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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淘淘    


  莫非王爺昨天夜觀星象,忽然決定不走,就是預料到今天宮裡會出事嗎?

  桃紅蹙眉沉思,心中開始覺得不安。莫非出禍事了?這樣一想,她更是坐立難安,恨不得也跟著進宮去。

  她煩躁地走來走去,心神難定,只得去房裡翻出她藏著的寶貝,一個個小心擦拭。除了銀子外還有瑪瑙、玉珮、小陶俑,當然還有之前王妃送的玉豬、玉馬、玉鐲等等。

  每回她心情不好,只要擦著寶貝就會眉開眼笑,這次卻不怎麼生效,尤其見到王爺送她的玉珮跟珍珠後,心裡更是悶得緊。

  她呵口氣,小心翼翼擦著,想想又覺不妥,於是特地盛了一小盆清水,細心擦拭,心中感歎,這麼大顆珍珠啊……王爺真送她了。

  想到他說喜歡她,臉蛋便紅了,不覺歎口氣,心裡直發癢。以前只有看到值錢的寶貝心裡才會癢,現在卻是想到王爺就如心頭爬了螞蟻一樣,癢得難受。

  怎麼以前她喜歡華大哥的時候不會這樣呢?桃紅捂著發燙的臉,害羞地歎息,發了好久的呆。

  晏伏易一進宮,太監們便急急領著他去見父皇,個個臉色緊繃。他與太監們都熟,所以宮裡差人來王府時,多少露了點口風給他,讓他心裡有個底。

  一見父皇書房滿地凌亂,下人們跪著收拾,臉上滿是驚懼,他恭恭敬敬地彎身說道:「父皇。」

  建成帝轉過身,圓臉大眼,眉毛濃黑,留著山羊鬍,年近六十,身材壯碩,黑髮摻著些許花白,一見到他,眸子儘是厲色,隨即對房裡人大吼:「都給我出去!」

  下人們應了一聲,倉皇地彎身退出,張太監也彎身走出,帶上房門。

  待房裡只剩兩人,建成帝將手上緊抓著的布偶甩到地上。

  「看你娘做了什麼好事!」

  晏伏易彎身撿起布偶,只見布偶上寫著瑾妃的名字與生辰年月,上頭還插了幾根針。

  他面色沉重地問:「這東西怎麼出現的?」

  「還能在哪兒出現?當然是你母親房裡的花盆內!昨天地震把花盆震下來,那東西就藏在裡頭!」他咆哮地拍桌面。

  晏伏易蹙眉問道:「是宮女發現的?」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那宮女是我安在身邊的,沒可能陷害你母親,反倒是她作賊心虛,一干奴婢都讓她打罵了,說丟東西又不敢明說丟了什麼東西。」他冷笑。「她與瑾妃先是鬥殺了皇后,現在再來互相殘殺。上個月瑾妃才剛小產,今兒個就在她花盆裡發現那東西——」

  「父皇,這事還得細細查……」

  「從昨天到現在我就在查這事!」他憤怒地又捶向桌案。「這兩個女人都該死——」

  「父皇!」晏伏易大驚,急忙跪下。「這事還有待查明。」

  「查明什麼?」他冷笑。「還不夠明白嗎?難道你認為你娘是被陷害的?被誰陷害?瑾妃,還是其他嬪妃?皇后之位懸宕多年,整天在朕耳邊嘀咕這事的,就你母親、瑾妃、容妃三個人,她們在後宮興風作浪,還到太后跟前說嘴,我忍著不治她們,就瞧她們還能弄出什麼花樣來,結果又是魘鎮;瑾妃在我跟前哭了一整晚,要我給她作主,我治宸妃難道是為了給瑾妃出氣?今天為了皇后之位爭,明天為了皇儲之位吵,明著來暗著來,貪得無厭、貪得無厭……」他大罵了幾聲。

  晏伏易沉默以對,這當下也沒他插話的餘地,只能聽訓挨罵。他明白父皇的憤怒,只是感歎這命運始終無法逆轉。

  十年前,皇后投湖自盡,有一說是失足落水,真相已不可得,父皇傷心欲絕,病倒三個月,此後性格雖不能說丕變,但比起以前是嚴厲暴躁許多。

  罵了一會兒,皇帝話鋒一轉,問他知不知道宸妃私底下施行這些巫術?

