得更緊。

  他似真似假地咬咬她飽滿耳肉。「那就來拜我家的祖先,保證他們絕不會嫌棄你。」

  「你……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我幹麼拜你家的祖先」別再亂跳了,我的心,你一分鐘跳一百二十下會死人的。

  謝晚娘真的很想離他離得遠遠的,他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千頭萬緒理不清,她不應該和他靠得太近,這是不被世俗所允許的。

  可是她竟奇異地眷戀起他的體溫,暖暖的很像被星兒霸住的棉被,讓人感到很溫暖,想一直一直的靠著,不去理會外界異樣的眼光。

  不過理智活躍地直跳腳,罵她是鬼迷了心竅,他明明不是對的那個人,為何她會心亂如麻,好似她本來就該在他的懷中,三生石上早已注定,讓她無處可逃——

  「等你嫁給我之後,不就和我同個祖宗」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什麼,你居然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想搶你大哥的老……老……」要命,她舌頭打結了。

  「老什麼,麻煩你再說一遍,言春森小姐。」他等著看她把話轉回來。

  有苦難言的謝晚娘嚥下暗虧,從眼縫偷覷這個她該喚一聲小叔的男人。「老太婆的裹腳布啦!」

  「喔,是裹腳布呀!」他低視她一雙天足,十分滿意的露齒一笑。「你的腳相當秀雅,不需要裹小腳。」

  「我裹小腳……」這是哪裡的驢子混上騾子,全都亂了套。「韓先生,你先鬆開我一下,我快喘不過氣了。」

  他賊兮兮的一挑眉。「我學過洋人的急救方式,以嘴對嘴哺氣,你意下如何?」

  「嘴對……」完了,她快暈了,頭重腳重,雜誌上不是形容韓三少是個正直不二的人,怎會說出如此輕薄的言語?「我順氣了,不勞你費心。」

  「真的不用?我看你氣色有些差。」唇都嚇白了,殘存一點血色在上頭。

  「那是因為我急著去辦事,神色才有點慌亂。」知道了吧!快放手,我要工作。

  故意裝做困惑的韓觀惡輕撫了撫她柔嫩唇瓣。「你看起來很累,應該稍作休息。」

  「韓先生……」你到底要纏我到什麼時候?

  「叫我觀惡,或是單名惡。」他一指輕點她唇心,滿臉的笑容反叫人畏怯。

  「我……呃,真的有事得去處理,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一馬,我在這裡為撞到你而賠不是。」她低頭想一鞠躬賠罪,反而撞上厚實的胸膛,吃痛地暗呼流年不利。

