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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余宛宛 「獻祭要開始了。」古樂老婆想到當年自己親手喂兒子喝下安神藥,帶兒子躺上白玉床,再為他臉面覆上黑布的那一瞬間,淚水再度盈滿了雙眼。 這表示師父待會兒就要去面對巫滿了嗎?喜鵲看著天際,重重咬住唇,胸口不由得一窒——師父會不會出事啊? 明明師父說得那麼斬釘截鐵的,她之前對師父亦是信心滿滿的。但是,眼前火紅如血的夕陽,卻讓她莫名地覺得不安了起來。 「祭師真的很厲害嗎?」喜鵲絞著十指,看向古樂夫婦。 「當然厲害。我們都親眼目睹過祭師呼風喚雨的本事,大家都說他是巫咸國有史以來最強的祭師,還聽說他能讓人死而復生……」古樂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說道:「也有人說,祭師就是因為奉上了十日祭的祭品,又把靈魂賣給邪靈,所以才有這麼強的靈力。」 喜鵲用力地點頭,因為在她心裡,巫滿每個月殺死三個年輕人就只為了替自己妻子續命的舉動,和邪靈實無二異。 「找到了,『水母毒草』這東西得用『火蓮果』來解。這火蓮果是極熱性果實,偏偏就生長在能結霜的山上。這火蓮果的粉末,我這裡還有一些……」上官瑾拿出一包黃褐色紙包,往喜鵲面前一晃。 「太好了,連老天爺都站在我們這邊啊!」喜鵲驚喜地衝到他面前,一把抓住那包黃褐紙包。「這山裡有一區全長著火蓮果啊!我們快點多採一些,然後你再趕快告訴我這東西怎麼吃?」 「你莽撞什麼!這火蓮果得先曬成干,小火炒過,祛寒毒的功效才會出來。」上官瑾甩開她的手,把藥包搶回收入腰間,不屑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那人到底看上你什麼?」 這題讓喜鵲眨了眨眼,圓潤小嘴一咧便笑開了。「他喜歡我傻。」 「天亡我也。」上官瑾開始為自己的聰明一世而感到遺憾。 一陣腳步聲讓所有人同時抬頭,只見古薩健步如飛地踏著山徑而來。 「上官大夫,一切正如你所說的,所以我取回石頭和水母毒草了。」古薩恭敬地遞過東西。 「體力不錯,跑得挺快。」上官瑾瞄他一眼,接過那兩樣東西,又彎身到醫箱裡找東西,還不忘看了喜鵲一眼。「這天色都暗了,就不曉得要點個燈燭嗎?」「喔。」喜鵲才呆呆地點頭,古樂夫妻便已拿出懷裡打火石,點起油燈,站到了上官大夫身邊。 「沒錯沒錯,水母毒草就是長這樣,這石頭也確實包裹一層藍灰色薄膜。」上官瑾滿意地點頭,仰天長歎了一聲。「我果然就是不世出的天才啊。這藥方是我早在十年前,於異國島嶼上救了一座中毒的村子所發現的。」 「是是是,你說什麼都是對的。」喜鵲覺得現在就連上官大夫的屁都香的。因為他能救祭族人啊。「那我們現在得多採一些火蓮果,多做些解藥,對吧?」 「我們得快點回去把這事告訴大夥兒。」古樂說道。 「慢著。」喜鵲立刻搖頭說道。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她,她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一時不知道自己幹麼要說「不」。可她就是覺得有個地方不對勁啊。 她看向上官大夫。師父交代過她見到上官大夫後,一切就聽他吩咐。 上官大夫雙臂交握在胸前,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我同意喜鵲姑娘的說法。」先開口的人是古薩。「我們沒試過解藥,大夥兒也不見得完全信任我們。若是我們匆忙行事,被祭師或其他巫師們發現了,他們可以對我們下另一種毒。到時候,誰都走不了。」 「對對對,就是這樣。」喜鵲鬆了一口氣,感激地對著古薩一笑。 「不如我們夫妻帶著火蓮果的粉末及果子,離開巫山。一個月後,若是無事,我們再回到巫山告訴大家真相。我們家裡不過夫妻兩人,就算離開巫咸國,也不會有人被連累。若是這火蓮果實非解藥,也請大夫盡快地找出解藥。」古樂握著妻子的手說道。 「我說火蓮果是解藥,它就是解藥。你們竟敢懷疑我!」上官瑾上前就要抓住對方衣襟。 第9章(2) 古薩飛快往前一躍,擋住了上官大夫。 