  「孩兒不知。」他蹙眉。

  皇帝瞥他一眼。「你母親說先前找了幾個術士進宮是為了給你祈福,要術士算算你今年是否真有死劫,這事你可知道?」

  「知道,母親提過。」

  「整天淨在那兒裝神弄鬼,那些術士若真厲害,怎沒算出宸妃今天會有此一劫?怎沒告訴她魘鎮有損陰德?!」他又是一陣大罵。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道:「這事你真不知情?」

  晏伏易淡淡地說:「不知。」

  「有人密告,說是你給宸妃出的主意,那些術士也是你介紹的。」

  晏伏易心中一凜,立刻道:「孩兒真不知,也不曾介紹術士給母親。」

  皇帝冷哼一聲。「這事我自會再查,來人啊,把他給我關起來!」

  晏伏易沒為自己辯解,讓侍衛將他帶走。父皇正在氣頭上,多說無益。

  當年皇后之死,皇上一直懷疑與宸妃、瑾妃有關,皇后投湖不久,有宮女在皇后寢宮的樑上發現巫術使用的符印及布偶,皇上大怒,下令徹底調查,可始終沒有結果。當時在宮中的幾位道士受到牽連,全被下令斬殺,自此宮裡不再有道士術師進出,直到兩年前太后重病,才又請了僧人道士進宮祈福。

  今日魘鎮之禍,勾起父皇心頭舊傷,新愁舊恨全都來了,一時之間,怕是誰勸也無用。

  晏伏易走進幽暗的房中,四周的窗戶都被釘死,侍衛留了盞油燈給他,便帶上房門,鎖上鏈子。

  這是他第二次被關在這兒。前回是十六歲時,父皇五十大壽,母親希望他煉丹給父皇食用,及閉關清修一個月為父皇祈福。他告訴母親煉丹非同小可,得花數年時間,再者丹藥若毒性未除,吃了會喪命,自古有多少人喜好吃丹藥而落得中毒下場,再說閉關清修平時便可做,要他特意在父親大壽前做這等諂媚之事,實在違背他的性格。

  母親聽了大怒,把他臭罵一頓,要他搞清楚他身在帝王之家,這兒可不是道觀廟宇,讓人修行之所,在皇家就得懂這種權術。他回道:不是不懂,只是不屑為之。這話一出,把母親氣得暈厥,說他大逆不孝。

  父皇知道這事後,也非常生氣,把他關在這兒,要他好好反省,說他別以為道長說他有修道之命,就真以為自己能拋下這一切清修。

  若他不是身在帝王之家,而是山林野處該有多好?

  遇上桃紅之後,他偶爾會想,他的父親若是桃紅的師父該有多好。

  想到桃紅,糾結的心慢慢鬆開,他自在地在乾草上坐下。

  桃紅雖與他身份地位不同,但性情卻相合,而母親中意的那些大家閨秀,雖與他門當戶對,卻琴瑟難鳴,令他無趣,她好奇的雙眸、直率活潑的性子,就如清風一樣令他舒爽。

  她現在在做什麼?他沒回去,她不知會不會牽掛他……

  第8章(1)

  晏伏易直到晚膳過後都沒回來,紫薇說王爺很少在宮裡待這麼晚,除非有節慶或是王妃生日。

  隨著夜幕落下,桃紅的煩躁比白日更甚,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牡丹去問管家,管家也不知,只叫她們不要急,大概再過一會兒王爺就回來了。

  這明顯敷衍的話語無法安撫她的心,因不想寶貝們被她擦到「破皮」,桃紅選擇飛到高處穩定心情。

  她坐在屋頂上遠望,燈火點點,宛如一幅美景,可心裡七上八下的,牽掛不安,就是無法靜心欣賞。最後她終於起身,飛身出了王府。

  晏伏易盤腿坐在地上,靜心養神。反正已然被關,焦急憤怒也無用,還不如養精蓄銳,只是偶爾思緒總會飄到一抹嬌俏的人影身上,想著她不知在做什麼……

  驀地,門外細微的聲響引起他的注意,有人在開鎖,接著是門上鏈子被拿開的聲音。他從地上起身,房門正好被推開,一名黑衣人迅速閃進屋內,關上門。

  晏伏易詫異地看著黑衣人。這身形、眼睛、飄忽的身手,除了一人外不做第二人想——

  「桃紅!」他不可置信地低喝一聲。

  她拉下面罩,一張俏臉出現在他眼前,圓眸閃著欣喜之色。「悶死我了。我只露一雙眼睛你就認得我?」

  他又是生氣又是欣喜,抓著她的肩,激動道:「你啊,胡鬧!誰告訴你——」

  「我去找恭王,他告訴我的,還畫圖告訴我你被關在哪兒。別搖我了,我的骨頭要散了!」

  「伏雋那小子,還有你啊、你啊……」一時間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晏伏易張手環抱住她。這丫頭就是能這樣左右他的心情——

  她紅霞滿頰,羞赧地讓他抱著。

  「你別怪她,他本來也是不肯的,說會被你扒皮。我跟他說他不告訴我,我就去問景王,景王再不說,我就夜闖皇宮,反正我橫豎都是要來的,他畫圖告訴我位置,我還找得快些,他無奈之下才畫給我的。」她一口氣說完。「幸好前一天來過,否則還真會迷得昏頭轉向。」

  恭王告訴她圈禁皇子的地方不會有士兵把守,畢竟不是真犯人,皇上只是把兒子關著,有點像閉門思過,所以她不需擔心要怎麼引開或是打昏守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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