  「不好。」天意讓他們多年後不期而遇,豈有放兔歸林的道理。

  「嗄,不好?」

  哭給他看不知道有沒有用。

  「哭也沒用,你住在哪裡?」他絕不會因她掉兩滴眼淚而心軟。

  哇!他好神喔!居然連她心裡在想什麼都一清二楚。「你會看相嗎?」

  她最佩服神人了,能知天下事。

  「呆。」一字送她。

  「呆?」什麼意思。

  「我送你回去。」好將她的行李打包,改放他另外置購的居所。

  這種毫無危機意識的小白兔是獵人的最愛,他不打算錯過。

  韓觀惡改抱為摟地輕擁著,一方面護著免被路人推擠,一方面防止她有逃走的念頭,看得出她現在十分惶恐,巴不得從未撞上他這個韓家人。

  街道上人來人往,汽笛聲嗚嗚,又有大船入港,一群穿著灰布粗衣的工人在碼頭上搬運貨品,舉止粗野橫衝直撞,為多賺一文錢不顧他人死活地來來去去。

  「不用了。」她說得極快,差點又咬到舌頭地直揮手,不肯把麻煩帶回家。

  家裡已經有一個超會吃的大包袱了,再加上他,她大概得去睡鴿捨了。

  「我不是詢問你的意見,而是要你帶路。」她的性情太直率,沒人在一旁看顧著不行。

  大男人的心態,自作主張,他忘了謝晚娘在沒人的保護下,獨自在龍蛇雜處的上海灘生活了將近三個月,而且沒搞丟手腳,腦袋也還在。

  「啊!不行啦!我住的地方又破又爛見不人,你去了怕會弄髒你的鞋。」她一步也不肯前進,僵持在原地。

  「我不在乎。」他要瞧瞧她能獨立到何種地步。

  「可是我的同居人會不高興,她……脾氣不好。」老愛管她嫁不嫁人。

  「同居人?」深幽的眼眸一沉,微微閃動一絲帶著火花的怒氣。

  「星……她叫上官星,手臂粗如樹幹,身高八尺槐梧有力,單手能舉起廟口的石獅,一腳踹破洋人的火炮,非……非常厲害。」她越說越起勁,把家裡的食客也拖下水。

  遇到感情事,是人都無法冷靜思考,若韓觀惡未被怒意蒙蔽雙眸,定能發現那雙閃爍的水眸正明白寫著:我在說謊,別再逼我編出更多的謊言,我快編不下去了。

  可是他怒到極點,取下平光眼鏡怒視著她,一副想扭斷她脖子的模樣,然後再去殺死「姦夫」,讓她就算死也是他一人所有。

  「咦,晚娘呀!剛好遇到你,你家星兒叫我縫的兜片子已經縫好了,她要我跟你收錢。」路過的裁縫師一聲吆喝,好奇的眼珠子骨碌碌地朝她身邊「來路不明」的男人轉。

  「什麼,那個敗家女又花錢了,她存心挖空我每一分私房錢呀!」哀嚎出聲的謝晚娘抱著頭,悲憤地天空大喊,肉疼的她壓根沒注意她的真名已被人洩露。

  「星兒那丫頭嘴甜得很,又懂得說場面話,我特地打了七折半買半送,便宜得讓你想買個十件八件放著,一天一件穿了舒服就不想脫。」

  「乾脆用送的不是更好……」她低聲的喃喃自語,忍痛掏出一枚銀元。

  但她錢還沒送出去,另一隻手更快的遞出一張金元券,壓下她心疼不已的小錢。

  「哇!這太多了,我怕找不開。」見錢眼開的大嬸還佯裝不收,可一眨眼就往口袋一塞。

  「剩下的當小費。」不用找。

  當……當小費,好個闊氣的大少爺。心頭在泣血的謝晚娘很想抽回那張紙鈔,小費她自己賺。

  「這位爺可真好心呀!咱們晚娘丫頭若跟著你,肯定會過得十分幸福。」貪財了,真是不好意思。

  怕他反悔索回金元卷,裁縫內衣的大嬸趕緊往回走,嘴巴笑得闔不攏。

  「說什麼嘛!誰要跟著他……」胡說八道,亂點鴛鴦譜,她當自己是喬太守呀!

  「槐梧有力,單手能舉起石獅,腳踢洋人火炮,你的朋友倒是大力士,能力拔山河,萬夫莫敵。」差點被她唬過了。

  啊!糟了,她怎麼忘了身邊還有他。謝晚娘的表情侷促不安,笑不出來。「呃,我說得太快,少說一個字,她叫上官星兒……」

  「女的?」

  無力的垂下雙肩,她像失冠的公雞無精打彩。「嗯。」

  「你們感情很要好?」

  「還不錯。」她說得很心虛。

  雖然星兒食量很大,又愛亂買東西,可是有她為伴的感覺挺不賴的,至少她多了煩惱她的事,減少一些思鄉的愁緒。

  很少離開父母身邊這麼久的她其實是也很想家,但為了自己的夢想,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小蘋果,你真頑皮,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好呢?」

  第三章

  「大少爺,我跑了一趟天津,還是調查不到謝家小姐的下落。」

  坐在廳裡的韓習風不悅地顰起眉,「怎麼會呢?巡捕房的王巡捕不是說他查到謝小姐在南京上了火車?」

  「小的的確是依此線索也去了南京車站,但說也奇怪,一打聽之下幾個重要證人都說不知情,就連王巡捕給的那條線,也改口說根本沒看過什麼謝小姐。」

  沉吟一會後,他微一頷首,「你先下去吧。」

  來人鞠了個躬,卑躬屈膝的退下了。韓習風眼一眄,看向一旁悠閒喝著茶的胞弟。

  「依你看,這件事是否透著古怪?」不過找個丫頭片子,他派了十幾個人去尋,卻全都因為一些狗屁倒灶的原因鎩羽而歸。

  韓習雨依舊不改那股吊兒郎當的流氣,啪地一聲闔起手中在看的洋雜誌,「嘖,這記者還真是偏心哪,瞧你們一個大的被稱為青年材俊,小的是國家棟樑,我呢,則是流連花叢的風流二少,嘖嘖,這東西要是讓爹看到了,又要氣得跳腳了。」

  「習雨,我在問你謝家千金的事,你聽見了沒有?」這個弟弟老是沒個正經。

  他掏掏耳朵,「聽見啦、聽見啦,不過你問我也沒有用,除非我改行去當偵探。」眼神一轉,正好瞥到正從門外經過的韓觀惡,他立時起身去把人拉進來。「欸欸,三弟,先別走啊,大哥有難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可不能置身事外當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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