「大夫千萬別這麼說,您仁心仁術……」古樂老婆開口想打圓場。 「你不要詛咒我,我此生就以心不仁、術不正為最大志業。」上官瑾沒好氣地說道。 「可是,你們如果現在離開的話,接下來的一個月還會再犧牲三個人啊。」喜鵲憂心忡忡,抱著頭,再度陷入困境。 「無論如何總比之後每十日都要祭祀一人來得好。」古薩說道。 「夫人,橫豎這巫山夜裡也不能趕路,不如咱們晚上好好想一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主意吧。」古樂說道。 喜鵲不想同意,可一時也想不出什麼法子。總不能說她因為擔心師父,現在就想回到巫咸國吧。 雖然師父交代過她見到上官大夫後,一切就聽他吩咐,可她真的很想很想馬上就回去啊。 「好了,什麼都不用想。明天你們該滾的就滾,順便把喜鵲這個傢伙一塊帶去夏侯昌那裡安頓,好讓東方荷去接應。」 「我才不要走。」喜鵲大聲地說道。 「還裝傻!獨孤蘭君明明在信裡交代,要我叫人把你送到東方荷那裡,你敢不走!」上官瑾瞪了她一眼,把信塞到她手裡。 喜鵲瞪著那信看了半天,但她還是不願相信,用力地搖頭說道:「不會的!師父不會突然就叫我走的。」 「反正,你天一亮就給我走。然後,其他人現在就去給我找個地方好讓我休息!我累了!」上官瑾沒好氣地背過身,往地上-坐,對所有人來個眼不見為淨。 喜鵲頹下肩,又抓頭又搔腮,煩惱到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古薩和古樂夫妻走到她面前,喚了她一聲。 「怎麼了?」喜鵲有氣無力地問道。 「多謝夫人救命之恩。」三人同聲說道。 「不用謝!這些都是我相公想出來的法子啊。」喜鵲拚命搖頭,腦中還在煩惱著要離開一事。 「夫人若有什麼事需要我們幫忙,請務必開口。」古薩說。 「好。」喜鵲朝他們擠出笑容,然後很悲慘地發現,她此時真的什麼也不能做,只好裝出很識大體的樣子說道:「大家先吃點東西,然後快點找個地方休息吧。」 不久之後,因為擔心所以只吞得下半顆饅頭的喜鵲,躺在古薩找到的山洞裡,生平難得失眠的她,輾轉反側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地陷入半夢半醒之間…… 她足不點地地走進一間兩側皆是光滑玉壁,牆邊的壁間燭架上點了百餘根蠟燭,屋內亮晃晃一片的石室裡。 石室裡靜得沒有半點人聲,冷得讓人頻頻打顫。石室裡亦沒有任何傢俱,只在中間擺著一座白玉床。 白玉床上躺著一名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面上覆著一塊黑布,可喜姨看著那身影,怎麼看都覺得不對勁—— 她為什麼覺得那名黑衣女子身影有些眼熟? 她不過就是看過朱純一面而已啊,難道她記憶力變好了嗎? 喜鵲正想上前一探究竟,石室的門卻在同時被打開。 巫滿的到來讓她背冒冷汗,立刻一動不動地定在原地。 巫滿繞著白玉床低聲誦念著一長串咒語,雙手擺佈著喜鵲看不懂的手勢。 黑衣女予一動不動地躺著,像是睡得極沉或是死去了一般。 巫滿抽出腰間匕首,驀地刺上黑衣女子的胸口。 黑衣女子身子驀震了一下,胸口流出鮮血,染深了黑衣。 「不!」喜鵲驚呼出聲,想上前卻被一股透明力量擋住。 她只能站在原地,看著巫滿雙手互圈成一個球狀,從黑衣女子身上取出一道灰影,將之在掌中搓揉,最終將其幻化成一個圓球,收入掌間後,便轉身走向石室大門。 「不可以!」喜鵲往前衝了過去,再度被狠摔了出來。 砰!巫滿關上了石門,黑衣女子臉上所覆蓋的黑布隨之滑落而下,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容貌。 師父! 一抹藍色光影從他的頂輪升起,悠悠地朝著門口方向飄去。 那是「靈」!師父說過「靈」若離體,這人就注定沒法子再活了! 喜鶴急哭了,想往前跑,卻看到另一名女子慌張地走到了門口。 是朱純! 她要做什麼?喜鵲看著朱純拿出一個盒子,嘴裡唆了幾句話,收住了師父的「靈」,轉身往外走去。 「師父!」喜鵲驚坐起身,一背的冷汗,滿臉糊了視線的淚水。 她擦去淚水,跌跌撞撞地起身往外走——她要去救師父! 「你想踩死我嗎?」上官瑾睡得正好,卻被人一腳踩上肚腹,驀地慘叫出聲。在洞口守夜的古樂夫妻和古薩,此時也都被驚醒,急忙燃起燭火,走了過來。 |